书城政治大国崛起与国家安全战略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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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国崛起的自然法则——资源与实力是大国不可或缺的客观物质基础

发展,不懈追求更加丰富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是人类社会永恒的主题,是当今世界进步的潮流,是世界各国人民的普遍愿望。

崛起,不断追求民族兴旺、国家强盛、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是任何民族的美好期望,是每个国家长期奋斗的宏远目标,是世界上任何民族和国家的最终战略选择。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在人类文明史上,有多少民族和国家在同自然与社会的斗争中不断进化、发展和崛起,又有多少民族和国家在这种大搏斗中遭到失败、衰落甚至消亡。古希腊和古埃及在创造辉煌文明之后瑞星陨落,罗马帝国、蒙古帝国在统治欧亚大陆数百年之后分崩离析。近五百年来,中国明清帝国、奥斯曼帝国、西班牙、葡萄牙、荷兰、法国、沙皇俄国、英国、德国、日本、美国、苏联等国家都曾先后跻身于世界强国之列,但其中有的昌盛千年而过早衰落,有的强盛百年而不免沉沦,有的昙花一现,有的衰败后重新崛起。纵观千百年的世界史,大国的发展始终沿着落后、崛起、衰落、再崛起这样一个螺旋式轨迹前进。

为什么一个国家可以由小到大、由弱到强?

为什么一个国家可以在大国博弈中脱颖胜出,成为世界强国?

为什么一个国家可以在国际舞台上纵横捭阖,主导世界潮流?

为什么一个国家能够在落败消沉后再度振兴,重新崛起?

为什么一个弱势国家可以在列强挤压的夹缝中冲破重围,异军突起,后来居上?

凡此种种,这些疑问不仅仅是历史学家冥思苦想、孜孜以求的学术问题,而且是政治家、战略家和军事家必须面对、经常思考的大战略问题。这些关乎国家命运的重要问题,各国战略决策者和战略研究人员始终在思索和探求。

国家的发展与崛起,是盎格鲁一撒克逊人的“专利”吗?是“上帝选民”的特权吗?是“第三罗马帝国”与生俱来的遗产吗?

NO!绝对不是!回答当然是否定的。一个国家的兴衰,取决于它所处的特定的历史时期、特定的客观条件及其主观能动性。然而,并不是所有具备客观自然条件的国家都能够快速发展,也不是所有快速发展的国家都能够成为崛起的大国。一个国家的发展与崛起,是其充分利用自身特定的客观自然条件,选择正确的国家发展道路和国家安全战略,把握稍纵即逝的历史机遇,发挥主观能动作用,由“自然王国走向必然王国”的过程,是人类社会不断进步的必然选择。

所谓大国,一般是指那些幅员辽阔,人口众多,拥有较强的经济、科技和军事实力,对国际事务和地区事务能够施加巨大影响的国家。大国的确立存在着一些必要的客观条件。相对来讲,这些客观条件主要包括:广阔的国土面积、众多的人口数量、丰富的自然资源、优越的地理位置、结构合理的经济基础、先进的科学技术基础等。

一、优越的地理环境是大国发展与崛起的重要条件

拥有幅员辽阔国土面积的大国并非都是世界强国,但世界强国大多拥有幅员广阔的国土。16世纪至17世纪中期的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之所以能称雄欧洲,主要是由于它通过继承家族领地、王室联姻和对外征战,控制了近半个西欧的领土面积。17世纪中后期至18世纪初期的法国之所以成为欧洲的霸主,主要是由于它通过拿破仑战争几乎控制了大半个欧洲。18世纪初期的沙皇俄国之所以能够战胜不可一世的拿破仑军队,主要是因为它当时拥有近1800万平方公里的广阔国土,可用于实施纵深战略防御。19世纪至20世纪上半叶的英国之所以成为世界霸主,主要是因为它通过不断扩大海外殖民地而成为“日不落帝国”。20世纪以来,美国、苏联两个超级大国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幅员条件。美国国土面积为930万平方公里,位居世界第四;苏联国土面积为2200多万平方公里,位居世界第一。21世纪初,作为正在崛起的“金砖四国”,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均拥有幅员辽阔的陆地国土面积:巴西为850平方公里,俄罗斯为1700多万平方公里,印度为298万平方公里,中国为960万平方公里。当然,地理上的世界大国,并非都是世界性强国,如加拿大面积位居世界第二,其发挥的作用却与地理大国的地位并不相称,但广大的幅员毕竟是大国赖以产生和发展的基础。地理大国较之幅员狭小的国家往往具有更多的有利的发展条件。

在地理环境要素中,地理位置对于大国的发展与崛起,同样具有重要的影响。美国有着太平洋和大西洋的天然屏障,不仅其本土从未遭受外敌入侵,而且总是在海外发动战争,在别国打仗,经常发战争财,刺激本国经济快速发展,从而使其迅速跻身于大国、强国行列,并最终成为当今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英国也是如此。宽阔的英吉利海峡在英伦三岛和欧洲大陆之间形成了一道天堑,使英国成为欧洲近千年来唯一没有遭受外敌入侵并占领的国家。这种地理环境对于英国维系自17世纪以来所取得的大国地位,无疑提供了重要保障。近代德国统一后仍存在“他国结盟的噩梦”。俾斯麦指出,德国处于欧洲中心的倒霉位置,而且还面临着各种安全危险,这些危险中最主要的就是德意志帝国四周边界无险可守,容易遭受来自外部的攻击。这种“同盟的噩梦”使德国经常面临着两种战略抉择:要么和中欧国家结盟以免孤立,要么就是发动进攻型的运动战,用迅速的军事优势行动来化解危险。地理位置对于大国的影响,不仅表现为战略屏护作用,而且表现为地缘战略价值。英国地理学家麦金德提出的“大陆心脏”理论,以及美国学者斯德克曼提出的“边缘地带”理论,都充分肯定欧亚大陆的战略地位。俄罗斯和中国地处欧亚大陆心脏,印度遏控印度洋海上交通要道,巴西占据南美一隅,其地缘战略地位显得十分突出。

二、适度的人口数量是大国发展与崛起的基本要素

人口数量是影响大国地位的最活跃的因素,也是大国力量的重要体现。古希腊时期(公元前400年),欧洲人口大约为2000万,而希腊人则约为300万。这就是为什么希腊人能够击退、反击并最终征服波斯帝国的原因之一。公元200年,罗马帝国拥有4600万人口,包括欧洲3600万人口中的2800万人口,这也是罗马帝国能够称雄世界的原因之一。近代以来,欧洲列强的崛起与这些国家的人口数量有密切关系。17~18世纪,西班牙人口约为824万~1220万人,占世界人口比例约为1.5%~1.2%;法国人口约为1850万~3124万人,占世界人口比例约为3.3%~3.0%;英国人口约为617万~2120万人,占世界人口比例约为1.1%~2.0%;德国人口约为1600万~2490万人,占世界人口比例约为2.9%~2.4%。美国的人口数量增长最快。根据1790年人口普查统计,美国当时人口为393万人;到1820年,增至993万人;到1913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猛增至9760万人,其中移民占很大比重,平均每10年移民增加200万~300万人,仅1901~1910年间就增加了879.5万人。可见,大量移民的涌入成为美国人口极速膨胀、经济快速发展、国力迅速增强的重要因素之一。

进入现代以来,随着战争规模的不断扩大,人口数量对大国地位的确立更具现实意义。人口数量的多少直接影响到军队规模和动员潜力的大小。没有强大的军队,就不足以应付战争,也就难以保持大国应有的地位。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沙皇俄国总人口为1.5亿,投入战争的总兵力为1200万,最多时投入总兵力990万,动员总兵力占人口比例为8%;英国总人口为4100万,投入总兵力为890万,最多时投入总兵力550万,动员总兵力占人口比例为21.7%;法国总人口为3900万,投入总兵力为841.万,最多时投入总兵力519.2万,动员总兵力占人口比例为21.5%;德国总人口为6300万,投入总兵力为1100万,最多时投入总兵力820万,动员总兵力占人口比例为17.4%;奥匈帝国总人口为4700万,投入总兵力为780万,最多时投人总兵力443万,动员总兵力占人口比例为16.5%。在第二世界大战期间,德国总人口为7990万,投入总兵力为1700万,最多时投入总兵力1020万,动员总兵力占人口比例为21.5%;日本总人口为7550万,投入总兵力为970万,最多时投入总兵力720万,动员总兵力占人口比例为12.8%;苏联总人口为1.9亿,投入总兵力为2700万,最多时投入总兵力1136万,动员总兵力占人口比例为13.9%;英国总人口为4780万,投入总兵力为589.6万,最多时投入总兵力465.3万,动员总兵力占人口比例为12.3%;美国总人口为1.3亿,投入总兵力为1635.4万,最多时投入总兵力1212.4万,动员总兵力占人口比例为12.5%。可见,一个国家人口的数量与其在战争中投入兵力的数量基本上是成正比的。人口数量优势为大国间“力量竞赛”创造了物质条件和基础。冷战期间,美苏两个超级大国均是人口大国,美国拥有2.5亿人口,苏联拥有2.5亿人口。冷战结束后,欧洲国家对统一后的德国心怀疑虑,担心出现“德国的欧洲”,与其人口逾8200多万、成为除俄罗斯外欧洲第一人口大国不无关系;波兰、乌克兰等新欧洲国家的国际地位上升,既有地缘政治因素,也有人口众多的因素。

进入21世纪,“金砖四国”之所以引起世界瞩目,除经济发展速度较快之外,人口众多也是主要原因之一。中国拥有13亿人口,印度拥有10亿人口,巴西拥有1.7亿人口,俄罗斯拥有1.4亿人口。美国学者克莱恩认为,人口在1500万以下的国家不大可能进入世界强国行列,而5000万以上人口的国家本身就是一支不可轻视的力量。

这种划分标准是否科学可另当别论,但是,一定数量的人口对于维系大国地位所起的重要作用,则是毋庸置疑的。

三、自然资源和经济潜力是大国发展与崛起的物质基础

地大物博和人口众多,是大国和强国的一般特征,也是互为联系的基本要素。任何一个大国,如果没有必要数量和较高质量的人口作为支撑,没有雄厚的自然资源和经济实力作为保障,就不可能获得相应的大国地位,即使获得了也难以保持。

自然资源,尤其是战略资源,对于国力和国家地位具有重要的影响。19世纪初,英国霸权的建立,不仅是因为它把制海权、财政信用、商业贸易和结盟外交等巧妙地结合起来,更重要的是它掌握和控制了世界战略资源。英国并不是一个自然资源大国,但它生产了蒸汽机时代全世界所需铁的53%,煤的50%。1860年,英国消费的现代能源(煤和石油)是美国的5倍,德国的5倍,法国的6倍,俄国的155倍。1865年,美国内战结束后,形成了统一的民族国家和统一的国内大市场。美国的矿产资源种类齐全,能提供关键原材料,有利于发展现代化工业;水资源丰富,有利于发展内河运输;两面临海有有利于发展渔业和海洋运输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自然资源为美国19世纪末的崛起提供了十分有利的条件。

一般来说,资源丰富的大国,对外依赖性相对较小,经济潜力较为雄厚,在战争中的动员能力也较强。资源匮乏的国家,虽然可以通过对外贸易甚至对外侵略和掠夺的方式来获取资源,满足国家发展和战争的需要,但其大国地位无疑是建立在比较脆弱的基础之上,一旦外部资源的来源被切断,就会陷入困境。日本是一个资源贫乏的岛国,尤其是石油几乎完全依赖进口。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当英、荷、美三国联合实施对日石油禁运后,日本的经济潜力和战争潜力大打折扣。相比之下,资源丰富的苏联,尽管在战争初期煤产量下降了61%,铝产量下降了60%,粮食产量下降了38%,但通过经济布局调整,很快在东部地区建立了新的经济和工业基地,国防生产能力迅速上升,从而为夺取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创造了有利条件。

四、经济、科技和军事力量是大国发展与崛起的重要支撑幅员、人口和资源这些基本要素,对于大国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但这些要素只有转化为现实的国力,即国家的经济、科技和军事实力,大国的地位才能最终确立起来,并在国际社会中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经济力量和科技力量,是决定大国兴衰的最重要的因素,也是大国能否具备相应的竞争能力的关键所在。第一次科技革命时期(18世纪中期至19世纪初期),英国率先完成了工业革命,一跃登上了世界霸主的宝座。当时其工业占世界的比重达到50%,煤炭产量翻了一番,生铁产量增加4倍,原棉进口增加了5倍,工业代替农业成为国家经济的主导产业;重视科技创新,以有效的专利制度激发了整个社会的创新热情,17世纪60年代只有36件专利,到18世纪70年代达到300件,到19世纪初达到910件,从而大大加快了科技进步的步伐,使英国成为世界技术中心的地位保持了250年之久。第二次科技革命时期(19世纪末期至20世纪初期),美国、德国和日本抓住机遇而先后崛起。美国是第二次科技革命的最大受益国,其制造业占世界的比重由1870年的23.3%提高到1913年的35.8%,一跃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经济强国。在此期间,德国的实际国民收入总值翻一番,超过了英国;日本通过明治维新完成了工业现代化,跻身于世界强国之列。德国和日本之所以敢于在欧亚大陆挑起第二次世界大战,其经济、科技实力提供了相应的保障。在1932~1937年间,德国的工业生产增长了300%,而法国的工业生产率只是10年前的83%;1937年德国生产了5600架飞机,法国只生产了370架。这一时期,日本的经济也取得了迅猛发展,进出口量增加了2倍,钢和水泥产量增加了1倍多,化学和机电工业也有了较大增长,到1938年,其制造业的总体发展速度仅次于苏联而居世界第二位。正是由于德国和日本拥有了较强的经济、科技力,并以此为基础发展了庞大的军力,其问鼎世界霸权的野心才空前膨胀,并最终成为新的战争策源地。第三次科技革命时期(20世纪40年代末期至70年代初期),日本和德国在战后废墟上创造了“奇迹”,分别成为西方世界第二、第三大经济强国。

经济和科学技术发展水平,在和平时期从根本上影响着大国的地位,在战争时期则对国家存亡产生重大影响。20世纪70年代,在美国争霸的过程中,苏联改变“美攻苏守”的战略态势,转而对美发动咄咄逼人的攻势。其重要原因就在于苏美经济、科技力量对比发生变化。1950年,苏联的国民收入只有美国的31%,工业总产值不到美国的30%;而70年代初,其国民收入已达到美国的67%,工业总产值则为美国的80%。1951~1980年的30年间,苏联的工业增长速度比美国高出2.5%。这种变化为苏联的争霸角逐增加了新的筹码,促使其在战略上转守为攻。

在大国间的竞争中,军事力量的作用也是不可低估的。无论和平时期还是战争时期,军事实力都是衡量大国实力的重要尺度。16世纪西班牙靠军事力量为支撑,建立起强大的哈布斯堡王朝。在30年战争中,西班牙步兵团是欧洲战场上战斗力最强的作战队伍,其海军则成为庞大的“无敌舰队”。18世纪,英国利用有利的地理位置和强大的海军舰队,通过一系列海战打败了西班牙、荷兰和法国,成为世界第一海上强国,为其开展海外贸易和掠夺殖民地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大国在经济力量和科技力量支持下形成的强大军事力量,不仅是夺取战争胜利的重要保证,而且是显示大国力量的主要标志。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美国军队的总额高达1250万人,其中750万人驻在海外,美海军拥有1200艘大型军舰,其中有数十艘航空母舰,美空军拥有2000多架重型轰炸机,1000架超远程轰炸机。苏联军队在1948年以后尽管减少了2/3,但仍拥有175个师,2.5万辆坦克和1.9万架飞机,依然是当时世界上最庞大的军队之一。与美国和苏联的军事力量相比较,英、法等国则相形见绌。强大的军事力量作为一种重要支撑,最终确立了美国和苏联在战后的大国和强国的地位,并为其后形成的两极格局提供了重要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