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获王子所率领的五万名黑齿****,和风桐所率领的一万名青龙军朝着黑曜城往西南的路前进。
下虫河正值冬季干水期,水深只达马腹。在渡河途中虽然有几次陷入深水的人马几乎溺毙的情形,然而,终归没有造成死亡。大军平安地完成了渡河的行动。
【乌获王子绝对不是一个无能的人。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率军成功地渡过这条河了。】
房玄明一直待在胡曌与风桐身侧絮叨。
【是吗?大军渡河的经验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胡曌笑着说道。
【光是感到稀奇是不够的,还必须趁机学到别人的长处。】
当房玄明这么说着的时候,在前头侦察的黑齿国骑兵慌慌张张地赶回河岸。
【乌曼军在前方布阵了。】
当这个消息传进来的时候,西南方已经扬起阵阵尘烟了。乌曼似乎想要阻止乌获渡河。虽然在千钧一发之际赶不及截住渡河的军队,但是,才刚刚过河的乌获军还没有将阵势整顿好,而乌曼军的一万五千名骑兵就冲杀过来了。
乌获最初的战争根本连运用房玄明巧妙安排的战术的时间都没有,就因为一场混战而揭开了序幕。
乌曼王子的部将黑山在这个国家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刚勇战士。他挥着厚刃的偃月刀,每次砍下,坐骑的左右方就喷起了血柱,人马的尸体不断地堆积起来。乌获军畏缩地往后退,从河岸上被赶落至水中。
在阵形还没有完全整顿好的情况下,就被黑山将军的惊人臂力逼得走头无路的乌获,便想把烫手的山芋丢给青龙军。
【神使,是不是利用这个机会,让那个不懂世故的乌曼看看名扬远近诸国的青龙骑士的骁勇?】
【知道了。苏铭,看你的了。】
【如果这是神使的意思的话……】
行了一个礼之后,苏铭一手拿着长剑,一脚踢向马腹。他虽然知道这是乌获厚颜无耻的阴谋,但是,他不能不听从风桐的命令。再加上让大家知道青龙人的忠诚与勇猛也不是一件坏事。
挥着偃月刀,用鲜血把河岸的砂子变成红色的黑山,看见一个全身上下一片墨黑的骑士,毫不恐惧也毫不犹豫地策马急驰而来。他抖落偃月刀上的血渍,用瘪脚的青龙语大叫:
【青龙的走狗们,刻意跑到黑齿国的大地上来,让人砍落你们的脑袋吗?我就让你们的首级躺在这个河岸上,至少你们死后还可以眺望祖国的风景!】
【既然说了,你就做做看吧!】
简短地回了一句话之后,苏铭挡住了迎面而来的一击。
刀身一次又一次激烈地交缠着。在五回合、十回合之后,胜负还没有分出来。
双方的白刃相互咬噬,两个人从河岸上打进河中。
【苏铭,加油!】
当胡曌在马上探出身子大叫时,黑衣骑士以实际行动回应了王子对他的信赖。他的长剑在冬阳下一闪,血和水柱从河中喷射而上,黑山的巨大身躯就和他手上的偃月刀一起沉埋水底。
主将被杀死的敌人瞬间崩溃了,乌获军趁机反击。乌曼军留下了三千具尸体溃走,在黑齿国国内的第一战,胜利归风桐所有。
【苏铭大人的勇武真是叫人佩服。在我国根本没有这样的勇者。】
乌获对苏铭赞不绝口,然而,他的用意是要诱使青龙军在往后的战役中也插上一脚。再说,称赞人的话说得再多也不用付钱。
【真是一场没趣的仗。】
这场仗就像苏铭所说的一样。由于双方是在宽广的半沙漠正面交战,所以根本谈不上用兵和战术,只是单纯地以力制力。当苏铭在打倒黑山的那一瞬间,整个战斗的胜负就已经决定了。这么一来,胡曌连学习战术的机会都没有。
房玄明笑着说:
【什么话?什么就会有好玩的事情发生了。因为敌人还没有出动他们的战象部队哪!】
苏铭耸了耸他宽阔的肩膀,黑色的甲胄发出了沉重的响声。
【或许吧!因为那个狡猾的乌获王子已经决定在最艰苦的战役中彻底地利用我们了。】
【是啊!不但如此,他还可能在我们和敌人作战,双方都精疲力尽的时候来偷袭呢!】
房玄明反而像是很快乐的样子。
【有没有方法可以摆脱他,房玄明?呀,不对,问你这样的问题未免太失礼了。像乌获那样的小谋士只不过是在你这种大智者手中跳舞的小丑罢了。】
房玄明轻轻地挥了挥手。
【苏铭,不要过度吹捧我。这一次还得依照当时的状况来应变,因为我们不知道那个乌获王子因时间和场合的不同会朝哪个方向钻营。】
【那么,我们非得紧紧地盯着他罗?】
胡曌故意地弄响剑环,房玄明的脸上却浮起了恶意的微笑。
【不,或许倒不如给他一些使小诡计的空间要好一些。这阵子我会等着看他使什么伎俩。】
三人的交谈就在这里中断了,因为少女白阳送了在马上食用的餐点来了。
山海历1943年的新年,在黑齿国国北方的旷野中开启了序幕。
这一年,如果到九月还活着的话,胡曌就应该十八岁了。
青龙人根据传统的仪式举行了新年祭典。
在新年最初的朝阳出现之前,储君要全副武装,在教会神使的带领下到泉水处净身,并用甲胄盛满水。
不过如今尚在行军,军中不可能带着星宿海的教徒,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逢仪冷不防说道:【还有比青龙神使更合适的教徒?】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斜阳。灯火伴渔舟,恰似故人亲切。
风桐二人来到河畔。
【爸爸,船一点也没前进呀。】
河岸上一个小童正用树枝逗弄着小木舟。
【因为现在风停了。】
旁边一位渔翁正站在竹筏上靠岸收帆。
【真没趣呀,枉我特地做了船。】
小童十分沮丧。
恰在此时,清风乍起,却是胡曌轻轻呼了口气。
【呀,爸爸你看,有风在吹了。】
小童指着轻轻荡开的小木船喜不自禁。
【真好呀,赶巧天黑,我们是时候回家了。】
渔翁看着心满意足的儿子笑道,背起竹篓。
逺逺观望的胡曌嘴角闪过一丝欣慰转又化作苦涩,一旁的风桐从她眸子里分明看到一点殷殷期盼。
说起来,小时候也有一次,爸爸让我坐船……笨拙的交谈着……
但我记不起我们说了什么了……
风桐心下怅然。
两人上前,风桐与那渔翁攀谈了几句,将一串金贝交到渔翁手中,包下了竹筏。
明月多情还照坐。银潢淡淡,照见人如画。
【说来,我也曾被父亲疏远,虽然和你比起来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当我感到自己的存在时,我便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生存,也许正因为这样,我才会被呼唤到这个世界来,为了在这儿找到我生存的意义……】
风桐注视着胡曌,继续说道,
【胡曌,我认为你也有其他生存的意义。】
【没有。】
胡曌冷冷说道。
【我的生存意义,便只有结束李氏一族而已,无论是否生为青龙七宿都一样。】
虽然她到晚上便是柳腰娉婷,雪肤花容的女子,可同样的身体内,却散发出了不逊男儿的厉烈灼焰,如罗刹之怨,如天女之怒,杀意煞气,令人不寒而栗。
风桐见她忧思郁结,况日时长,便不再多言。
十里寒星相照,一轮明月斜挂,缥缈水中央。
风桐闲来无事,有感而发,悄声唱道,
【年渐晚,长天净。绛河清浅,皓月婵娟思绵绵。轻舟划开,长堤消逝形影。离枝花蕊,伴著秋叶飘红……】
【这是你那边世界的歌谣吗?很优美的旋律呢。】
胡曌端坐竹筏聆听歌谣,少了份张扬娇纵,多了些温婉端庄。
这原也是一个如花的女子。
月华如水,金波银汉,潋滟无际。
风桐屏息惊奇望着胡曌,不觉间,被她所魅惑。
明眸皓颜,晶莹出尘。
但他的眉宇间又有说不出的惊艳和妖异,那种决绝的美丽,简直撕心裂肺。
【因为在船上,忍不住便想起来了……】
风桐笑着对胡曌说道。
【我想再听一次,你再好好唱一次吧。】
水容静若鉴,天影倒虚明,少女一时清润如玉。
【……】
风桐身体僵住,一时无语。
川风动,波生便不平。
【不是的,我没有特别的意思……】
察觉男女之防,胡曌俏脸一红,争辩道。
风桐闻言笑如临风之花,放声唱道:
年渐晚,长天净。
绛河清浅,皓月婵娟思绵绵。
轻舟划开,长堤消逝形影。
离枝花蕊,伴著秋叶飘红。
明月明月,争奈乍圆还缺。
相思,目眉笑无语。
别来迅景如梭,旧游似梦,烟水程何限。
千里清光依旧,对酒当歌,抱影无眠。
仙乡杳、在何处。
遥夜香衾暖,算谁与。
知他深深约,泪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