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王朝间的对话:朝鲜领选使天津来往日记导读
32133200000053

第53章 《阴晴史》导读下卷(13)

夜子初,海关署送信来言,今日日本花房公使电报,朝鲜乱徒于初九日围逐公使,王宫亦同时被击。日本己(当为”已”字。笔者)派水师七百、陆军七百前往云。丁军门明日必发,嘱鱼一斋(允中。原注)即为料理起行云云。心中固己(当为”已”字。笔者)疑虑矣,闻此信息,我国事断可知矣。执书良久,不能言。己(当为”已”字。笔者)被傍人猜得。馆中工匠辈哭声狼藉。

即裁回书。言乱党至犯王宫,则必无无事之理。明日非徒一斋起行,弟亦欲附丁军门(汝昌。原注)轮船东出。气填神昏,书不能详。今进面晤。

封函送使后,即今(当为”令”字。笔者)雇来一辆车,往海关道署。署中灯烛辉煌,人皆不寝。盖夜夜如此也。使人入送名帖,回言主人身中不佳,夜来出汗,不得冒风。请卜明日。余遂坐客堂,觅纸书陈本邦事情,申乞火速出兵之意。付备者。

转向南局叩门。一斋方睡,惊起。为道王宫被击之状,相对欷嘘。”(〔韩〕金允植《阴晴史》下卷,第180页)

原书上有注曰:“日、清两国之朝鲜派兵”(韩文),“王宫侵犯”。该注解有误。原文至此并未言明清政府已经派兵。只是说日军已派出海军与陆军。金允植坐在天津海关署客厅,“觅纸书陈本邦事情,申乞火速出兵之意”。

原书“执书良久、不能言、己被傍人猜、得馆中工匠辈哭声狼藉”断句有误。“猜得”不可拆开。

原文里的“傍人”即旁人。这里是指金允植身边的人。“备者”是警卫的人。

海关署送来的,是日本花房公使的电报抄本。朝鲜“壬午兵变”发生于农历六月初九日,即公元1882年7月23日。朝鲜《高宗实录》里有壬午六月“初十日,乱兵犯阙”的记载。而花房公使回到日本以后,日本方面马上派来了海军七百余人,陆军七百余人。这样的情况,促使李鸿章等下定决心,一定要马上派兵进入朝鲜。

金允植是第一次在半夜里来海关道,他看到的是“署中灯烛辉煌,人皆不寝。”他不知道海关是否夜里也要值班,所以说“盖夜夜如此也。”尽管忧心如焚,眼前的办公场面也给了金允植很深刻的印象。一个传统的农业国家,是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海关则不然。中国的半夜,在另外一个国家也许正是中午。电报是不能耽误的。尤其是在朝鲜复杂的动荡情形下,海关工作人员是无法熄灯休息的。

“二十二日,料理行计。

天明,海关道又送信来言,今日丁军门将赴大沽。可嘱一斋于午后二点钟往候于紫竹林新关码头。同丁禹亭(廷。汝昌。原注)乘船前往。若阁下,乃奏明出差之人,非鱼一斋可比。若回去仍须即来,以清未完。且须奏明,方好动身云云。且曰彼日逐使,即击王宫,究竟如何,电报字略,无徒详悉。师船先去探信,至派水陆队若干,则似候探信回再发云云。

余答书曰:鱼一斋方依教束装以待。而若弟之行止,非不知有碍使体,而事出非常,不可株守。但此次只是探信,则一斋一人先往,亦无不可。待探回,派兵出去时,情愿附往。往即复回,非长往之计也。

午后,海关署又有书来,问乱起之由(海关署详草。昨得日本再次电报,知乱党犯阙。玉山问乱起由。原注)。余答以远外不可详知。今将进拜,面陈多少。

一斋先往紫竹林,候丁禹亭(廷。原注)。余则向海关署。主人不在。遂向紫竹林新关码头。一斋己(当为”已”字。笔者)与丁禹亭乘小轮发行矣。回到海关署俟之。”(〔韩〕金允植《阴晴史》下卷,第180~181页)

双方交涉的是金允植是否回国问题。书信往来的结果,是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共识。金允植因为是朝鲜朝廷派来的,所以不能一走了之。可以让鱼允中先回国。金允植在清朝派兵时随军而归。然后,很快就再回天津,料理留学生事宜。

“紫竹林新关”是指在紫竹林新建的海关。

“移时,主人自西库点检兵器回来。

余书示曰:顷询敝邦乱起之由,虽难臆料,以去年事见之,可以推知。去年安骥泳等之谋不轨也,乱党私立三号。一天字号,犯阙行废立之事也;其二地字号,芟除国王亲信,干涉外务等事也;其三蜂字号,即伐倭逐使也。彼时事泄不遂。今闻乱党己(当为”已”字。笔者)犯宫阙,驱逐邻使。与去年贼供,一一符合。此系其余党所为,明白无疑。不知嗣后事,更何如。天涯孤臣,忽闻此报,不能奋飞,此何人斯?我寡君践祚以来,忧国勤民,失德未有畅闻。惟以国势微弱、天下之时局大变,若孤立寡助,宗社难保。故禀中朝之命,与各国议约,实为保存宗社、生灵之计。而彼不逞之徒,以外交召寇为寡君之罪,鼓扇谤言,惊惑民心,酿成今日之变。姑未知犯宫以后,事机如何。若乱党得志,或遂废立之谋,则必即遣使奏请废立之由,遘捏成文,归我君于不仁不孝之科。念到于此,尤切痛心。伏望大人预陈此意于宪台,转致于总署,以明寡君之无罪,取奸党之谤也。玉山曰:派兵须用几人?余曰:彼虽得志,人心姑应未附。中国仗顺讨逆,谁敢撄锋?愚意不过步兵千人,足以办事。玉山曰:彼党或与日本人阴和而阳绝。外若逐使,其实召兵来劫。若如此,则中国欲剿灭贼党,得无有碍乎?余曰:无是也。逆党素无远志,惟知眼前事而己(当为”已”字。笔者)。寡君深惟大计,用心外交。于日本人亦善待之。逆党方藉此为罪,胆敢举事。何暇与日人阴谋乎?虽然彼亦有些小权术,既藉名举事,乃更媚结邻好,以固其势。亦未可知也。玉山曰:今日黎星使电报言,见日本井上馨,为言朝鲜乱党事。现虽派兵,自有权利,非欲打仗。辞气平正云。然彼既派陆军,其计固未可测也。余曰:日本人亦必无怨寡君之心。然既有此衅,岂肯袖手而观乎?玉山曰:日本兵船,想己(当为”已”字。笔者)到贵国。其间果剿除乱党否?或无干预废置等事否?余曰:窃料乱党得志,初头必无乞和之理。一再交仗,日人必当上岸,便不可复制矣。乱党既己(当为”已”字。笔者)鼠窜,日人之干预国事又未可知。此所以欲中国速派兵先出,毋在日人之后也。若中国兵出,不至打仗,自有善处之道。他国则不能也。玉山曰:俟师船探信回,当密陈于制军,照此意妥行也。”(〔韩〕金允植《阴晴史》下卷,第181~182页)

原书上有注曰:“安骥泳等之不轨”(韩文)。

原文“鼓扇谤言”即是鼓吹和煽动诽谤言语之意。

原书“逆党、素无远志、惟知眼前事而己”断句有误。

原书“何暇与日人、阴谋乎”断句有误。

此次事件,并非安骥泳所策划。而是军人的哗变。金允植此时所能想到的,只有安骥泳乱党而已。

金允植竭力请求中国出兵。在金允植看来,日本陆军到达朝鲜以后,如果上岸,则其后朝鲜宫廷根本就无法控制。而中国的军队到达朝鲜,则完全可以让此次事变和平解决。看来,周馥很欣赏金允植的剖析。金允植说,“窃料乱党得志,初头必无乞和之理。一再交仗,日人必当上岸,便不可复制矣。乱党既己鼠窜,日人之干预国事又未可知。此所以欲中国速派兵先出,毋在日人之后也。若中国出兵,不至打仗,自有善处之道。他国则不能也。”中国出兵,则可以不必打仗,而其他任何国家出兵,都不可避免的会引发战乱。这就是金允植的估计。周馥很高兴金允植能有如此清晰的判断。在周馥看来,金允植的这番话,可以作为重要的军事建议提供给张树声。

“余曰:虽以赔给言之,敝邦人不惯外务,必多吃亏。嗣后兵船出去时,邀一个解识此等事之人,办理调停为好。此则虽洋人,亦无妨。玉山曰:此次马眉叔又出去。余曰:马公往安徽,何以能东出?玉山曰:因制军电报饬令眉叔,会丁军门同出。眉叔方在上海,将赴烟台,候丁同去也。

因出示制军公文。余看毕起立,称谢无数。

玉山曰:己(当为”已”字。笔者)派兵船十号。其三号,此次丁雨亭(禹廷。原注)带去。其余分在烟台等处,准备以待。余曰:如此,则更无调发之迟,不胜幸甚。玉山曰请回局、安心云云。

天己(当为”已”字。笔者)昏黑,遂辞还东局。”(〔韩〕金允植《阴晴史》下卷,第182~183页)

原书上有注曰:“外交官雇入交涉”。

至此,在金允植的反复要求下,满清政府终于决定要向朝鲜派兵了。金允植松了一口气。按照周馥的说法,是“派兵船十号”。也就是准备派十艘兵船奔赴朝鲜。

周馥给金允植的印象是,几乎朝鲜需要准备的方方面面,都已经为高宗君臣想到了。金允植“看毕起立,称谢无数”。

“北洋大臣公文至海关道为札饬事:现准出使日本国大臣黎电信,内开”本月初九日,朝鲜国乱党,突围日本使馆滋事。王宫亦同日被击。请派兵船前往镇压”等因,当经本署大臣函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复,准派三品衔候选道****忠、统领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酌带兵船驶赴朝鲜查探。该乱党胆敢聚众围打使馆,并击王宫,实属好乱犯上。亟应由朝鲜严拏为首滋事各犯,究明惩办。如有拒捕顽抗,肆其猖狂,即乃飞速驰报本署大臣。当奏明调拨大兵,乘轮直渡,讨除群丑,以绥藩服。

除饬马道建忠、丁提督汝昌,驰赴朝鲜,查明办理,随时驰报并咨行外,合行札饬到该道。即便查照。此札。”(〔韩〕金允植《阴晴史》下卷,第183页)

原书上有注曰:“****忠、丁汝昌”。

原书“北洋大臣公文至海关道”无断句,有误。表面上,这是代理北洋大臣张树声给天津海关道的公文,但其实是张树声给****忠与丁汝昌的命令。所以一定要断开。

原书“当经本署大臣函商、经理各国事务衙门、复准派三品衔候补道****忠·统领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酌带兵船”断句有误。

原书“随时驰报、并咨行外、合行札饬、到该道、即便查照此札”断句有误。

此公文先由北洋大臣发给海关道,而周馥等必须要把此命令传达给****忠与丁汝昌。而张树声之所以先把此公文发给周馥所在的海关道,是为了要海关道知道此次行动,免得周馥等不清楚情况而造成不方便。

从此次公文的发送过程,可以看出张树声是用心良苦的。张树声是临时署理北洋大臣衙门。他对于清政府与朝鲜的外交情况远不如周馥等清楚。出兵的事情不仅时间很紧急,可能遇到的其他意外情况也很多。张树声把公文直接发给周馥表明,此次出兵朝鲜,周馥与金允植是重要的决策人物。

“二十三日,晴。海关署送信言,见电报,眉叔己(当为”已”字。笔者)赴烟台候丁雨亭(禹廷。原注),今日当同发。且要见我国近代统绪图。裁答以送。

二十四日。

二十五日,晴,热。今日立秋。

二十六日,晴。大热。末伏。饭后往海关署。主人书示曰:昨日,黎星使电报言,贵国王无恙,弑王妃闵氏,杀大臣十三人。大权实属兴宣君云。

如此祸变,终古未有。言念国事,惟有痛哭。而惟幸吾君无恙,但阳尊而挟制之资,痛矣。主人议出兵事,且曰:请回局,安心。无庸儿女之悲。

遂辞起还寓。”(〔韩〕金允植《阴晴史》下卷,第183~184页)

原文里的“统绪图”即是国王与宫廷的家族延续图谱。原文“阳尊而挟制之资”是指高宗被人表面上尊崇,而实际上被挟制着。

现在,金允植得到的消息是,此次军变并没有杀死国王。但闵妃及十三位大臣被杀了。实际上,闵妃即明成皇后此次并没有遇难,而是逃出了汉城,到乡村躲起来了。这些情况,是金允植回到朝鲜以后才知道的。

按照金允植的记载,壬午年六月二十五日是立秋。这一天是公历1882年8月8日。

“二十七日,阴。玉山有书来言,请今日九点钟到署,与吴筱轩(长庆。原注)军门。将奉旨带队兵四千,即赴仁川。筱轩军门在紫竹林。上”泰安”兵轮船。筱轩本名家子,身历战争二十年,现官广东实缺提督,驻兵山东登州。满腹经济,祈速一见。相约随往也。

催饭即往。与主人笔谈良久,吴军门来会。年可六十内外,名长庆,号小(当为”筱”。笔者)轩,家在安徽合肥,现统六营兵,驻山东登州府。韶颜笑容,有儒好之风,绝无赳赳之气。观笔谈纸毕,复举笔,略论数处。

余问:吴军门今晚当发否?兵船合为几只?兵丁共几人?主人曰:大兵船三只,丁军门先己(当为”已”字。笔者)带出,现有烟台、旅顺口等处及南阳调来之船十只,合十三只。陆兵四千,悉归吴小(当为”筱”。笔者)轩统辖。明日十点钟发船。见今鱼允中先出,若执事又去,则此中无可与议贵国之事。愚意俟师船回信去就,亦不为晚。不必明日同发。余曰:如弟者,去留俱无益。惟看事机为之耳。

少顷,刘芗林、袁子久(名保龄,官二品。原注)、刘稼臣(名笃敬,官升用知府,安徽人。原注)三人来会,共饭。袁子久出朝鲜人所寄书函,乃李载冕书信也。并送其小照,乃昨年贡使便带来也。不知何缘有声息。而子久闻吾国有事,出此书以示诸人,相与哄笑,不知为何语也。

饭罢先起,约吴军门明日往别,即还东局。”(〔韩〕金允植《阴晴史》下卷,第184页)

原书上有注曰:“海关署谈略”“吴长庆”“袁子久、刘稼臣”。

原文“与吴筱轩(长庆)军门”的意思是,会晤吴长庆军门。

原书“如弟者去留、俱无益”断句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