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暗战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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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送走袁小林之后,姚逸才暂时无事,这个时候华团长和林然他们肯定还在江东,尚未回团部。于是便想去河边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二师兄,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在河里热身。他有些事急于想跟他谈谈。想着,便跟父母亲说了一声后,走出门来。

路过丁字路口的唐家院子时,突然想到昨晚大师兄对他说的女同善社的事,他想了想,便走上前去,敲了敲大门。不一会儿,大门开了,一个女子站在门口。这女子看上去年龄比姚逸才稍大些,她单掌立于胸前,口中颂道:“无上天尊!请问施主有何贵干?”听口音不是浦市本地人,像是带有桃源那边的口音。

姚逸才不理她,径直往里走,那女子疾步追上他,站在他前面,仍然单掌立于胸前,说:“无上天尊!请问施主要找哪个?”

姚逸才被她阻止住,不能再前行,于是说:“我找这家主人的公子唐复明!”说完还想往里走。这时那女子寸步不让,他往左走,她也往左稳步,他往右走,她也往右稳步,口中则说道:“请施主自重!”

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将手中的蚊刷往后一摔,左手单掌立于胸前,说:“无上天尊!施主说的可是唐少爷?他多年前已弃商从戎了!唐老施主也已搬走,将房子卖予我们同善社了!”听她这么一说,姚逸才不好再往里窜,连忙双手合什赔礼道:“啊,不好意思,唐公子是我少年时的朋友。我十年前就离开浦市了,刚回来!我不知道他们已经把房子卖了,请道长原谅!”那女子笑了笑,说:“无上天尊!善哉善哉!”

姚逸才走出唐家院子,心中觉得好笑,摇了摇头,暗道:“这同善社真是稀奇古怪,一会儿无量天尊,一会儿又善哉善哉!真是乱七八糟!”

姚逸才穿过史家弄,来到犁头嘴。由于明天是端午节,因此今天虽然不是赶集,街上却人头攒动,拥挤不堪。附近乡下的人趁着这两天把自己养的鸡鸭畜牲、糯米蔬菜等挑上街来卖,而街上的人也赶着准备过节所需的物资。除了明天过节桌上要准备的各式菜肴外,人们还要购买菖蒲、蒿草、艾叶、雄黄等。端午节是中国人的三大传统节日之一,但浦市比其它地方更重视端午节,因为相传战国末年楚国三闾大夫屈原被放逐之后,朔沅江而上途经浦市,见浦市金橘满树,尝之甘甜可口,从而写下了咏物明志的传世佳作《橘颂》。由于有了这样一个传说,端午节在浦市就比其他地方更受到重视。从门上挂的,到地上洒的;从口里吃的,到身上穿的;从岸上摆的,到河里游的,在这一天都将与平时大不相同。

姚逸才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过,来到河街上,然后往左拐入铁匠街,沿路来到唐家码头。高山寨的人姓唐,他们的龙船一直都是在唐家码头停靠的。这时河里有七八只龙船在游弋,它们都是附近各村寨来热身的。但他一直看不清哪只龙船是高山寨的。今天这码头上人并不多,只有一些穿戴跟二师兄差不多的苗家人,他估计这些人应该都是随龙船来的高山寨的苗民。他知道,到了明天这里就没有空地可站了。

姚逸才在岸边看了一阵之后,走到几个苗民旁边,问道:“兄弟,你们高山寨的龙船是哪只?”

一位精瘦的年轻人指着一只龙船抢着说:“就是那只!”

姚逸才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只长长的龙船正从对河飞驶而来,船上打的是白旗,桡手们配着“单个单——”的锣鼓声接口齐声大喊“拔桡!”眼看那只龙船冲过了烟坊洲,离唐家码头只有约四十米的时候,它又掉头往大码头方向游去。在那片河域里示威般地游弋了几圈后才直朝唐家码头缓缓靠了拢来。姚逸才定睛一看,跪在龙船最前面的那个头桡手正是二师兄唐震武。他赶紧朝他挥舞双手,这时唐震武也看到他了,高高举起桡片朝他晃动。

龙船尚未完全靠岸,唐震武便飞身跃起,轻轻落在码头上,朝码头上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说了一声:“阿叔,我有事,先回去了!”便朝姚逸才走来。

姚逸才见他这两天训练皮肤晒得黝黑,而身上那肌肉一鼓一鼓的,却似乎更结实。老远他就咧着一口白牙叫道:“才儿,来好久了?今儿还没开始带桡,没什么望头?明儿来望才有味。走,我们回去喝酒去!”“带桡”是浦市方言,专门指龙舟与龙舟之间比赛的意思。姚逸才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他又说:“我还正愁找不到你,哪晓得你就站在这里!”

姚逸才说:“我也是专门来这里看你扒龙船的,这两天没见到你,来看一下你训练得如何了!”浦市人管划龙舟叫“扒龙船”。

说话间唐震武已经来到姚逸才身边,两人便上了码头,进了城门,沿烟坊街往上走。从郑屠夫肉铺路过时,姚逸才在铺子里买了几斤肉。唐震武一看他要买肉,以为是买给他家,连忙提示他说:“我屋里今儿杀猪了,你可别往我家带肉啊!等会我还要你带肉回去呢!”姚逸才说:“不是,我是给师母买几斤肉送去!”

肉买好后,又在旁边一家店铺里买了两份糖果手信,然后往烟坊弄走去。到了师母门口时,他把手中的糖果手信递一份给唐震武,对他说:“你在这里等我几分钟,我进去一会就回来。”说完就提着肉和糖果走上台阶敲门。

还是上次那位年轻人来开门,他见是姚逸才,便笑容可掬地把他让了进去,口中说道:“来看你师母了吧?”姚逸才应了一声,就径直朝那个小院走去。

敲开师母的门之后,张老太见是姚逸才,高兴地说:“才儿少爷来了,快进来!”

姚逸才走进小院,就闻到一股雄黄酒味,再一看,只见灶房里正在煮什么东西,他走到窗口边一闻,一股粽子的碱香味从窗口飘了出来。“师母,您的粽子好香啊!”他边说边走到小饭桌旁,把肉与糖果放在上面,四下一看,又问:“和尚还没回来啊?”

“你来得正好,过一会儿粽子就可以吃了!”张老太说:“和尚他店里是越过节就越忙,明儿恐怕都要到夜才得回来!他要在店里和师父师兄们先过节。”说着就要去张罗给姚逸才倒茶水。

姚逸才赶紧制止了她,说:“师母,我不喝茶了,也不坐了,我二师兄还在外面等我有事!明儿要过节了,我来看一下您。”

“你把你二师兄叫进来一起吃粽子吧!”张老太说。

姚逸才说:“真的不了,我们还有事,改天再来吧!”说完就往外走。

就在姚逸才要出门的时候,张老太叫住了他,轻声说:“才儿少爷,上次你问我那大烟的来处,我当时没跟你讲得太清楚。现在我告诉你吧,那个教会叫同善社,大烟就是从那里买的,不过他们都是悄悄儿地卖,只卖给入了他们教的人。”

姚逸才惊问:“师母,您也入了同善社?”

张老太摇着头说:“我没有入,入同善社要交入社费,还要捐钱,我没有钱交,也没有钱捐,所以没有入。我那大烟真是从熟人那里拼来的。”说完又叮嘱姚逸才道:“你在外面可千万莫讲是我讲的啊!”

“师母,谢谢您对我讲实话!您放心,我怎么也不会讲出去的!”姚逸才告辞了师母,从张家大院里出来,与唐震武一起往震武镖行走去,一路上暗想,这个同善社还真不简单,竟然敢在浦市贩卖大烟!那么他们的大烟又是从哪里来的?

刚拐过东岳宫,远远就看到震武镖行门口的坪场上有一些人在忙碌,唐震武的阿爸唐云山老人腰里系着围裙在打扫坪场,一些年轻人就在一块大门板上砍肉,坪场旁那根旗杆上还挂着一边修得白净的猪。那些砍肉的人砍的砍,称的称。姚逸才问唐震武道:“你还做猪肉生意?”

唐震武哈哈一笑,说:“哪里!他们都是镖行的伙计,明天过节,我叫他们把我爹喂的铁壳猪宰杀一头,每人分几斤肉回去过节!等会儿你也拿几斤回去!”

姚逸才侧过身去说:“唉,二师兄看不出啊,你这位唐老板当得还不错嘛!懂得笼络人心呢,哈哈!”

唐震武有点不好意思,说:“才儿你莫取笑我!我这不过是混口饭吃,哪称得上什么老板!”

“唉,怎么不是老板?”姚逸才继续开他的玩笑,“且莫讲堂堂震武镖行,就凭这栋窨子屋,哪个敢讲你不是老板?”

听姚逸才提起这窨子屋,唐震武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的神情,也许是想到当年肖大雷那么帮他,而如今自己为白玉馨又与他闹得有些不愉快吧?但姚逸才此时并没有特别注意。

二人说话间来到了镖行门口。姚逸才大声叫道:“唐伯伯,今儿杀猪了啊!”老人见姚逸才来了,赶紧把手中的活儿放下,一边解围裙一边笑呵呵地说:“是啊,才儿少爷来了呀,快到屋里去坐!”

姚逸才把手信递给老人,说:“唐伯伯,端午节都准备好了吧?”

老人接过手信,憨笑道:“不就是杀条猪,做了点粽子,蒸了几笼包子呀,也没有什么准备的。包子是明天要抬到河边送龙船上人吃的。”

姚逸才说:“唐伯伯,在这样的时局下,这就很不错了!”

进进屋里,唐震武把桡片放在架子上,对姚逸才说:“才儿,你先坐一下,我冲个澡,穿件衣服。”说完往后院走去。

整个屋内飘着肉香和粽子香,几个伙计进进出出在忙活。姚逸才对正给他沏茶的唐云山老人说:“唐伯伯,是在做刨汤肉吧?好香啊!”

老人呵呵一笑,说:“今儿杀猪嘛,刨汤肉肯定是要做啦!今儿你可得跟阿佬好好喝几盅啊!等会儿要阿佬把肖少爷也喊来!”

姚逸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笑了笑,轻声说:“唐伯伯,今儿不喊他了,我想单独与二师兄谈谈!”

老人点着头,口中“哦哦”地应道,连声说:“好好好,你两弟兄好好聊聊!”说罢又往后院看了一眼,凑在姚逸才耳边轻轻嘱咐道:“才儿,帮我好好劝下阿佬,莫再迷恋那个戏子了,他要实在不喜欢肖小姐,那也正儿八经地讨门亲!”

姚逸才点着头说:“我就是想和他讲这事!你要是把大雷喊来了就不好讲了!”

老人咧着嘴笑,连说:“那是那是!”

说话的当儿,唐震武冲了澡,换好了衣服。他对姚逸才说:“才儿,走,先到房里坐去,这里出出进进的人太多!”

唐云山老人笑着对姚逸才说:“才儿少爷你跟你二师兄去说说话,饭熟了我给你们送来!”

姚逸才说:“好,唐伯伯你忙你的去吧!”说完端着茶跟唐震武来到他的起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