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关不久,打七者都露出了本来面目。
凤香们是图红火的。按凉州人的话说,是“热闹处卖母猪肉”的,却想不到这红火不那么好瞧。新鲜劲儿一过,乏味和疲惫随之袭来,呵欠连连,便迷瞪过去,梦起了周公。会兰子显得很虔诚。她是死了心要修炼,却由不了身体。平素里,她想睡多久,就睡多久。这只睡四个小时的打七,令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就显出一脸的恼苦,时不时打个呵欠,再狠狠地喊几声咒。本意是想驱瞌睡,谁料却像吵架了。
花球也很失望。他之所以来打七,纯属是为兰兰而来。花球想,一群男女整日整夜在一块儿,总该发生些故事的。他既怕兰兰和别人发生故事,又希望自己是故事的主角。没想到,进入关房后,竟是如此之苦。除了瞌睡,他腿疼,腰疼,浑身的骨节都错了位似的难受。更叫他失望的是,兰兰竟然是眼观鼻,鼻观心,虔诚修炼,面若圣女,望都不望他一下。这倒不怕。若没别人,他自会有手段鲜活了她。可苦就苦在时时睁着几双眼睛,连睡觉也得轮换。为保证咒声不断,就是在轮换睡觉时,同时诵咒的,也不能少于三人。这一来,他连个打飞眼的机会也没了。
王秃子口中虽念念有词,但那双贼嘎嘎的眼睛却忽而瞅这个,忽而扫那个。那神形,不像来修炼,纯属是监督这几个狗男女来了。
王秃子很能坐。除了吃饭睡觉,他一直盘坐在墙角里,时而一脸阴沉,时而露出若有所思的阴笑,时而作恍然大悟状,把花球们弄得很不自在。
兰兰不掺一点假地诵咒,跟她干农活一样。一天过去,她的嗓子就哑了。那呵气似的诵咒声,也是实打实地不掺水分。她把做啥都当成种地一样,从不干“人哄地皮,地皮哄肚皮”的事儿。
黑皮子老道有坐静基础。平素里,祭个神呀,发个丧呀,捉个鬼呀,向来是以有功夫的人自居的。自不会在村里人面前塌了架子,坐得似模似样,诵得也似模似样。
黑皮子老道是真心服那金刚上师才皈依的。他亲眼见过上师的神通。他是想长功夫,想学两手,才皈依了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