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翼宪
餐桌上的菜肴,一般有炒、蒸、拖等烹调方法。其中拖成的菜,俗称羹。家常菜中有菜羹、洋芋艿羹、萝卜羹等等。在做羹时,必须在出锅前放适量的、能将汤水拖成糊状的粉,如藕粉、菱粉、葛粉和山粉等,才能成为羹。我们宁波人,喜欢吃羹,而且喜欢做羹时放山粉,因为山粉拖成的羹,口味要比市场上卖的袋装淀粉好吃得多。
山粉,又称薯粉、番薯粉。过去,我区山粉产量最多的是郭巨,山粉成了郭巨的土特产之一。郭巨因山多田少,主粮不够,因此只得向山发展,垦荒山,种番薯,以补充主粮不足。郭巨人种番薯,大约有800多年的历史了。从前,每年农历十月下旬开始,山粉的制作场地随处可见,郭巨人称为山粉厂,其实不是厂,而是十分简陋的、用四五根松树或毛竹搭成三角形的棚,棚的西北方向用稻草层层盖住,以作遮风避雨和保暖之用。制作山粉的场地,一般选择在清洁的水源旁边,因为在制作过程中水的用量是相当大的,同时,水质好,制成的山粉成色也好。所以溪坑边,或者池塘边及河岸边,往往就成了制作山粉的场地。那个时候,郭巨一带生产队的男女老少,全力以赴地投入在山粉场地上,争取时间,完成任务。
制作山粉,首要任务是刨番薯。就是把刚从山地掏来的番薯,倒入桶内进行清洗,清洗番薯不是一条一条的洗,而是把番薯倒入桶内,加满水,然后用遍子钉耙往桶内进行推动,这样番薯进行互相摩擦后,泥土杂质自然地去除。一般换水两次后,就洗得干干净净了。然后把番薯放在箩框里待用。接下来,把山粉刨放在刨桶上。山粉刨长方形,长约60厘米,阔约40厘米,中间有密密麻麻的刨齿,像钢丝锉一样,但钢丝锉没有穿孔的,而山粉刨齿下都是穿孔的。刨的两边有刨挡,刨挡前后各有一凹形口子,这口子正好嵌在刨桶的沿子上,让它固定不动。刨桶的直径大约一公尺,高120厘米。刨番薯时,两手各捏着一条番薯,用力在刨上来回摩擦,原来一条大大的番薯,慢慢地变小。就这样,一条条、一框框的番薯,在人的双手来回推动下,结果都变成了糊状的渣,慢慢地流入桶内。刨番薯是一项十分劳累的体力劳动,一般都由壮汉来干,刨的时候嘴里发出“舒!舒!舒!”的声音,自作自乐,消除疲劳。一个壮汉一天能刨多少斤番薯,没有标准,一般800——1000斤左右。到了傍晚前,开始进行渣与粉的分离工作。
渣与粉的分离,这是非常有讲究的一道工序。把刨好的番薯渣,盛在大型筲箕内(形状与掏米筲箕一样)。然后放入洗桶内进行拌搅,让粉溶解在水中,让渣留在筲箕内,直至渣内无粉质时,才把渣倒在一旁。这就成了真正的渣头,晒燥后可作猪饲料,还可酿制白酒。这样将所有刨成的渣,都进行渣、粉分离,当有粉质的水倒入沉桶时,再用绢筛过滤,这样水粉内就没有渣的成分了。沉桶是一只最大的桶,直径在1.5米左右,高2米左右,距底30厘米处,有一个圆圆的孔,使用前由桶内往外塞一根木头,不让水粉外流。一大桶的山粉水,经一个晚上的沉淀,在桶底下,全是山粉,笫二天一早,将塞住的木头,轻轻一敲,这根木头退了进去,桶内的废水像放自来水一样,潺潺地流了出来,一大桶的水一会儿就放完,桶底下露出了洁白的山粉,于是用铲,一块块地铲出来,然后再把它挖成薄片,晒燥后,就成了山粉。
后来,番薯作为粗粮,由国家统购统销,种植番薯的面积落实到每个生产队,鲜番薯或番薯干,除了留足口粮外,其余卖给国家。这一来,山粉成了贵稀调料。改革开放以后,粮食放开了,农业产业结构改变了,许多郭巨人都办工厂了,人民生活改善了,郭巨人大面积种植番薯已成了历史。目前,有少数村民在自留地上种了少量番薯,山粉,在市场上也偶然能见到。
(2011年3月10日7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