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北仑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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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松花粉

吴志庆

春天的假日里,登家门口的七顶山成了我的必修课。山上林木繁茂,芊芊莽莽,有数十种树。其中的一些树由于我知识浅薄叫不出树名,唯有对郁郁葱葱的松树怀有一种敬重的心情,它承载了我儿时的记忆。中学课本里我曾读过陶铸写的《松树的风格》,从而对它产生了敬意;少年时曾在西北风瑟瑟的季节里,用自制的铁丝耙耙松毛、捡松果,在春寒料峭的日子里给抲松毛的大人们做下手,其中留下最深印象的是清明前后采摘松花,晒取松花粉。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清明期间,农家几乎都采摘松花,晒取松花粉。清明、立夏的应时传统糕点麻糍、素蛋,女婿挑节、农家发送(订婚)、做生(祝寿或逢十的大生日)所需的传统糕点——金团都离不开松花粉。滚过松花粉使糕点不会粘连,吃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松花香味,而黄色则象征吉祥富贵。农家订婚前一天,女方家人在铁镬里熬好糖稀,拌入炒熟的黄豆,摊在板上,滚上松花粉,这样使黄豆不会粘块,而且卖相交关好,然后和带壳花生等一起掺入让男方挑回家分给亲朋好友的盘销果里,寓意吉祥如意、旺(黄)子旺(黄)孙,长寿百岁。

每年当菜籽花刚绽放,春风徐来,总会零星捎一点黄灿灿的松花粉洒落在依山而居的农家院落里,或漂浮在水缸的水面或粘附在晾晒的衣衫上。农家的人见此就知道,上山采摘松花的时机到了。松花的采摘期较短,大概一个星期,太早花粉尚未发育成熟,营养物质积累还不够充分,而且太嫩的松花只能晒出少量花粉;太迟则花粉散失过多,且太老的松花,收集不了多少粉。那时,我和小伙伴放晚学后,背上茶篓,操起茶担桶(旧时水车的长钩,长杆形状)就往山上松树林跑。翠绿的针状松叶丛中擎着一吊吊小手指粗的松花,黄灿灿的像一个个鲜活的小精灵,聆听春风的呼唤。

由于连年打柴抲松毛,树干下段的树枝都抲光了,上面的树枝一人多高,伸手都够不着。于是一人就用车担桶把树枝小心地钩弯下来,边上的人伸手一吊一吊地采摘。下山后,把满篓的松花倒在直径2米多的白篮里,母亲会在松花上铺上一层塑料薄膜,上面压上两条长凳。听母亲说,这是给松花发酵,发酵过的松花晒出来的松花粉多。第二天,趁风平阳光充沛时,母亲就把白篮移到道场地晒,三至四天晒过后,母亲就把白篮移到室内,头上扎上毛巾,腰间系上御水布褴,用直径约25厘米的纱筛筛松花,筛下来的就是透着一股扑鼻松香味儿的新鲜松花粉。此后隔两三天再晒、筛一遍,直至再也筛不出松花粉了,用刷帚把松花粉掸拢,装入大脚桶。而松花就当燃料了。隔天将装粉的脚桶摆放到道场里的水缸盖上,上面盖块大玻璃,防止花粉被风吹跑。松花粉晒干后,大多数人家会把它装进密封性能好的锡瓶、饼干箱、玻璃瓶等容器内,梅季过后,再拿出来在阳光下照一照,防止结块。

当年晒出来的新鲜松花粉呈菜籽黄且味浓,而陈年的松花粉因部分营养成分被氧化而显得味淡。其中洋松(马尾松)松花晒出来的粉最佳,黄中带绿,营养价值最高。

不少人知道松花粉可以食用,但对它的药用价值知之甚少。近日,我查阅了松花粉相关资料,才知松花粉还是上佳的药食两用保健品。它是松树的雄性生殖细胞,是松树体中的精华之所在。它包含着孕育新生命所必需的多种营养物质,因而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阴阳平衡体之一,曾被营养学家称为“上帝赐给人类的保健珍品”。其性甘、温,归肝脾经。它从健脾益气入手,全面调理人体气血平衡,从而达到有病祛病、无病养生之效果。

患皮肤湿症、溃烂的病人在患处撒上松花粉,几次下来就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老底子农家妇女生下婴儿没钱买爽身粉,就拿松花粉擦婴儿的屁股,既省钱又保健。

由于松花采摘期短,晒取松花粉需谨慎且程序烦琐,现在采摘松花的人越来越少了,松花粉的价格也随之上涨。市场上的松花粉良莠不齐,时有坑蒙顾客的事发生。有的在松花粉里掺淀粉,增加分量;有的人把陈年的松花粉掺入新鲜松花粉里以次充好。但上年纪的农家人一看一尝一摸就知优劣真假。新鲜的松花粉淡黄色、有松树特有的芳香,有一种苦味道。如果没有苦味道,肯定有假。能摸到沙粒感,说明松花杂质多,没有清除干净。松花粉冲温水,杯内水清,松花粉自然沉淀,不会结成块。如水混浊则有掺假。

(2012年5月23日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