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北仑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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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人客往来忙生计——记曾是北仑海上交通门户的穿山码头

记者 袁力波

要在浩渺的大海上航行驰骋,靠的是船;要让船停靠、休整,方便人们上下船,靠的就是码头。船只有靠了码头,人才有了脚踏实地的安心感。生活在大海边的人们,对码头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即使它已经慢慢淡出历史的舞台。

在柴桥穿山村,曾经有座穿山码头。上世纪80年代,正是穿山码头客货流繁盛的时期,跟如今的白峰码头和郭巨汽渡站一样,是北仑和舟山之间通航的重要码头。不少中年及以上的北仑人,还对这个码头留有记忆。

从集装箱货运二通道转入穿山村,沿着村道一直到穿山碶边,眼前就是穿山港了。穿山碶的东南侧是一座砂场,场内堆积着小山似的石粒和沙子,传送带忙碌着运送沙石。穿山村党支部书记周安康告诉记者,这座砂场就是原来穿山码头的所在地。

这里所说的“穿山码头”,其实指的是穿山航管站客货码头,当时北仑到舟山的客运航船都停靠在这个码头上。这是离人们记忆最近的一座穿山码头了。因历史上穿山村一带的码头,几经变换,兴盛沉沦,名称换了好几个,但民间都习惯以“穿山”两字冠之。

据《镇海县交通志》记载,穿山的航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南宋期间:“南宋时有渡船通昌国(今舟山定海),是明州州治与昌国县之间的水上通道之一。”20世纪初,穿山港始建轮埠,但在战争年代几乎都遭荒废,到了解放时,只留下一个轮埠。新中国成立至上世纪80年代中期,穿山港一带又先后新建了20个码头共计32个泊位。这里面就包括了穿山航管站客货码头。

新中国成立前穿山就设有轮埠,船只最远通航至上海、温州等地

根据《镇海县交通志》,在清末光绪和宣统年间,穿山一带就先后建起了永川轮埠、平安轮埠、可贵轮埠等几个木质趸船作为码头,分别为宁波永川商轮公司、上海平安商轮公司、上海可贵商轮公司所使用。永川轮埠位于穿山村道头右侧,平安轮埠位于穿山村道头,可贵轮埠距离稍远,位于穿山浦出口处西北侧。上海轮船公司资力雄厚,“平安”轮、“可贵”轮等航行用的船只载重已达千吨级别。不过这几家公司的航线除了个别停靠点存在差别外,大抵类似,基本上沿海岸线往返于上海、穿山、定海、石浦、海门(今台州椒江)、温州等地。

进入民国,这几家轮船公司的航线都有所停顿或变动;到了1920年,基本停航。航班没了,码头还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陆续又有新的轮船公司开设航线在穿山停靠。途经上海、穿山、定海、海门、温州的这条班线再次由上海大华商轮公司的“大华”轮和其他几家公司的轮船开通营运,依旧停泊在原来的平安轮埠上,“大华”轮也是载重千吨的大船。慈溪三北商轮公司开通了往返于龙山、宁波、镇海、穿山的甬——龙航线,运营的“姚北”轮等轮船也停靠平安轮埠。另外还有一条甬——普航线,由定海商轮公司和普兴商轮公司负责运营,“定海”“普兴”两轮途经宁波、镇海、穿山、定海、沈家门、普陀。不过前两条航线的轮船已是铁质船,甬——普线上开的还是木质的轮船。

抗日战争爆发后,这几条航线班轮全都停航。1945年8月,日本投降。之后部分航线开始恢复通航。同年11月,甬——镇——定与甬——穿两条航线开通,穿山港这才再次有航船通行。这段历史,穿山村85岁的周德兴老人还依稀留有记忆。当时有“新永安”“新宁余”“岱山”三艘轮船轮流行驶在这两条航线上。两条航线一条是从宁波到镇海再到定海,一条是从宁波到穿山。前一条航线安排两艘船,后一条航线安排一艘船,就这么轮流对着开。不过到了1949年5月23日,这三艘轮船同镇海县其他通航的轮船一起,都被国民党军给劫去了定海。新中国成立前夕,穿山港内的航线又再次全部中断。

新中国成立后,穿山码头与舟山的轮船班线航运依然红火

经过战争年代,穿山村一带的码头废弃的废弃,坍圮的坍圮。解放时只剩下位于穿山道头的平安轮埠,依旧坐看潮水涨落。航运班线也元气大伤,加之陆上交通的逐步发展,新中国成立前几条经过穿山的长途轮船班线也基本销声匿迹。“要去上海,新中国成立之前可以直接从穿山上船去的,但是后来只能到宁波轮船码头坐船去了。”周德兴说。

不过,北仑与舟山一衣带水,北仑人称舟山人为“下山人客”,舟山人称北仑这边的人为“穿山人客”,互相之间的感情一直很深。这份感情,自然也不会被一道海峡隔断,即使海上交通曾经遭受战火的摧残。新中国成立后,穿山码头与舟山的航运班线很快就恢复了。

1954年,浙江省轮船公司宁波分公司“浙会”轮开通了甬——穿——定——沈线,即往返于宁波、穿山、定海和沈家门。1959年,该航线停航。到了1970年,又有省航舟山分公司开通了沈——定——穿线,即往返于沈家门、定海和穿山。“浙江803”“浙江807”两轮分别对开。到沈家门的轮船从穿山启程后,中途还会到六横、虾峙、桃花等岛屿去“弯一弯”。1985年后,又改为“浙江814”“浙江802”两轮分别对开。另外,1974年,当时的普陀区虾峙岛上的栅棚乡工办也经营了一艘“普民交17”号的轮船,来穿山码头停靠。中途停靠点包括栅棚、桃花、穿山。

1979年,镇海县航管站在穿山新造了一个码头,取名为穿山航管站客货码头。这一年,也是王云来进入镇海县航管站工作的第一年。当时他在镇海县航管站港监组就职。现在,他是北仑港航管理处运输与安全科的一员,今年58岁。因为刚进单位就要造码头,所以王云来对这个码头印象也比较深刻。王云来说,此前遗留下来的船埠、码头大都是趸船或者干砌块石岸壁式,而这个新造的则是高桩梁板式的,大概24米长,8米宽,而且是另外选址,选在了穿山浦口南首的位置。不过造这个码头的时候也因地质条件复杂而遇到了些麻烦。“钻探好了是这么深,但是打桩的时候,明明已经打到岩基,高度却高出了水面一截,所以只好将高出的部分给截掉,然后再筑码头。”王云来说。这个高桩平台造好后,每当有大型船只来停泊靠岸的时候,还是会有轻微的来回晃动。

穿山航管站客货码头投入使用后,沈——定——穿线、栅——穿线等班线也全都改到这个码头停靠。来来回回的客流都是从这个码头上下,大家也都习惯称这个码头为“穿山码头”了。

80年代的穿山码头,汽笛声声,客流更密,其中以生意人、探亲人为主,还有了旅游人

穿山航管站客货码头建成后,镇海县航管处下的穿山航管工作组在这里驻点办公。码头边建起了办公用房、候船室、售票室等,整体上有了一个比较规范的客运码头的样子。“不过候船室设置得还是比较简陋,只有用水泥浇出来的两三间通风的小单间平房。”王云来说。

从穿山出发驶往沈家门和定海的班轮主要是客运,但同时也兼顾一些货运。“主要是做生意的人比较多,随身带的一些小宗货物也都直接上船运过去了。那时候人的观念也已经有些转变了,以前一些吃的用的,自己够用就好了,不会想着要来回贩卖。后来带货的生意人越来越多。”王云来说,为了保证客船的稳定性,货物都要放在固定的位置,乘客不能随意装货。

“当时的铁壳船不是很大,跟现在红联到镇海的渡轮大小差不多,可能还不如渡轮来得宽,比较窄一些。”今年60岁的李翠青回忆道。李翠青是柴桥东山门村人,她还记得1983年在穿山码头坐船去沈家门的事。当时的李翠青在东山门村本地的一家工艺模型厂上班,她曾一个人挑着厂里生产的各式各样的蜡果和小卷笔刀,坐着船渡过海峡,去对岸的舟山岛上做生意。李翠青说,在码头上买好票后,上船之前要过一个小岗亭检票。整艘船大概可以坐六七十个人,人数是严格控制的,差不多满员后就不再放票了。

12月的天,海上天冷风又猛,听着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李翠青随着船身不停地晃动,那种感觉,又怕又难受。“船到沈家门之前,还先去了六横、虾峙,一站一站开过去。早上10点左右上的船,到沈家门时已经下午3点多了。”李翠青说,一个人出门在外,又不敢去住旅社,只在亲戚的一位朋友家投宿,第二天再去做生意。这样做了两天生意后才回北仑。船上像她这样做工艺品生意的不多,多的还是卖土特产的。北仑本地的一些蔬菜、水果被运到舟山去,回来时,船上则多了很多新鲜的海鲜和鱼鲞,船舱里弥漫着咸腥的味道。除了做生意的,还有不少探亲的人,带着一些见面礼,脸上带着笑意,期待与亲人见面时的欢愉。

“船是舟山公司的,开船的人基本上是舟山人。那时候自己也年轻,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总想着去别的地方走走,临临市面。”周安康呷了口茶,坐在办公室里回忆道,穿山村里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很多从穿山码头坐船去过舟山。那时候的穿山码头就跟现在的白峰码头一样,北仑人要去舟山,蛮多是到穿山码头坐船的。不过船只大小不比现在白峰码头上的渡轮那样既能坐人又能渡车,相对要小一些,船舱的容纳量估计也不到百人。

“到舟山的船是很普通的船,分为三层,最下面一层就是机舱,中间一层就是客舱,里面安置着一排排座位,再往上还有一层是驾驶室。”今年56岁的顾国祥告诉记者。顾国祥在1987年被调任为穿山航管站的站长,在穿山码头“驻扎”了10多个年头。他说,轮船每天早上都是从舟山开出的,从沈家门过来的时间早一点,定海过来的晚一点。两艘船分别到达穿山码头停靠,上完客后就返程,不作过多停留。返回沈家门的轮船大概在快到中午的时候离开穿山码头,返回定海的轮船要到下午才返程。

离穿山码头不远就是当时的穿山汽车站,有汽车到镇海、宁波等地。汽车与轮船彼此联系,来来回回运送过往的旅客。《镇海县交通志》记载有1985年的统计数据,当年进出穿山码头的旅客达7.5万人次,其中穿山至沈家门、定海航线的有4.5万人次,穿山至虾峙栅棚航线的也有3万人次。

“当时穿山码头去舟山来回都是每天一个航次,票卖光了就没了,你想走也走不了。”王云来说,那时船只的抗风等级不比现在,估计也只有7~8级,每当有大风天气或者台风天气,航管站都会发出大风警报,船开不了需要停航。因天气原因船舶停航的日子还不少,这给旅客出行带来了很大不便。“像台风天,不只客轮出不了港,在附近的渔船都要到穿山码头来避风。”顾国祥说。在春节等节假日期间,航运愈发繁忙,可是要增派一艘船、加一个航次对轮船公司来说却是“伤筋动骨”的事情,不像现在派船那么简单,极其偶尔才有可能增派一艘船来。

在穿山码头登船的游客中,有人去做生意,有人去“哄闹热”,有人去临市面,也有人是去游览名胜古迹的。霞浦胜利村的张静国便是其中之一。张静国今年50岁出头。1987年,他还是个25岁的年轻小伙子,带着已怀孕三四个月的妻子,在早春时节,在穿山码头登上了前往舟山的航船。“我直接骑着自行车带着妻子去穿山码头的,现在想想当时自己真是胆子大,哪有丈夫敢让有身孕的老婆坐自行车后座出门?”回忆往昔,张静国忍不住自我调侃一番。张静国的妻子一直想去趟普陀山,既想游览一下海天佛国的胜景,又想拜佛保佑肚中的孩儿健康,将来生活幸福。张静国当时想,如果再不去的话,估计得等到来年才能抽空了,于是干脆下定决心,勇敢地出门了。自行车到码头,张静国找了个寄存处。因为候船室比较简陋,加上天气好,阳光明媚,夫妻俩就在外边边晒太阳边等船。张静国记忆中两人等了挺长时间,接近中午时分才上了船。船上人也不满,大概也就三四十人,比较空。船开了4个小时,到达沈家门时天色已暗,夫妻俩便找了家旅社住了下来,第二天再坐船去普陀山。也就在这一年的8月,张静国的妻子顺利产下一名白白净净的女婴。

本地的土特产也通过穿山码头出港到各地,舟山各岛的新鲜鱼货也都在此进港

解放初期,尽管轮船班线不再,但是港口货运往来依旧没断。货船通航的地区包括上海、崇明、温州、台州、舟山等地。“当时要运送货物去穿山码头或者在码头卸货,大都是依靠柴桥运输公司。”今年74岁的马达权说。马达权曾任柴桥运输公司的总经理。柴桥运输公司在上世纪50年代末被称为柴桥搬运服务站,60年代改为柴桥运输合作社,到80年代才正式成为柴桥运输公司。

马达权说,上世纪50年代,运货去码头,要么靠人力背,要么靠手拉车推,要么直接堆在河船上,顺着芦江一直到穿山浦口。到了码头要上船,就跟现在电视里看到的一样,一个个男子在肩背上垫块麻布之类的东西,然后扛着一袋袋米粮或其他货物上船。到了60年代末,公司才开始购置汽车,把人力逐步解放了出来。穿山航管站客货码头建成后,大宗货物也基本在这里上下货轮。“但是我们跟轮船公司都达成过共识,货轮要优先让客运班轮停靠和起航,以保证乘客的安全和准时上岸、出行。”马达权说。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穿山港进港货物主要有煤、化肥、少量钢材和鱼货。煤、化肥和钢材基本上来自于上海,而鱼货主要来自于舟山和其他一些沿海的地区。出港的货物则主要是本地产的一些农产品,像粮食、棉花、茶叶、萝卜干、金柑、西瓜、榨菜等,其中有不少到现在还是北仑的主要农产品。另外还有作建筑材料的石子。这些货物的到达地中,上海也是占到了大头。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进港货物除了来自上海的水泥、工业原料和沿海岛屿的鱼货外,还有来自于普陀的黄沙。出港货物依然以石子、粮食和其他农副产品为主。尽管出港货物北仑本地的农副产品占到了多数,但舟山的一些土特产也很受北仑人的欢迎,说得最多的便是番薯干。舟山是海岛,农业生产受到地理条件的限制,相比水稻之类的粮食作物,反而还是番薯种得更加普遍。当时,北仑人就用米去向舟山人兑番薯干,平时就在煮饭时掺和些番薯干,也会在火缸里煨番薯干粥吃,这样能弥补口粮的不足。另外,舟山的酱油也很有名的,特别是裕大造酱厂的酱油。“来来回回的船货中,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酱油,船舱一开,独有的味道就飘出来了。”马达权回忆说。

不过说到底,鱼货是穿山码头最重要的货种。据《镇海县交通志》记载,早在上世纪初,穿山就有了鱼行代理来港渔船的鱼货销售业务。到了50年代,镇海县水产公司就在穿山设了营业部,收购和销售各种鱼货。收购的种类包括黄鱼、带鱼、鳓鱼、海蜇、鳗、蟹、青占鱼、马面鱼等等。渔船主要来自舟山诸岛,像桃花、虾峙、六横、蚂蚁、定海、岙山、螺门、干览、岱山、大小洋山等。“八方来船”,所以船只吨位、船型甚是繁多。张静国记得,当年去穿山码头坐船去舟山时,看到码头上也有渔船和渔民在上下卸货。有的渔船则直接停靠到穿山码头再往东的穿山道头的水产码头。远远看去,大小不一的舢板船、乌篷船、水泥船、铁壳船等各类渔船仿佛在参加展会一般,分外热闹。逢上春节,年货的运送更是繁忙。码头上回荡着各式各样的吆喝声。

因为人多活多,有时候难免会发生些事故。马达权说,穿山码头上经常会有人不小心落水,有时候甚至连运货的汽车也不小心开过头栽到海里去。从穿山到舟山的航线,基本上是出码头后往东,穿过夹在大榭岛和穿山半岛之间狭长的穿山港,到达峙头洋,往北就是舟山本岛,往东南就是六横、桃花、虾峙诸岛。在穿鼻岛东面的凉帽山、涨水礁、棺材嘴一带,是船只发生事故的高发地带。穿鼻岛上的渔民过去常帮忙打捞沉船后遇难者的尸体,安放在岛上让亲人来认领。马达权说,自己曾在穿山码头上见到过在海里淹死的尸体。尸体随着海潮漂至码头,打捞上来后已经面目全非,而且全身上下叮满了虾,这让马达权之后对虾都产生了一定的阴影。

旅客集散频繁也促进了本地的小生意发展

上世纪80年代,穿山汽车站加上穿山码头往返载客,穿山村就像一个旅客集散地。来往游客多,自然也吸引了小生意人,在路边摆上小摊,卖些土特产、小吃、日用小商品之类的东西。张静国记得,那时去码头途中,见到过有人在卖“兑糖火篓”。“手指头大小的火篓外面滚上一层糖粉。那时候吃的东西少啊,不像现在满大街五花八门的零食,这小东西对我们来说是很诱人的。”张静国说。

“香瓜子、茶叶蛋、小糖果,在码头边上卖这种零食总是很受欢迎的。”顾国祥说。只要肚子稍微有点空,一闻到茶叶蛋的香味,就会不自觉地咽口水。所以这些小摊头的生意也挺不错。除了小吃,像甘蔗之类的水果,每到上市季节,也都会出现在码头周围。

周安康说,到码头的路边,穿山或附近的村民偶尔也会来摆摊卖些蔬菜水果。蚕豆、番茄、黄瓜……都是村民自己种的,还有桃子、西瓜之类的瓜果。过往行人总有口渴的时候,大夏天买个西瓜,剖开啃上一口,一阵爽意便从嘴角蔓延到了全身。还有卖棒冰的,骑着自行车带个木箱子,里面有棉絮包着冰棍,让外面的热气进不去,里面的冷气出不来。买棒冰的时候打开箱子,一股子冷气蹿出来,旅客还没吃到棒冰就已经舒爽了不少。

“每当大风警报的时候,船没办法开,怎么办呢?滞留的旅客只能在这里找饭馆吃饭,找旅社投宿,那是穿山村最热闹的时候。”周安康笑着说。顾国祥也记得,当时码头边上就有一家饭馆,到穿山村里了还有几家,越靠近码头生意越好。有的乘客要乘船去沈家门,在船到码头之前就先在饭馆里吃好“早昼饭”,不怕饿肚皮了。另外像去栅棚的旅客们,也都是要先在码头上把午饭解决了。等到码头上的轮船都走差不多了,这些小摊们才陆续离开,整个码头慢慢趋于宁静,迎接第二天新一轮的喧闹。

不过那时穿山村的这些市场只能算是小规模的,跟柴桥老街没办法比。只要有条件,有时间,旅客们都还是愿意坐车到柴桥街里,买东西,住旅社,吃小吃,体验那时“小宁波”的车水马龙,人潮熙攘。

时过境迁,穿山码头慢慢淡出历史

到了上世纪80年代末,穿山码头的客流量已经大不如前了。顾国祥说,到定海、沈家门的船,乘客能有四五十人已经很不错了,基本上坐不满。到栅棚的船因为不是定点定班的,基本上会等到人坐得差不多了才发船,所以上座率反而来得高。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白峰至定海鸭蛋山海峡汽车轮渡于1986年2月1日正式通航,郭巨到六横、虾峙、桃花的汽渡站也于1994年通航。这两条“蓝色公路”渐成气候,很快将旅客分流,来穿山码头坐船的人便越来越少。王云来说,其实白峰码头早期是以渡车为主的,散客相对较少,后来大家都知道坐汽车轮渡更便捷,班次多,速度快,船也大,坐着舒适。加上道路交通的进一步发展,去白峰码头、郭巨汽渡站都方便了许多,而且从白峰码头坐船去定海,从郭巨汽渡站到桃花、六横、虾峙,航程都更短。这让穿山码头的吸引力逐步降低。顾国祥说,到了上世纪90年代中期的时候,大榭浮桥造起来了,把穿山港从水面上隔成了两半,船只无法通行,要到穿山码头,只能从大榭岛的外围去绕。最终,舟山的轮船公司停掉了穿山码头这边的航线。

至于货轮货物的装卸,也因大榭浮桥的关系逐步淡了下来。另外受穿山村地理条件限制,进穿山码头的公路太过狭窄,过大的重型货车,没办法过公路运到码头。而且白峰一带沿海港口也在逐步开发,装卸和停泊条件都更好,因而大宗货物也都不从穿山码头进出了,只有一些运砂船还在重复往昔的航行轨迹。2003年,顾国祥调离穿山码头,到北仑运管所就职。在回望码头的一刹那,顾国祥深深地感到,穿山码头已经褪去了往日的光环,辉煌不再,仿佛一位迟暮的老者,依稀发出叹息声。后来穿山碶碶闸改造,占掉了原来穿山码头的一部分。码头上的办公用房等附属设施全都陆续被拆掉。穿山码头在那一刻成为了历史。

码头旧址上,如今是一座砂场。昔日盛景,化为虚无,分散成记忆碎片,留在了人们的脑海中。岁月,仿若依然拍打着岸头的浪花,晃晃悠悠地溜走了。

(2013年1月8日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