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拿着一个小笔记本来跟我商量老白生日的事,让我恍惚有一种别人在向我提案的感觉,他和苏清河郑重其事的一边和我说,一边还就一些细节停下来商量,我表面云淡风轻和颜悦色,心里暗潮汹涌的想,“这些闲杂人类时间真的太多了。”
兔子拿着笔,在本子上画来画去,然后在主题上打了一个勾问我,“细节倒是还好说,小宇,你对主题有没有什么想法?黑丝太俗了,而且老爷们儿不管放在哪都太怪了,老白还是哥们儿多于姐妹儿,不好玩。变装太乱了,酒吧地方不够大,一堆牛鬼蛇神凑在一起灯光不到位也不太好看。”
我心不在焉,半开玩笑的说,“你们净想些小家子气的,那就走红毯呗,多大气啊。”
兔子和苏清河震惊的看着我,我赶紧接过话头,“其实也挺俗的哈,又不是搞颁奖典礼,我就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苏清河抢过笔记本,刷刷的记下了一行字,然后开心的说,“就红毯party了,我找几个摄影的朋友一起来,小宇不愧是做广告的,脑子很灵光啊。”
兔子和苏清河止不住的夸我,拉着我一起研究,我只好皮笑肉不笑的跟着附和,心里在想我一定是疯了。
老白清点要来的人名单的时候,一直让我多叫几个朋友,他说女孩子实在太少了,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主题,不来几个美女撑撑场面太说不过去,我开始搜肠刮肚的琢磨人选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我在这个城市熟悉的人实在不太多,所以逼不得已,连自己的姐姐都拿出来凑数,老白才算放过我。和姐姐好久没有见面了,正好也有些想她,趁这个机会聚聚一举两得。尽管在打电话通知大家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质疑这个主题,尤其自备服装这种事,被吐槽到我和老白拿着电话恨不得趴在地上挨训,但是生日会当天,这些满腹牢骚的家伙穿的一个比一个光鲜亮丽,脸上也都是臭得瑟的显摆,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不满意。
清河的几个摄影师朋友很给面子的排在红毯旁边,又当摄影师,又假装记者,有模有样的一边拍照一边喊,“美女,这边,我是粉丝!”小南穿着后面拖尾前面短裙的湖蓝色小礼服,俏皮的带着配套的小礼帽,学着女明星的样子,一会冲这边拨拨头发,一会冲那边摆摆手,她身边挽着一个一身休闲到有些松垮的西装男孩,笑起来有些坏坏的,一看就是她喜欢的类型。
我仔细确认了好几遍才最终相信,站在香香旁边的那个人真的是张军。俩人一身摇滚范,默契的牵着手,互相凝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心里曾经想过,也许他们俩之前的分开并不是坏事,不管香香是不是愿意再接受张军,她都终于在这段爱情里占据了主动权,走失的张军终于在无所适从中选择回头,并放下一切来追求他觉得最重要的东西。张军从上学的时候就长得比较着急,所以这些年反而没怎么变,香香一直是圆圆脸,恍惚间好像还是学生时代躲着老师父母的两个孩子,在冲着大家有些得意和炫耀的微笑。我站在人群后满心欢喜的看着七年时光里走出来的她们,感谢生活这个最好的编剧,时时刻刻都是最真实的笔记。
当林秋巧笑嫣然的穿着白色长裙,挽着老白一起走过来的时候,尽管觉得画面很美好,但是我心里仍然“咯噔”了一下。站在旁边的笑尘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紧张,低下头问我,“怎么了?”
我言不由衷的说,“没什么。”但是心里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我不希望老白和林秋有什么进一步的关系,我曾经以为我能了解林秋的苦,但是当她和老白从我面前走过的时候,我仍然发自心底的觉得她配不上老白。我不觉得老白身边的人要多么漂亮,多么可爱,但那个女孩必须清清白白。还没有从这种抵触情绪里缓解过来,我心里又“咯噔”一下,完全忘记了我姐看见林秋时会有的反应。我呐呐自语,“我简直就是个猪。”
笑尘皱着眉头看着我变幻不定的表情,“你又怎么了?”我朝入口紧张的张望,低下头给姐姐发了一条信息,“来了么?”
“在路上,快了。”
现在才反应过来,也没时间跟姐姐解释了,只能见面再说。我心一横,一边小声和笑尘抱怨,一边和他走上了红毯,“我都说你买的这件太浮夸了。”笑尘有些得意的说,“才没有,美的刚刚好。”
笑尘挑了一件黑色布满亮片的露背长礼服,配上银色的高跟鞋,我们俩算不上当天最抢眼的话,也肯定是最高的搭配了。小南在旁边和香香说,“这家伙,不用故意也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事实上,不太穿高跟鞋的我一直在担心磨脚怎么办,尽管鞋子做工还是比较精致,但是脚脖子仍然传来一阵一阵的酸痛,我忍不住想,那些天天踩着高跟鞋的姑娘真的是身怀绝技。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高跟鞋有节奏踩踏的声音,周围的人一片唏嘘,“长得好像啊。”
木宇颜,我那高高在上,女王范十足的姐姐,稳稳的踩着高跟鞋,仪态万方的朝我走过来。如果不是她的得体和从容,真的看不出来我们相差将近十岁,已为人母的姐姐气色看起来比我还要好一些。
虽然姐姐是那种从小优秀到大的“别人家的孩子”,但其实我并没有觉得在压力中长大,我刚刚小学毕业的时候姐姐就已经考到了美国的全额奖学金,出国留学去了。我决定来北京的时候,老爸和我说过,一直以来姐姐都很棒,她优秀的让这个老爸觉得压力很大,姐姐一早就决心要出国留学,但是家里当时拿不出那么多钱供两个人,姐姐就自己没日没夜的读书,本来她考出去,在我们那个小地方是个全家脸上都有光的事,爸爸高高兴兴的请了亲戚朋友来,那可能是我印象中爸爸最高兴的一天,可是她走的时候,和爸爸说,我绝不会让你们拖累我。就连后来结婚和离婚,爸妈也只是被通知了一下而已,根本没有提意见的余地。
我小时候姐姐很疼我,上大学的时候,也经常寄钱过来,但更多的是妈妈口中的姐姐,妈妈说她为她骄傲,但是从她出国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再属于妈妈了,所以老妈对我的爱是双份的,恨不得寸步不离,我的所有事情她都要管,跟荆松在一起的时候,她甚至要定期翻看我们的短信。如果不是这种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或许我也不会选择留在北京工作。上大学之后,姐姐和我的联系又渐渐多起来,我才感觉到了爸爸说的那种压力,她的生活和我的生活也像是平行世界,外企的高管,体面的应酬,头衔厉害的朋友和男朋友。那种既亲密又陌生的感觉,最终给我更多的还是神秘和距离感。
姐姐走到我面前,摸摸我的头,笑的很灿烂,“我妹真是越长越水灵了。”尽管我老觉得在朋友和同龄人里我就算很成熟的了,但在姐姐的气场面前,又好像突然变成了小孩子,我不好意思的缩了一下脖子。我跟笑尘提起过姐姐,但说的并不多,他礼貌的和姐姐说,“颜姐姐,您好,我是莫笑尘,小宇的男朋友。”
姐姐端详着笑尘,“真帅,和我们小宇正般配。”
笑尘客气的说,“姐姐太会说话了,您才是真的美女,看到您我也就放心了,再过十年,小宇也不会差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