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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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手工作坊

回绿柳乡的路上,赵夏心中将阎乐骂上千百遍,那厮贪图便宜,竟给自己找来这么块麻烦地。

到家中已经黄昏,赵中老人还有武强都外出未归,开门的是家中另一个仆役。

“小少爷,武嫂已经做好饭,您是到厅室用,还是送到房里去?”那仆役问道。

“送到我房里来吧。”赵夏看着天边火烧一样的云霞,每每入夜之后他最怕那种万籁孤寂,也不知是幽静原野落寞,还是心里落寞。

这时候尚未有实用的蜡烛,油灯对普通人家来说也是奢侈品,所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成为一般人生活的标码,只有权贵才能夜夜笙歌,通宵达旦地玩乐。

房门被推开,武氏端着小食案进到房内,三菜一羹依旧是飘香四溢。

“小少爷,怎么今日不到天暗就回来了?”武氏以一种调侃的语气问道。

赵夏讪讪一笑:“应酬那些人极其无趣,我倒是想每日早些回来吃你做的佳肴。”

“只怕你是应酬越来越多了,今日跟黑嫂去市坊购置家用,满街的人都在谈论你那博舍酒舍,说不知晓哪个东家开的店。”武氏说着将餐具摆放好。

“他们弄得动静越大越好,我恨不得炒作得闹腾些。”赵夏尝了一块炒肉,赞道:“比我店舍中厨子炒的好多了,那个所谓大厨,跟他说了好几遍才明白啥是炒菜,而且炒出来的菜西里呼噜的。”

武氏笑了起来:“就你的小嘴甜,妾身哪能跟你店中厨子比。”

赵夏知道女人最喜欢听的就是夸赞了,尽管她们可能怀疑,但心中却肯定是欢喜的,所以他向来不吝啬赞美之辞。

扒了几口饭赵夏一拍脑袋道:“看我这记性,差些忘了问那水粉做得怎么样了?”

武氏眸子中浮现一丝笑意,取出一个小盒子,“这些就是依你所说,浸水磨粉后的稻末,浸晒了七次又磨了八次,可不能再细了。”

赵夏顾不得吃饭,打开盒子用手沾了沾水粉,触手就感到一阵细腻光滑,而且看上去洁白如玉,“这个水粉也不难做嘛,粗略地知道制作的工艺就能模仿出来,我真是天才。”

看着赵夏兴奋地神情,武氏笑道:“你不妨傅上去试试,保准比大姑娘还白嫩。”

“我是不需要了,容姐你没有试过么?”赵夏摇头否决,这时候可不是魏晋,男子以傅粉装嫩那种病态为美。

“妾身可不敢傅上这水粉,估计也没有几个姑娘能傅得上。”武氏笑着在房中取来铜镜,“要知道为何,小少爷你自个试试。”

赵夏的心凉了半截,估摸着这水粉难道实验不成功,否则武氏怎么说不敢傅。

看着武氏黠促的笑脸,急于知道结果的赵夏一狠心,当真朝自己脸上抹上去,心想就当作涂抹大宝啥欧地蜜吧,反正是纯天然的米粉末。

不傅不知道,一傅当真是出了问题,赵夏抹了一会发现,这粉末虽然有了点湿度,却很难牢牢地沾上脸颊,这是一边抹一边掉落,而且动了动脸面,夸张点说当真是掉了一地粉末。

赵夏傻了眼,心说这难道还真要专业知识才能弄出来?难道古代很长一段时间用铅粉化妆,就是这个原因?

武氏满眼笑意地给赵夏擦掉脸上的粉末,“这样子傅上去,恐怕一盒子只能用一次吧,不过这稻粉确实十分细滑。”

“看来做美容大王的筹划落空了。”赵夏自言自语道。

“妾身今日的妆扮如何?”武氏突然问道。

“唉,很好啊!”赵夏有些敷衍道,现在心情杂乱,又是日落昏暗,哪里注意看她的装扮。

武氏有些失落道:“今日的妆扮可是这水粉呢,还以为能瞧出来的。”

“水粉?水粉!”赵夏这才盯住武氏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蛋,“这确实有些粉白啊,难道是傅上了这水粉!”

武氏不知从哪再取出一小盒,“你再瞧瞧这盒有何不同。”

赵夏沾抹了一点,虽然感觉是有点湿度的粉末,却有了点粘性,确实跟先前的粉末不同,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是油脂!”武氏不等赵夏发问就答道,“起初磨成稻粉时妾身就发现这事,于是取来小少爷您买回的胡粉,想瞧瞧胡粉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将粉末黏住在脸上。”

“是油脂?”赵夏不无惊讶道。

“起初妾身还不知,但感觉那是像水,又不是水的东西,试过几次后才发现原来是油脂。”武氏说得轻松,其实从反复磨粉浸水,再到加入少量油脂搅拌匀称,中间的工序并不少。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竟然让容姐你捣鼓出了这水粉!”赵夏高兴地跳起来,“这会建起手工场,就能批量生产这水粉,如果加上包装和添加香料这些附加值,那水粉绝对是高档的化妆品”

赵夏幻想着这种奢侈品量产后的巨额利润,武氏虽然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也跟着会心地笑了。

“我决定了,在咱们屋后空地上建起个场房,在外面制作原料后,就在这里完成最后的调制和包装。”赵夏高兴道。

“赵公喜静,他能让你这样做么?”武氏担忧道。

“屋后不远就是小丘,那里有片空地,我可以让人直接开条小道直达乡口,这样车马就不必经过家门前,反正那块地闲着不用是浪费。”赵夏自信满满道。

本来买下六槐里的贫瘠空地,足以安排下整个手工场,但出了钉子户那档子事,赵夏筹谋着不用完那些地,而只在六槐里的手工场进行初级加工,最后在绿柳乡完成最后加工。

这样做一来出于保密需要,两边的手工场都不知道全套的制作工艺,让他们施行流水线作业。二来武强跟武氏都可以帮着照料绿柳乡的工场,不然找个信得过的管事工头就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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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引按摩之后赵夏沉沉地睡去,第二天早上练完剑术,他领着三个手下到六槐里勘察地形,其中就有上次领他来这儿的,叫大元的伙计。

大元这个从恶霸孙别那里投靠过来的伙计机灵得紧,他屁颠屁颠地给赵夏牵马,言语中马屁连天,无不是对赵夏的褒赞,加上是咸阳的地头蛇,可以说是一个市侩之徒。

“夏少,您只要吩咐一声,咱们兄弟就能给您弄好那作坊,根本不必亲自来这穷贱之地。”伙计大元滔滔不绝道,其他两个言辞稍差的伙计根本插不上话。

“带好你的路,做好吩咐你的事,其他的不要多嘴!”赵夏骑在马上悠闲地望着两旁风景,六槐里虽然是乡里村落,但毕竟是咸阳城郊,人口算是有些稠密,村里间都是小间的民宅,耕地不是很多。

大元连连称是,引着赵夏来到村东,这里背靠一片小石丘,地势也不平整,虽然不适合耕作,但众多矮小的民宅像草木一样,在这一片土地里冒出。

小道挤满了衣着粗布的男女老少,他们或蹲或立,男人脸上布满愁苦之色,女人的哭声此起彼伏,加上小孩子的哭啼,一派凄惨的景象。

十多个佩剑的差役站在这些村民面前,他们脸色冷漠,对这种情况显然习以为常。

“大秦民律规定,侵占他人私产,除勒令归还原主外,轻可判罚半两铜钱一千,重可判处役刑。”一个差役的头目大声呼喝,正是跟赵夏认识的张狱吏。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认命吧,这儿是住不下去了,这些大老爷让咱们走,还有啥办法?”

这些村民有五十多户,虽然只占六槐里的一部分,却也有三百多人,他们或许心中悲愤,却不敢对这十多个差役怒斥,更别说是以暴力来抗拒到底。秦法严酷,有任何抗拒律法的行为,就可以判处死刑。

“这地本来就是俺们住的,你们凭啥说是无主之地!”一把粗豪的声音在人群中发出,是个精壮的黄脸汉子。

“你是?”张狱吏眉头一皱,恍然道:“你是黄大胆,这名册上好似没有你家,你为何来捣乱?”

“俺们都是一个里村的,见不得你们欺压乡里!”黄大胆对这些差役怒目而视。

“看来实在不该放你出来!”张狱吏冷笑起来,“你这行径乃聚众闹事,加上新近才释放出狱,是乃一犯再犯,判处十几年的城旦都不嫌重!”

“少吓唬俺们,这地本来就是俺们的家宅,让人强占去了还算俺们违法!”黄大胆不依不饶道,一副臭脾气依旧不改。

张狱吏哼了声,大声道:“府令大人已经判决下来,你们再不搬走,下次可没有这么好说了。”

“好一个‘不好说话’!”人群中传来一阵清朗的声音。

“张先生来了!”“这会有救了!”众乡民听到这声音后纷纷让开一条道,投过去崇敬信服的目光。

一个四十多年纪的男子站在张狱吏等差役面前,他一袭宽大的袍服,一缕长须飘飘,真一派风liu潇洒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