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外企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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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挨骂中长大的女孩

曹虹让我惊讶。

软弱和怯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成熟、自信和干练。

尽管她还是1米55的小个儿。尽管她依然不漂亮。

但就是这个不满25岁的不漂亮的小个女孩,已经是香港H公司的Office menager(办公室经理)。管理着办事处八个年龄大于她,阅历深于她的雇员。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话不假。

看到彼时轻工业品博览会上,她那份果断和从容,你怎么会相信她是两年前那个跑到外企,哭着要外企把她退回街道,哪怕失业在家,也不再干了的女孩。

那会,她在另一家香港公司做Receptionist(接待小姐)。

这家公司的女老板是个刚刚取得香港身份证的北京人。女老板姓郑。郑女士的身世说来也不幸,她极能干。在进出口公司工作时,派驻香港两年。两年间,她拳打脚踢和一个香港老板联手,办了这家公司。然后想方法获得香港身份证回到北京,办起了这个办事处。却不料,她赴港奋斗这两年,后院起火。丈夫一夜之间从一个温情的丈夫变成了浪荡公子。她爱丈夫,哪怕丈夫是浪荡公子。但丈夫好象染上了毒瘾一样,对女人也上了瘾,任凭郑女士百般规劝也无济于事。但丈夫聪明之处在于他喜新却不厌旧。对郑女士依然巧言簧舌,信誓旦旦。而哪个女人不是生活在梦里?最低限度喜欢半梦半醒之间。因此,郑女士宁可相信丈夫的谎言,也不去想丈夫是不是正在背叛自己。她几乎是在用自己的血汗钱养着丈夫。丈夫在她回来后,就不想在国营企业干了,她便用自己的关系,给他注册了一家公司。但干了没几天,丈夫和公司的秘书搞到了一起。她得知后,疯了一般。先把秘书解雇了。但丈夫呢?至少她还没下决心“解雇”她丈夫的职位。于是,只好又一次信他的誓言。关了这家公司,让丈夫游手好闲了事。

但她的心态一天天变得极其古怪。

她对自己办事处的小姐也看得不顺眼起来。先后借故解雇了两个漂亮的小姐。只因为丈夫进来多瞅了几眼。曹虹因为不漂亮,竟免遭其难。但另一种厄运却毫不客气地落到她身上。

她在公司年龄最小,职位最低,也最老实,因此郑女士对她便是前所未有的肆无忌惮。使唤她象使唤自己家的保姆一样。

曹虹是个老实、厚道的女孩。也许是从小家境不太好,她养成了一种勤奋、好学的品格。郑女士的这家公司,是她中专毕业后参加工作后的第一家公司。而且又是当代青年人羡慕的外企。故而她非常珍惜这份工作。从上班第一天起,她每天提前一小时到公司。把公司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为老板和公司员工沏好茶水。连郑女士办公室那几盆绿色植物的叶子都一张张擦干净。公司人9点钟陆陆续续上班后,看到的已经是窗明几净的办公室。然后,电话铃也纷至沓来。曹虹也一个接一个地接电话发传真打电脑,又要随时在郑女士突如其来的大喝一声“曹虹”后瞬间做出反应,然后小跑着执行命令。在郑女士情绪低落的时候,曹虹还得小乖猫一般地听她诉说。

可就这般地小心翼翼尽职尽责,郑女士却还是不满意。动辄破口大骂。

但曹虹还是努力忍耐。

因为曹虹是个女人。尽管郑女士在包括曹虹在内的员工面前从来不提丈夫负心的事,但员工都知道内情。尤其曹虹,因为她收拾内务。她多次发现,每次郑女士出差在外,其丈夫便带女人来公司的套房过夜。次日卧室便有掩饰不住的狼藉。员工们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老板可怜的自尊心,谁都装着不知情。尤其曹虹,每每听到郑女士夸丈夫对她如何温情的时候,内心觉得她可怜极了。但脸上、嘴上都会带上由衷的微笑。如果老板在编织梦的时候获得暂时的慰籍,她为什么不成全老板呢?

因此,老板在丈夫那儿受尽伤害,无处发泄,便转而把怨怒倾泻到她的身上的时候,曹虹一次次地忍了。

但郑女士却不把曹虹的忍让看成是一种体谅,而更加变本加厉。情绪一不好,就对曹虹的工作挑三捡四,然后借故发火。说话极难听。

渐渐地,工作和精神的双重压力,使曹虹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只要一听见郑小姐的声音,就会条件反射地弹起,然后小跑进她的办公室,垂首听她训斥。后来发展到做梦都被郑女士骂,然后在老板的歇斯底里中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觉了。

曹虹觉得精神都快崩溃了。

在一次郑女士歇斯底里大发作,让她“滚”以后,曹虹大哭着离开了办公室,来到外企。说无论如何干不下去了。她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郑女士满意。

看当时的曹虹,稚气的脸上满是泪痕,一双眼睛充满无助。让人无法不动测隐之心。

我们劝住了她。让她再忍耐一段时间。因为按她的学历和经历,离开这家公司后,再在外企就职不太容易。曹虹当时可怜兮兮地说:“我并不怕听吃苦,我什么活都能干,只要老板不要骂我。”我向她保证想法帮她换一个公司时,小女孩带着满腔恳求无奈痛楚的表情离去了。那一瞬间的表情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我非常尽力地帮她寻找新工作的机会。这时,我认识了香港F公司的老板徐先生。徐先生说话很直,对中国颇有偏见。但有一个优点,只要你让他服气了,他会认输。因此,我们的谈判很艰苦、很激烈,但最后结果还愉快。那次谈判,我们互相给对方留下了较好的印象。他对我在员工工资上做了妥协,我便允诺一定为他找两个能干、敬业的员工。一瞬间,我想到了曹虹。便推荐给徐先生。告诉她这女孩虽然学历不高,外语也不是太好,但肯吃苦、极敬业。在徐先生首肯后,我安排了对曹虹的面试。

两天后,曹虹兴高采烈地跑来外企谢我。说被录取了,徐先生不仅让她当秘书,还让她跟另一种香港人单做服装进出口业务。

我真为她高兴。嘱她好好工作之余,又不忘交代一句,徐先生性格也挺怪,要小心对付云云。

然后两年没有了曹虹的音讯。

在博览会上遇到她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外企。来到一家合资公司。而曹虹全然让我耳目一新。

看来,时间意味着改变。

两年时间里,曹虹都经历了些什么?

我极好奇。约了曹虹。几天后在一家环境幽雅的餐厅吃晚饭。

那天晚上,我提早几分钟到了。

曹虹则准点来到餐厅。

一袭浅灰的衫裙,式样洗练,但质地高档。脸上淡淡的妆,身上精心佩带了几件精致的首饰。看来,曹虹刻意打扮了一下。自然,有一番清新的感觉。

见我这么仔细地打量她,她冲我笑了笑。落落大方地。可以想见,换在两年前,我这么直视她,她会羞怯地低下头。今天的曹虹的确变了。这种变给我的感觉用“洗心革面”一词比喻恰当不过。

我把感觉告诉她。然后笑望着她。

准备开始当听众。

她不孚我望,果然款款而谈。

让我吃惊的是,她命中注定多舛,居然遇上的又是一个歇斯底里的老板。

她给我描绘了这么一个场景:徐先生的合伙人是一个意大利老头。两个人平时一个在香港,一个在意大利。老头原来是徐先生的老板。徐先生为老头打工打了近十年。这里面的甜酸舍辣自然又是一番故事。但故事的结局都是伙计羽翼丰满了,要单飞。老板不愿意,及时调整了自己的观点,把伙计变成了合伙人。双方投资,持股各半,分成各半。于是又开始了长达五、六年的合伙人生涯。老头把意大利产品进口香港,徐先生把香港产品出口欧洲。这两年刚刚开始打入中国市场。曹虹是他所聘的第一个中国员工。可令曹虹奇怪的是,有这么漫长合作历史的合作伙伴,竟然是一对冤家。两人一见面说不了两句话,就大打出手。一时间,烟灰缸、铅笔在办公室上空飞来飞去,传真纸雪片般地散落又扬起。曹虹常常吓得紧闭双眼,心中暗自祈祷,但愿他们不要失手,把烟灰缸之类的重物砸到她的头上。也许她的诚心感动了上帝。她经历了几百次这样的场景,居然一次未遭害于他们的失手。只是每次战争完毕,老头和徐先生互相揽着肩膀去吃饭喝咖啡了,她一边擦着虚汗一边收拾地下的一片狼藉。

“一开始,我简直被吓得半死。那个刺激比郑女士给我的有过之无不及。但是这次我再也没动过走的念头。心想也许我命中该和精神病老板有缘。我无论如何得忍下去。”

但话虽如此说,忍耐的日子却是暗无天日的。

徐先生的脾气暴躁,性格固执。再加上情绪化,说风就是雨的佐料,足以把这办事处搞得乌烟瘴气。办事处的助理几乎天天在长途电话里和他吵架。明明是香港那边发货晚了,他却责怪北京这边不按时提货。明明手续不全提不出货,他却怪北京办事处雇员都是笨蛋,说:“我花钱雇了你们一帮饭桶。”明明是他性格易变,时时从香港发指令打乱办事处原有的工作计划和程序,他却怪雇员办事没有章法没有计划延误他交代的事。经常一点点小事就大发雷霆。办事处员工挨他骂是家常便饭。大家都目睹过两个老板大打出手的场面。连大老板这样的“龙王爷”都时不时体验他的责骂,何况“虾兵虾将?”

但挨骂的滋味毕竟不是好受的。何况雇员虽然受雇于你,毕竟都是有独立人格和自尊的人。吃你的饭也是用劳动换来的。凭什么受你这种气。因此,好多的员工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短短的一年间,换了好几茬人。最后连他自己的亲信,助理陈小姐也走了。

而曹虹却成了“不倒翁”。

不是徐先生对她格外开恩,而是曹虹比其他人有忍耐力。在经历了郑女士和徐先生这两个老板后,她突然懂得了一个道理:老板是不能选择的。走不是办法。如果离开徐先生,又遇上第三个同样的老板,又怎么办?曹虹深知自己的求职条件并不好。人才市场竞争这么强烈,容不得自己挑三捡四。如果说自己第一次遇到郑女士,选择了走的话,可以原谅自己初次工作,没有经验。但面对自己第二次职业,却不能再以此为理由,轻率离开了。不到万不得已,决不离开。

曹小姐在为自己定下方针后,内心就坦然多了。从逃避变成敢去面对了。“这对人其实是非常关键的一步。这一步迈过了,你会发现每一步你都可以迈过。”曹虹说。

也奇怪,曹虹决定忍受了,徐先生却骂她骂得越来越少了。至少比其他人少。原因开始她不解,后来才发现十分简单。她决定忍受,所以面对徐先生的暴怒、谩骂,她采取的是一种安静的态度。不顶不撞,默默地听着。而徐先生的好处也在于他从不记仇,骂完该干什么干什么。到他心平气和,什么意见也能接受的时候,曹虹会缓缓地告诉他什么事她已经完成了,什么事这样做是不是更好。常常徐先生一想也对就说按你想的做吧。曹虹依然能达到目的。而其他员工遇到异议,就和徐先生吵。不吵的则自行其事。结果不是被徐先生气走了,就是被徐先生解雇了。

而且在忍受的同时,曹虹比以前更尽职尽责。作为秘书,她是办事处的大管家。办公用品她管理的十分有序。传真档案她整理的有条有理。做服装业务她更是不耻下问。从一点不懂,到学会了起草协议和合同。

对徐先生的性格和脾气,她在适应的同时,也开始去调整。

她发现徐先生除了脾气坏,人却是个坦率、真诚的好人。虽然生性多疑,不信任别人,但人一旦受到他的信任,他是百分之百信任她。

曹虹进公司一年后,徐先生让她管办事处的帐。几万、十几万的现金放在曹虹手里,随她支出流水。这种权力不用说是一个秘书,就是由中国人当的首席代表,也不多见。但对办事处的其他员工,徐先生规定手里从公司借出的现金不能超出一百元(主要用于出租车),平时用餐、出租单据必须由曹小姐审核通过才能报销。而对曹虹,徐先生很少过问她的开支。事实上,曹虹的确十分为他精打细算。她自己出去办事从来都是打“面的”,不打“夏利”。从不沾公司一点便宜。当然,徐先生是商人。办事处每月流水是多少,他洞若明火。曹虹管帐是省钱了还是浪费了,他同样心里有数。

而赢得老板信任,决不仅仅靠忍让。还要靠实力。

在这家公司,曹虹能力一天天增强。她不仅学会了操作一个办事处的日常事物,也学会了正视自己的价值,为维护自己价值抗争。

在外汇和人民币并轨的大调整中,为了保证雇员在这种并轨中收入不受损失,很多外商在本身也不受任何影响的前提下,为自己的员工增加了一定幅度的工资。

曹虹他们办事处按理也应该增资。

但徐先生却断然地说:“No”。

这是一个外企范围内的一次增资。绝大部分商社都这么做,但徐先生却一直不答应。

助理就是在这次要求被拒绝后,和他大吵一架被他解雇了。

曹虹目睹他们的争吵和助理的离去,但她却丝毫不受影响。她准备先发制人,以徐先生前所未见的形象为自己争一次利益。

她主动找徐先生,说:“我想辞职了。”徐先生极惊讶说:“为什么?我并没想解雇你。”她说:“我看见你解雇了陈小姐,只因为她要求增资这样的合理要求被拒绝。而我认为她的要求是合理的。我也将向你提出这种要求。因为物价上涨,因为外汇并轨,也因为我们辛苦工作了一年应该得到奖励。你解雇了陈小姐,我觉得我的要求也会被你拒绝,你也会解雇我,所以我先请辞。”

徐先生当时以这么一种目光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语气生硬地说:“我不会解雇你。陈小姐老和我吵。办事办不好,增什么资?你嘛情况不一样。我会考虑的。”说完噔、噔、噔气哼哼地走了。

几天后徐先生从香港发来传真,同意增资50%给曹虹,其他两个人只增10%。

这是曹虹为自己赢得的第一次胜利。也为同事争得了一定的利益。

这次胜利,曹虹发现自己又成熟了。她不仅会从“忍”中取胜,也学会了从“争”中取胜。而且她发现“争”也是要看时机的。倘若不是陈小姐走,她这个胜利就要大打折扣。她当时是瞄准徐先生一个心理。他不可能把替他管理办公室的两个人全解雇。否则办公室必瘫痪无疑。其他两人是工程师,对办事处的管理系统几乎一无所知。而徐先生找一个新人,要培训是需要时间的。他目前绝对离不开曹虹。

曹虹的赌注下的是对的。

但这次下赌,也引起了徐先生的警觉。他发现他有受制于人的可能性。而这对从来都是愿意去制人的徐先生是不能容忍的。

于是没多久,他便新聘了几个员工。其中一个小姐也做秘书,且来势生猛,大有压过曹虹之势。

那小姐姓王。王小姐又是正牌大学毕业,长得虽不漂亮,但极爱打扮。不知徐先生是不是向她许过什么愿,她对徐先生是俯首听耳,但对曹虹可是完全另一副面孔。颐指气使,全然一副她是老板,曹虹是为她打工的气派。

可今日的曹虹也非昨日的曹虹。

对王小姐,她一不吵二不闹三不理。搞得王小姐气得要死,但并没脾气。因为论职务,她们是一样的。

于是王小姐换了一个方法。

曹虹负责办公用品,徐先生规定,曹虹必须保证公司的员工办公用品齐全以至不影响工作。

但有一段时间,办公室老丢笔。常常是曹虹刚刚把一把笔放进雇员的笔桶里,没几天,员工又常常在接老板电话需记指令时,突然发现笔找不到,急得乱跳脚。慢慢地发展到,尺子、测绘仪也找不着了。雇员不明就里又影响了工作自然抱怨。徐先生知道后着实冲曹虹发过几次脾气。曹虹非常生气,但又的确不知怎么回事。挨了骂心理委屈,也只有忍着。

有一次打扫卫生,她偶然碰开了王小姐的抽屉,这一看把曹虹肺都气炸了。整整小半抽屉笔和办公用品。她当时想大闹。但想想忍住了。

几天后,徐先生来京。一天听到员工抱怨老丢笔,又把曹虹找来,刚开骂。曹虹冷冷一笑,走到王小姐桌前,当着全办公室面,拉开抽屉。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了王小姐和曹虹,都睁圆了眼睛。

徐先生什么话都没说,回自己办公室。

王小姐哭着去敲门。

第二天,王小姐没来上班。

只是打来一个电话给曹虹说:“我不是小偷,我只是想捣捣你的乱,让老板对你有意见。今天我知道我有点蠢。但是我不后悔。我做事从不后悔。就当开了个玩笑。”

玩笑的结果是,徐先生解雇了王小姐以后,从此对曹虹死心踏地地信任起来。

这一信任就是一年。

这一年,曹小姐被聘为办公室主管。

这一年,曹小姐基本接手徐先生在大陆上海、北京大量的服装生意。

这一年,曹小姐帮徐先生挣的钱已大大超过徐先生的想象。

于是,这一年,徐先生也把曹小姐的工资提到了一个让她比较满意的数目。

于是,新来的一个漂亮小姐酸酸地说:“徐先生怕是爱上曹虹了瞧他对曹虹那么好。瞧,只有曹虹敢和他大喊大嚷,瞧他们吵了以后,徐先生还请她吃饭。”

对此,曹虹只是淡淡地笑。连争辩的兴趣都没有。

她只记得徐先生曾经跟她说过的一句话:“我知道让你受过不少委屈。但你没办法。因为我是老板。老板有权力发脾气。哪天你做了老板,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老板发脾气的时候,他所承受的是你所难以想象的。做生意不容易。我混到今天比你受过的骂不知有多少倍。但我挺过来了。当然只有一个信念,今天我挨人骂,总有一天我会有资格骂别人。所以,今天我不克制自己。不是不能克制,而是不想。一方面我太累太苦需要发泄;另一方面连这点也受不住了的人,不会有大出息。曹虹你不错。一个女孩能有这样的容忍力,不容易。继续忍受吧。忍受的不是我骂。和社会这辈子将让你承受的相比,我这点骂算什么?信我。去忍。机会总会来。不只我会给你机会。所有人都会给你机会。”

“这就是所谓逆境出英雄吧。”曹虹笑吟吟地说:“我虽然不是英雄,但是我长大了。”

是的,曹虹长大了。

尽管是在挨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