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巧梅
冬日里,酷寒把人们赶到屋内,使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围着暖烘烘的火炉,说说笑笑。这时,每个人都因寒冷而离家人更近一些,亲情也在这里更浓了。多年以后,回想起曾经的这个场景,相信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涌出一丝暖意。
冬日的夜幕渐渐低垂,月亮从苍穹里探出它苍白的面容。这时,家中炉火慢慢散出热气。热气又慢慢向四处飘散开来,将暖意植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吃罢晚饭,抬出矮小方凳,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了火炉旁。炉火旺旺地燃烧,炉煤耀出夺目的金红色光彩,仅仅瞧着那光彩心内就已淡去了几分寒意。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几双手伸到火上,掌心朝下、手背朝上。不一会儿,炉热已将掌心烘得有些发烫了。于是,手翻过来,这次该是凉凉的手背接受炉火亲切的关怀了,这样的兜兜转转、来来回回,在不知不觉中,冬日的寒意悄然退去,对季节的意识在脑海里也模糊不清了。
带着做小女儿才有的娇气我有时会顺势倒在父亲的胳膊上,嗅着他身着的那身军装的气息,透过臂弯注视着他那双在火上熟练翻动的大手——即使是父亲最微不足道的动作,在我都是值得玩味的对象。有父亲在身边,我感到是那么踏实,仿佛有一个永不倒塌的力量依靠在身旁,告诉我无须惧怕什么,昭示我人生点点滴滴的欢乐。
而谈兴甚浓的父亲也不会忘记身旁的小女儿。有时候,他轻轻拿起我圆滚滚的生有冻疮的手,放进自己的两只大手间轻轻地揉搓,动作有些粗糙,但却充满着爱,手与手摩擦产生的热力,再加上发散出来的炉热很快就让手发烫,最后忍不住了,我只能不情愿地抽回手来。
有时候,淘气的我会伸手插进父亲的外套,一点一点抚摸那里面毛衣的凹凸纹路,竟有抚摸小提琴琴弦那样的美妙感觉;或者干脆手溜到他裤兜里去,东指指、西戳戳,肆意改变着兜的形状,犹如玩一块松软的橡皮泥。而父亲则通常对我的恶作剧不予介意,仿佛甘受这种“甜蜜的欺凌”。有时他会笑起来,温和地拿开我不安分的手,像是在从抽屉里移走一件珍藏的宝贝,那样的不舍得伤害它。于是,我重又乖乖地坐在了炉前,听父亲在身边谈笑风生,感受他暖意映衬下勃发的面容。真的,我愿意就这样懒散地坐着,任时光在空白中一点一点地流走,只为了在父亲身旁的那缕热意,只为了在家中炉边的那缕温情……
而流逝的时光终于也没能全然是这样的空白,但它的确慢慢地流逝了。多年以后,我读到了那句小诗:“岁月在窗外流,不来打搅……”多年以后,我学到了“炉火”在英语里就是“家”的另一种称谓。
往事拭去其上的蒙尘,我似乎又看到眼前的那一片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