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佚名
通信仍在继续,但爱默生的态度却逐渐变得冷淡,成了一个单纯的倾听者。
一年夏天,有位来自马萨诸塞州的乡下小伙子登门拜访了年事已高的爱默生。小伙子自称是一位诗歌爱好者,从7岁起就开始进行诗歌创作了,但由于住得偏僻,始终得不到名师的指点,因仰慕爱默生的大名,故千里迢迢前来寻求文学上的指导。
这位青年诗人虽然出身贫寒,但谈吐优雅,气度不凡。老少两位诗人谈得非常融洽,爱默生对他很是欣赏。
临走时,青年诗人留下了薄薄的几页诗稿。
爱默生读了这几页诗稿后,断定这位乡下小伙子在文学上将会前途无量,于是决定凭借自己在文学界的影响大力提携他。
爱默生把那些诗稿推荐给文艺刊物发表,但反响不大。他希望这位青年诗人继续将自己的作品寄给他。于是,老少两位诗人开始了频繁的书信往来。
青年诗人的信一写就长达几页,大谈特谈文学问题,热情洋溢,才思敏捷,表明他的确是个天才诗人。爱默生也对他的才华大为赞赏,在与友人的交谈中经常提起这位诗人。青年诗人很快就在文坛上有了一点小小的名气。
但是,这位青年诗人再也没有给爱默生寄诗稿来,信却越写越长,奇思异想层出不穷,言语中开始以著名诗人自居,语气也越来越傲慢。
爱默生开始感到有些不安。凭着对人性的深刻体悟,他意识到这位年轻人身上出现了一种危险的倾向。
通信仍在继续,但爱默生的态度却逐渐变得冷淡,成了一个单纯的倾听者。
很快,秋天到了。
爱默生在信中邀请这位青年诗人来参加一个文学聚会。他如期而至。
在爱默生的书房里,两个人有一番对话:
“后来为什么不给我寄稿子了?”
“我在写一部长篇史诗。”
“你抒情诗写得很出色,为什么要中断呢?”
“要成为一个大诗人,就必须写长篇史诗,小打小闹是毫无价值的。”
“你认为你以前那些作品都是小打小闹吗?”
“是的,我是个大诗人,我必须写大作品。”
“也许你是对的。你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我希望能尽早读到你的大作品。”
“谢谢,我已经完成了一部,很快就将公诸于世。”
文学聚会上,这位曾被爱默生所欣赏的青年诗人大出风头。他逢人便谈他的伟大作品,表现得才华横溢,锋芒逼人。虽然谁也没有拜读过他的大作品,即便是他那几首由爱默生推荐发表的小诗也很少有人拜读过,但几乎每个人都认为这位年轻人必将成大器。否则,大作家爱默生能那么欣赏他吗?
转眼间,冬天到了。
青年诗人继续给爱默生写信,但从不提他的大作品。信越写越短,语气也越来越沮丧,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在信中承认,长时间以来他什么都没写,之前所谓的大作品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完全是他的空想。
他在信中写道:长久以来我一直渴望成为一个大作家,周围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是个有才华、有前途的人,我自己也这么认为。我曾经写过一些诗,并有幸获得了阁下您的欣赏,我深感荣幸。
使我深感苦恼的是,从那以后,我再也写不出任何东西了。不知为什么,每次面对稿纸,我的脑中便一片空白。我认为自己是个大诗人,必须写出大作品。在想象中,我感觉自己和历史上的大诗人是并驾齐驱的,包括尊贵的阁下您。
在现实中,我对自己深感鄙弃,因为我浪费了自己的才华,再也写不出作品了;而在想象中,我是个大诗人,我已经写出了传世之作,并登上了诗歌的王位。
“尊贵的阁下,请您原谅我这个狂妄无知的乡下小子……”
后来,爱默生再也没有收到这位青年诗人的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