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世界很难,但改变自己很容易。
在作为城管不断追逐商贩的日子里,正直憨厚的约翰学会了贪污受贿。
不得不说,变坏真的不要太简单,只是一个念头的事,都不用交学杂费,但尤为可怕的一件事是,约翰并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的好坏。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约翰一如既往地在早市的时候开始撵人,因为这时候总有些不听话的家伙占用车道、堵塞交通,更有甚者,会有地痞流氓跑出来收保护费,这里的突发事件特别多,他管完这边就要跑到另一边,撵完那边又要回来一趟,相比之下,管理蓝田镇就不要太轻松了。
就像这一天,他遇到了一位上了岁数的老人家,约翰就站在这位老人家铺张的地摊前,让他把地上的鸡蛋、蔬菜往边上挪挪,也没把老人家怎么着,就见他死皮赖脸地扒住约翰的裤脚。
好吧,约翰没有裤脚。
那老人家跟抱枯树桩子似地环住约翰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在光溜溜的铠甲上,哽咽地都上气不接下气了:“我家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四十的女儿,还有十几个孙女,院子里八条快饿死的狗,一笼子没米吃的鸡,他们都靠我卖点青菜、鸡蛋养活啊,你不能赶我走啊!我们会没命的啊!老天爷啊放过我吧!不要这样狠毒地对待老人啊!还让不让人活命了啊!”
这嗷嗷几嗓子,把周围人的目光全都聚焦了过来,眼见人群越聚越多,凭公执法的约翰当然是没有丝毫慌乱,只是看着银亮色的铠甲上多出来的鼻涕有些恶心,得明白这还不是清鼻涕,而是那种深绿色带点淤积物的鼻涕,看来这老人之前病得不轻。
“老人家,我有说不让你卖吗?”正直的约翰决定跟老人家讲道理。
“那你还让我滚!?我不卖怎么养家!我不卖怎么生活!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这是在害人啊!”
一番话说得周围的人都抹上了看可怜人的目光,一个老人家出来卖多不容易啊,何必呢?
“我有说过不让你卖吗?你愿意卖别人愿意买,我才懒得管你们之间是什么买卖的交易,而且我什么时候杀你父母了?让你挪个地就这么难吗?”约翰觉得这老人家耳朵可能不好使,十分无奈道。
老人家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好半天才说:“你这几天不是一直追着我们可怜的商贩满街跑吗?就是为了保障城中大老板的生意,这你又怎么解释?”
“你们推着手推车满街乱跑,我不上去拦住,还让你们为所欲为啊!你也不看看这街道乱成什么样了,还有你们,看什么看!按照平原城的基本法,涉嫌妨碍公务是要吃牢饭的!”约翰没好气地回复了一句,最后朝挤成一坨一坨的群众威胁道。
要是在蓝田镇,约翰早就将这些人全部拿下了,可惜人太多,自己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
但这一番威胁效果甚佳,轰地一下子,人群顿时发出一声轰鸣声,嘈杂地如苍蝇的嘀咕声瞬间恢复到日常的砍价、叫卖的嘹亮,一切又归于百姓们平淡的生活,看得约翰好一阵迷糊。
“嘿咻~那你怎么不早说?”老人家撑起膝盖自己就站了起来。
“你们有仔细听我讲过话吗?”正直的约翰自然不懂这种类似做贼心虚的心态。
“那你看我这里?该怎么办?”老人家搓搓手,脸上的褶子全挤成了一团,跟个开花馒头似的。
“往里面挪挪就行,你这样拦在路中央,如果有车马经过还要不要走了?总要预留出一个能让人来往通行的道路吧?”
“哈哈,你看我这是,哈哈,真是老糊涂了,哈哈哈!”老人家只能用干笑来缓解尴尬的气氛。
“散了吧散了吧,有什么可看的。”
约翰将以为有热闹看的新顾客驱散开来,随后见老人家开始严格按照他的要求行事,便没打算再逗留,正要顺势让旁边的商贩也向后退的时候,老人家又从他的裤脚上摸了上来。
好吧,似乎是来送礼的。
“嘿嘿!约翰啊,您看这误会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这样可以吧?”只见老人家捧着一篮子鸡蛋送上来,至于多少个,肉眼肯定是数不清,可光看这一篮子就觉得吓人。
没留神的约翰差点把出现在眼前的鸡蛋给打翻,赶忙将遮住视野的篮子拿下来,低头看了看老人家的摊位,对比旁边几家倒是好了很多,便没在多加苛刻:“差不多了,就这样吧,下一次注意点。”
“一定一定。”
刚要走,约翰就看见自己手中还拿着鸡蛋,便又转身回头问道:“我没钱啊,你这鸡蛋是要干什么?”
“啊?嘿嘿,那敢要您的钱啊,送您的,送您的。”老人家乐呵呵地,倒看不出有病,那应该就是单纯的送礼了。
“鸡蛋都给我了,那你怎么养家啊?”约翰可还记着老人家还有一窝没鸡吃的米呢!
“嗨,老朽家中就一小子,他当兵去了,了无牵挂~您就拿着吧!”
闻言,约翰感觉他的脑门上一定有个川字,居然有这么无耻的老头,他平生第一次惨遭欺骗,却拿老人家无可奈何,无语的他决定要好好执法,宽解一下自己郁闷的心情。
走到隔壁一家卖草莓的果农边上,蹬蹬——跺了两脚,约翰说道:“跟旁边一样,往里边挪挪。”
一直看热闹的果农哪还能不明白?他们可看不见约翰头盔下面是个什么样貌,只听出了不耐烦,赶忙从水果摊上挑挑拣拣,弄了些新鲜的草莓,捧进约翰提着的篮子里,然后象征性地蹲下把摊子往里推了推。
让他们做事,为什么老是送东西?异邦人的礼节吗?
约翰不太理解这些人的想法,在他的家乡,帮忙做事委托任务也只需要付钱,正常的站岗哪里有收到过礼物的?
眼见果农背着身子扭着腰部开始整理摊子,约翰便以为果农会老实地照做,于是直接顺着街道开始向前规整。
结果这群商贩一个接一个,充分发挥了随大流从众的心理,纷纷向前一个商贩学习,礼节完善态度恭敬,不论多少,纷纷客客气气地送上自家的商品,倒省了约翰许多口舌。
早知道有这种礼节,前几天他为什么要这么忙碌啊!?
最后穿过集市的主干街道,约翰手臂上挂满了篮子,里面有各种水果、蔬菜、早点、针线、布匹,甚至还有好几根木柴插在他脑后铠甲的缝隙中,系块布上去就是升旗手了。
基本上每家都已照顾到了,于是约翰下意识地向身后看去。
嚯哦~啊~
这一条蜿蜒曲折、参差不齐的小道,是他走出来的?这就是他的劳动成果?
约翰举着水果蔬菜针线布匹,嘴中叼着早点,背上插着木柴,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这一切都是谎言,都是骗人的,大家就不能真诚一点吗?
可即使约翰再火大,这里也不再是他所久住的蓝田镇了,一切只能慢慢改善,再说,都已经到吃饭的时间了!正事要紧。
“城管真不好做,好怀念当卫兵的日子啊!”约翰吃着红豆馅的面饼,一时间怅然若失。
太阳公公每天都按时休息,眼见天色不早,约翰或抱或提,带着一堆慰问品回到住所。
约翰的住所自然是在平原县令的府邸当中。
这一经过院门,整个院子里的人就都知道约翰今天带了好多东西回来,这时候,自然有闲不住的仆人,旁敲侧击地一指约翰头顶上的木柴道:“约翰大人,厨房缺点柴火,您从哪儿买来的,能借来用用吗?”
要知道约翰吃主公的用主公的,更没到发薪水的时候,这么一身东西得花多少钱啊?
正直地约翰很大方地将手中的篮子递了出去,道:“都是外面商贩给的,还有这些,我也吃不了这么多,你们都拿去好了,今天记得加餐,可累死我了。”
“哦~”仆人心领神会,将这些东西都搬了下去。
还没等约翰贪污受贿的小道消息传出去,简雍宪和就嚎起熟悉的三段式,来到刘备玄德的书房,拱手道:“哈哈哈!平原城内民心大涨,治安爆棚!民心可用啊!主公还不快快招兵买马,机会难得,千万不要错过啊!”
“怎么一回事?”被简雍宪和说地有点蒙圈,刘备玄德赶忙招手问道。
“哈哈哈!经过约翰半个月的努力,城内因早先黄巾贼寇袭扰,所导致的低下治安,已经完全复苏回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主公可不能放过如此良机啊!”
“……想不到他还有这种能耐。”好半天,刘备玄德才意味深长地吐出一口气。
“既如此,明日张榜募兵!”
“是。”
所以说,约翰不但没被领导发现他贪污,反而干了件大好事。
真是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