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君致叶辛 承熹(承熹:叶辛原名——叶承熹。):你好! 收到你的来信,我十分高兴,你终于到上海了!从你的来信以及让小石和冯柏令带来的字条,得知你路上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而是受到了一些小小的波折。但那算不了什么,这对我们青年人来说,是经受了一次风雨,你说对吗? 承熹,自你走后,我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的。这次我应该送你到贵阳,但事情是那么不凑巧,队里又闹意见,怕他们风言风语的,所以,没能送你,望你原谅! 自你走后,刘小炎天天去陪小妹,因前天,你们队里的男生都走光了,邵竹琴也去二队住,所以,小妹昨天已搬到我们队里来了。我们一定听你的话,和睦相处,互相帮助。你的妹妹,也就是我的亲妹妹,你说对吗?望你和你妈妈放心!关于你要捎给小妹的东西,你自己送到我家去。我已给家里写信了,可能最近我姐姐要回贵阳一次,你可以叫她顺便带来。关于那个瓶子,我也和家里说过了,我爸爸会拿给你的。 承熹,从你的信中,看出你的心情不怎么好,我劝你不要这样。暂时说来,你应该是幸福的了,你要珍惜这暂时的幸福时光,丢开一切痛苦,在上海痛痛快快地玩一玩,你说对吗? 目前,我们公社已走很多人了,杨柳一队和你们队几乎都走光了,现在只剩下二幢空房子。其他队也走了不少。本来,我也想回去的,公社目前采取的态度是不支持也不硬阻止,但考虑到种种原因,家庭方面的、经济方面的,并且小妹也不愿意回去,我姐姐又要回去了,所以,决定不回家了。我们一切都很好,请放心!最后,祝你愉快! 刘小炎和王佩群向你问好! 盼你来信!王淑君 1969年11月29日 “附笔”这是我妻子写给我的第一封信。那一年,她18岁,我20岁。那是秋末冬初,劳动了一年以后,贵州乡间进入了冬闲时节。我花30元钱,买了一张车票,回到了上海。在给妹妹写信的同时,也给她写了一封信。这封信,是她给我的复信。可惜的是,最初我写给她的几封信,她都没有保存下来。那时候,我们还没有进入恋爱阶段,从她的来信中也可以看出,我们只是比其他男女知青稍接近一些,就惹起了一些“风言风语”。这就是她在信末端端正正署上“王淑君”三个字的原因。但是,从信中的字里行间,看得出她对我的关心和柔情。承熹:你好! 自贵阳回来后,看到了你的两封来信,使我十分高兴。但没有及时给你回信,想必你也能原谅我吧?回队以后,就开始出工,是薅麦子。起得早睡得晚,所以,也没有空余的时间,但这只是客观因素,主要是因为近来心情很不愉快。 目前,我们这里一切如旧,关于小妹,我一定会很好地和她相处的,请放心。小妹总是那么活泼、可爱,和她在一起,的确能使我开朗不少,忘掉心里的一切苦闷。就是有一点,小刘的脾气不太好,常常让我和小妹觉得不开心,尤其和邵竹琴相处以后,不知从哪儿听来一些是非,起初,我觉得很生气,但后来想到你每次来信所提到的“小事糊涂些,有些事记在心里”那句话,就觉得这样做是没有意思的,只要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看人,也不能只看到别人的缺点,要多看看人家的优点,心胸开阔一点,你说是吗?唉!这就叫做人,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安慰自己了。 从你的来信中,得知你目前生活的很愉快,让我感到欣慰不少,做人嘛,本来就是那么一回事,美好的青春,为什么总要忧忧悒悒地白白浪费呢? 年轻人就要振作起精神,看到光明,看到美好的未来,朝气蓬勃地生活。承熹,你说我的想法对吗? 如认为对的,望你也能这样做。但是,我也不是一条糊涂虫,过去了的一切,已在我的心灵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痕。从我刚刚懂得生活开始,生活的艰难就已赤裸裸地摆在我的面前,对于这一点,我不是不懂的。我也曾为生活忧愁过,但发现这样是没有意义的,应该学一学“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那些人,反正“船到桥头自会直”的,所以,望你今后不要这样说了,真正的友谊,不是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的,如果这样,我觉得这种人实在是太卑贱了,但我们也应该看到现实。不过,我总觉得,应该尽量在苦中找乐。目前,最主要的是使自己身体健康,这样愁东愁西的,会把身体毁了的,这也就是毁了自己的一切,你说我的想法对吗? 关于上海市慰问团的事,小妹也一定跟你谈过了吧?所以,你可以尽量放心地在上海多玩一段时间。今天,邵竹琴回上海,小妹和刘小炎都去送她了,就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所以,给你写了这封信。写得很不好,也没有写到你所要求的那些事,但我今天实在是不想写了,以后慢慢告诉你吧。望原谅,不多谈了。祝健康、愉快! 淑君 1969年12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