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聂俊卿果然如约而至。而朱慕云也早就准备好了酒宴,因为没有其他人,聂俊卿倒也不用拘谨。但是,因为下午还要上班,他坚决不喝酒。
“喝酒容易误事,我这个工作,有的时候错了一个字,可是要出大事的。”聂俊卿摇了摇头,坚决不喝酒。
“那好,我喝酒你喝茶。耽误了你的事,我可负不起这个责。”朱慕云没有勉强,他给自己倒了杯酒。
因为中午要午睡,朱慕云一般都会小酌一杯。适量喝酒,能促进血液循环,同时也能让他更快入睡。
“朱处长的日子过得滋润。”聂俊卿闻着茅台的酒香,咽了咽口水,一脸羡慕的说。
聂俊卿虽与朱慕云的级别一样,但待遇就相差十万八千里。聂俊卿的电讯处,没有任何油水可言。要不然,他也不会与马园瑛合作,做什么收音机生意。收音机的电子管,属于管制物品,虽然利润很高,可容易被抗日分子盯上。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谁是谁。”朱慕云谦逊的笑了笑,如果按照胡梦北的说法,他现在过的是资产阶级的腐朽生活,要是在根据地,属于被镇压的对象。
但现在的朱慕云,过上这种生活,是一种很好的保护。如果他想长期潜伏下去,必然要与其他人融为一体。如若不然,他就会成为异类。虽然日本人对中国人贪污腐化深恶痛绝,但如果中国人个个公正廉明,也就没人给他们卖命了。
日伪政府的官员,已经背上了被人唾弃的汉奸名声,如果再不让他们活得滋润些,谁还会留下来呢?真正有骨气的人,绝对不会与日本人同流合污。
“还是你好,我在电讯处,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出一点差错。”聂俊卿叹息着说。
“你是知识分子,是大文化人,你的工作,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替代的。”朱慕云笑着说,聂俊卿的工作很有技术含量,就算朱慕云懂发报,但让他去电讯处,也是干不了处长的。
在技术部门,如果本身技术不过硬,根本没有威信可言。如果下面的人都鄙视你,还怎么开展工作?
“我也只会干这种事,要不然也不会……,朱处长,马园瑛的事,有眉目了么?”聂俊卿问,对朱慕云的恭维,他自然免疫。
“这种事,你直接向局座汇报就是嘛。以局座与本清课长的关系,一个电话就能解决。”朱慕云抿了口酒,说。
“这种私事,怎么能惊动局座呢。”聂俊卿脸一红,这种事情很敏感,如果让李邦藩误会,以后他还怎么干工作。
“但局座却很关心你,得知马园瑛是你的人后,局座亲自给宪兵队打了电话,让我去宪兵队,以政保局的名义,把马园瑛保出来。当然,还得麻烦聂处长也去当个保人。”朱慕云说。
“多谢朱处长,多谢局座。”聂俊卿有些意外,但还是感激的说。他做生意的事,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告诉别人。
“谢我就不必了,主要是谢局座。另外,我让任纪元扣下了十台收音机和五台留声机,局座家里和办公室总得放一套吧?剩下的,也让局里的其他同事沾点光。”朱慕云谦逊的说。
“明白,规矩我懂。”聂俊卿说,如果朱慕云不收钱,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如果朱慕云收了东西,这个人情就基本不欠了。要欠,他也是欠李邦藩的。
“只是你要告诉马园瑛,以后这种事可不能再做了。如果这些电子管落到抗日分子手里,后果不堪设想。聂处长,你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吧。”朱慕云说。
“当然当然,这些电子管都是卖给老客户。只是日方管制得太严,每个月正常供应的那点量,根本就不够用。”聂俊卿说,他是电讯处长,哪能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为此,他也特别叮嘱过马园瑛。电子管虽然不是枪支弹药,但有的时候,能带来比枪支弹药更大的破坏。当然,聂俊卿也知道,古星这么大,不可能控制得住所有的无线电元器件。无论是军统还是地下党,都有自己的渠道搞到这些东西。
地下党有的时候,或许还会短缺。但军统在这方面,基本上不会少的。据说,军统在古星沦落前,就储存了足够的无线电器材。只是,一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找到那家仓库。
“希望如此吧。”朱慕云缓缓的说,反正出了事,跟自己也没关系。
朱慕云并不知道军统无线电器材仓库的事,他只知道,光是军统古星区,在古星城内,就有近十部电台。如果再加上军令部、局本部、国防部二厅直接联系的情报组、谍报组之类的,至少在二十部电台以上。
这么多电台,每个月都需要电子管。电台的配件,不是说不用,它就不会坏。放着不用,配件也会坏的。经常使用,配件老化,也必须定期更换。每样东西都是有寿命的,电子管的寿命就不久。
朱慕云一杯一杯的喝着酒,茅台的酒香,彻底勾起了聂俊卿的酒虫。只是,他不好意思开口,而且也担心耽误下午的工作。
而就在聂俊卿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朱慕云却将酒收起来了。
“一顿三杯,喝多了误事。”朱慕云笑吟吟的说,他哪能不知道聂俊卿的想法,只是,他却没有再劝聂俊卿喝酒。
但聂俊卿离开的时候,朱慕云让人搬了一箱茅台放在尾厢。虽然他拿了点东西,但也不会让聂俊卿太吃亏。
“这怎么好意思呢。”聂俊卿连忙说,他原本是找朱慕云帮忙,至于朱慕云扣下的那些东西,也是理所应当。
就算没出马园瑛的事情,朱慕云要拿些收音机、留声机,也是没话说的。毕竟,每个月都要从经济处走货,让朱慕云得点好处应该。可是,自己来求情,走的时候还带了一箱酒,实在不好意思。
“桥归桥,路归路,一码是一码。这箱酒,是我私人赠送,你难得来我这里一趟,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归吧。再说了,聂兄也应该是好酒之人,下次得闲再一起喝一杯。”朱慕云微笑着说。
“那我就却之不恭啦。”聂俊卿笑着说。
“下次喝完了再来拿,我里别的东西没有,但酒管够。”朱慕云说。
把聂俊卿送走后,朱慕云转身回到码头办公室,就给李邦藩去了个电话,向他汇报自己与聂俊卿吃饭的情况。虽然他们没谈什么事,可朱慕云依然很详细的汇报了。
“局座,聂处长还是很讲原则的,明明很好酒,但依然能做到滴酒不沾。”朱慕云说。
“可他还是收了你的酒嘛。”李邦藩说,对聂俊卿的表现,他还是很满意的。
“聂处长对局座很感激,我想,以后在工作中,会更加积极。”朱慕云说。
朱慕云从来没想过,要与聂俊卿保持很好的关系。聂俊卿如此谨慎,明明好酒,却能忍住不喝。这种意志坚强的人,其实是很可怕的。对这种人,朱慕云的态度是,保持距离,平常能不接触就尽量不接触。
随后,朱慕云又去了趟二处,向家里发了电报。那批电子管,朱慕云也带到了暗坑内。或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这批电子管,朱慕云给自己留了三套,足够他使用两年时间的了。剩下的电子管,可以送给古星地下党。
至于军统方面,朱慕云并不担心。自己又不是军统的后勤部长,他们有没有电台配件,无需自己操心。
得知朱慕云手里有一批电子管,边明泽很是高兴,他迅速回电,让朱慕云将手里的电子管,转交给古星地下党。古星地下党也有两部电台,但经常出故障。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缺少元器件。
另外,边明泽也向朱慕云通报了一件事,根据朱慕云发回的情报,锄奸部和敌工部通力合作,将怀疑目标锁定在驻守在古昌不远的新四军第二纵队。
其实,上次邓湘涛调查管沙岭训练班的内奸时,就曾经启用过这个内线,只是当时一点线索也没有,朱慕云也鞭长莫及。此次,综合朱慕云提供的情况,首先排除了司令部的。奸细。
这让边明泽大大松了口气,怀疑自己的同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无论是对怀疑对象,还是调查人员来说,都是如此。
朱慕云很认可边明泽的结论,如果说邓湘涛在新四军有卧底,必定有一定的级别,并且,距离古昌不会太远。只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朱慕云对第二纵队一点也不熟悉,就算他想分析,也没有太多的对象。
毕竟,邓湘涛此次提供给自己的,只是第五师主要指战员的姓名。比如说第二纵队,就只有司令员和政委的名字。而这两个人,最不可能是卧底。
朱慕云希望,边明泽能给自己提供一份第二纵队的主要干部名单,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有他们的简历。可是,边明泽并没有马上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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