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和鸦片,在这个时期,也可以算是硬通货。特别是鸦片,甚至可以当成货币流通。可是,公然贩卖鸦片,于形象不好。一旦被查出,邓湘涛这个古星区长,搞不好得下台。
但武器就不一样了,哪怕价格再高,也是用来打日本鬼子的。朱慕云一直在做武器生意,当然,他同时也在参与鸦片走私。只是,朱慕云作为一名汉奸特务,就算参与走私,也是能理解的。
伪政府的官员,要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他们怎么可能委身于汉奸之列?从这一点上说,朱慕云是成功的。他的身上,已经深深地印上了汉奸烙印。有的时候,邓湘涛听到他的事迹,都觉得特别可恨。
“区座,武器的运输非常严格,想从城内运出去是很难的。”朱慕云想了想,沉吟着说。
“这我不管,那是你的事。”邓湘涛摇了摇头,他很清楚,朱慕云这样说的时候,或许又在打其他主意了。说不定,又在想着要跟自己提条件。
“从古昌的第六师买武器如何?”朱慕云说,古昌是时栋梁的地盘,从古昌运出城,相对来说更加容易。
“当然可以。但他们一向只要硬通货,至少也得法币,会接受这些中储券么?”邓湘涛说,他只担心一个问题,这么多的伪钞,还是中储券,第六师会要么?如果他们用来存入银行,这么大批量的钞票,肯定会被怀疑的。
“这是个问题,但只要在价格上有所让步,想必他会同意的。”朱慕云说,他当然不会傻到,告诉时栋梁说,这是重庆仿制的中储券。
此次的交易,朱慕云只想做个中间商。他负责牵头,到时候收货的是军统的人,拿钱的则是第六师。他最多,也就是赚点佣金。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说吧,价格要抬到多少?”邓湘涛不满的说,朱慕云一提到困难,肯定又要找其他主意了。
“区座不能把我说得如此不堪啊,我们毕竟用的是伪钞。如果是真钱,这么大的生意,我能把价格压到九成。可现在嘛,怕要涨几成了。”朱慕云说,军统的中储券,说白了就是纸。拿着这些纸去换枪,就算一箱钱换一杆枪,也是划得来的。
“你的意思,是告诉时栋梁真相?”邓湘涛说。
“当然不会,这个事情永远都不会有真相。如果我们是真钱,当然要跟他讨价还价。可是,我们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把钱花出去。至于能换回多少枪,并不很在意。区座,是这个意思吧?”朱慕云问。
“当然要尽力争取,谁也不会嫌弃换的枪少。”邓湘涛说,花伪钞的时候,一定要把伪钞当成真钞来用。
为了不让使用的人有心理障碍,除了有数的几人外,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些中储券是假的。
“我当然会尽力争取,但此事我不宜过多参与,只能做个牵头人。”朱慕云说。
“当然应该这样。”邓湘涛点了点头,朱慕云的价值,远大于第六师的那批枪。甚至,整个第六师,也不如朱慕云的价值。
这个问题,也是他在考虑的。让朱慕云直接用伪钞,确实太危险。就算是如此,他也觉得有问题。以后,一旦这些伪钞出了问题,会不会把朱慕云牵连进去呢?
“那行,我准备明天去趟古昌,给团体验验枪,可不能让他把那些破枪卖给咱们。”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样吧,鉴于用的是伪钞,你还是不要牵线搭桥。当然,表面上你还是要这样做,但我会让下面的人,直接与时栋梁联系。你坚持原价,我们用中储券交易,价格加三成。”邓湘涛说。
“那不是没我什么事了?”朱慕云诧异的说。按照邓湘涛的做法,自己只需要虚拟与时栋梁交易就可以了,然后让军统的人撬了这笔生意。
以后,就算出了事情,与自己也没丝毫关系。甚至,还会让时栋梁觉得有愧于自己。朱慕云的目的,只是想去古昌县考察第六师的阵地,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全。这次,邓湘涛考虑周全,要不然真的会有隐患。
朱慕云也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与敌人打交道,真是一丝都不能马虎。边明泽在命令里也说得很清楚,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上。侦察古昌和古星的情报,除了当地地下党的配合外,部队也会派出侦察员的。
这么大的军事行动,仅靠地下党的同志提供情况,既不全面,也未必可靠。只有综合各方获得的情报,才能得到最可靠的结果。
“你没好处捞,是不是不高兴了?”邓湘涛看了朱慕云一眼,语气越来越严厉。
“不敢不敢。”朱慕云忙不迭的说,他心里其实大大的松了气,觉得很庆幸。只是,表面上又得装出失落和遗憾的样子。毕竟,军火交易的事,与他无关的话,就没好处捞了。
“伪钞的事,你尽量不要沾手。这些中储券,现在可能看不出来,但总会有露馅的一天。一旦以后追查起来,你参与了这些事,你的身份岂不暴露了?”邓湘涛语重心长的说。
朱慕云是他安插在政保局最成功的卧底,在古星知道他身份的,除了自己之外,再无他人。上次刘上书叛变,自己差点去接头。关键时刻,朱慕云传出情报,再次说明刘上书的疑点。最重要的是,准确告之了前一天晚上情报处在茶楼抓了人。
从而让邓湘涛判断,井山已经被捕,刘上书明明出现在六水洲,并且与井山见过面,却对自己说谎。下属只要说过一次谎被发现的话,轻则不再信任,重则会被当成叛徒。越重要的事情越是如此,到目前为止,邓湘涛发现朱慕云虽然也说过谎话,但都是基于经济利益,他才没有追究。
毕竟,朱慕云每次有了收获,也会给自己一份。邓湘涛本身也是这个利益的分成人员,因此,对朱慕云的一些谎言,他也只能是左耳听了右耳出。
“多谢区座关爱。”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你依然与时栋梁正常联系,依然去验枪,好像会有大客户大批量购买枪支一样。但是,一定要把价格压下来。你那边压低三成,我们这边用中储券加价三成,时栋梁要是不动心才怪。”邓湘涛微笑着说。
“我一定会按区座指示行事。”朱慕云恭敬的说,这种事的操作,他比邓湘涛还要有经验。既然邓湘涛这样安排,他要做的,就是尽量压价。
“政保局成立后,出了不少事,也死了不少人。李邦藩和孙明华都明白,这是因为我们派了卧底。或许之前暴露的冯梓缘、杜华山,让他们消除了一些怀疑。可是,如果以后再出事,他们肯定会再次怀疑。”邓湘涛缓缓的说。
他的想法,有的时候也与李邦藩相同。如果军统古星区的行动失利,首先会从自身找原因。
朱慕云的身份,虽然掩饰得很好,可以用完美来形象。可是,一旦他参与的事情越来越多,暴露的风险就会越来越大。比如说一百件事出了问题,其中朱慕云参与,或者知道其中五十件事。自然而然,他就会被列入重点怀疑对象。
就算第一次没被怀疑,但以后每出现一次事故,朱慕云身上的疑点就会越多。这次随着冯梓缘和杜华山的暴露,政保局之前的事情,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也就是说,以后再出事情,又会从零开始。
但这并不意味着,朱慕云就能肆无忌惮。相反,他得更加谨慎。如果可以的话,邓湘涛甚至希望,能将他雪藏一段时间。或者,再在军统发展其他的卧底。
“区座高瞻远瞩,属下佩服。”朱慕云恭敬的说。
“另外,第五、六、九战区的情报员和物资采购员,都会来古星。其中,有些人已经到了。最近政保局如果有行动,一定要及时通知。”邓湘涛叮嘱着说。
“如果是普通行动,我会通过于心玉转达。如果是临时行动,我会给你打电话。要是机密行动,会通过死信箱传递情报。”朱慕云说,只要是为了抗战的事,他都会义无反顾。
“还记得那个陈忠鹄吗?他此次也来了古星,还强烈要求见你。”邓湘涛说,陈忠鹄本是第九战区之情报员,上次来古星,在法租界被巡捕逮捕。当时他用的是赵国强的化名,朱慕云通过关系将之营救出来。
为此,陈忠鹄很是感激朱慕云。当时,他并不知道朱慕云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要感激之人,就是朱慕云。
“他知道了我的身份?”朱慕云诧异的说。
“那倒没有,但他知道了‘公鸡’。他现在调到了第六战区,军衔也由少校升到了中校。”邓湘涛缓缓的说。
“区座,看来‘公鸡’的名气是越来越大了。”朱慕云苦笑着说。
公鸡的名声越响,朱慕云就越有暴露的危险。自己必须警惕,如果这个代号,连政保局的人都知道,那也意味着,它到了寿终正寝之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