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燕想来想起,唯一有问题的,就是千楠说的那碗宁神汤。虽然这些天,千楠偶尔是会心绪不宁,可是?夏暖燕对她,提不起一点怀疑,所以,有些事,她想当着千楠的面,问清楚。
“千楠,你上回不是说把宁神汤的单子给我看看吗?给我拿过来。”
千楠从怀里揣出一张单子递给夏暖燕:“王妃,刚好昨天把汤喝完了,千楠正想说,等到会再到关大夫那里,给你抓点呢。”
夏暖燕看了一眼单子,不过一丝普通的药材,她着实看不出个端倪:“关大夫,想必这单子也是从他那里得来的吧?”
“是的,府里谁要是生个病怎么样的,都是到关大夫那里诊断的,听说,早在七年前,王爷就认识关大夫了。”千楠一字一句的说着。
“是这样哦,那我们去找其他的大夫看看。”夏暖燕把单子捏在手里,虽不便明说,心里却已猜想到几分,关大夫,在城里医德也颇高,这其中,不乏有庄王府的一半功劳,树大好盛凉。
夏暖燕她们来到明阳医馆,这是一间三代同堂,而且医术是祖传下来的,和关大夫的医馆,只是一街之隔,在百姓的眼里,还是不错的。
夏暖燕并没有表明身份,给她看单子的是个小伙子,他看着单子,又细看了一眼夏暖燕:“小姐,这可是你自己用的单子?”
夏暖燕点头,小伙子端详一翻,兴许是夏暖燕衣着大气,让他不敢妄言:“小姐稍等片刻。”
片刻,换成了一个老医师拿着那单子过来,慈眉善目:“小姐,小儿医术尚浅,不敢贸然给你下定论,老朽给你看看。”
夏暖燕温和的说着:“大夫,不碍事,我一直用开这单子,不会有什么时候问题吧。”
老大夫捋着白胡子:“小姐可是用这副药来催眠宁神的?”
“是的,吃了半个月了,感觉效果还不错,这不,用完了,我就想到大夫这里再抓点,顺便看看有什么要补充的。”
“这!”老大夫沉凝片刻,他一开始就听出夏暖燕的言外之意:“好吧!老夫实话说了,这单子不适用来安眠。”老大夫说的,是安眠,安眠,言下之意,就是一夜好睡无梦,夏暖燕的确,未曾安眠。
千楠心一急,也没等到夏暖燕发话,她就说:“大夫,这话怎么说。”
“这副药本来是一副很好的宁神药,可惜,有一味药,用量过多,就成了毒,是药三分毒,小儿之所以不敢下定论,因为这毒藏得太隐蔽了,想必,开这个单子的人,是故意。”
夏暖燕想起杜雨的那句话,外贼固然要防,小人更得防,心轻轻的颤动着,脸上表情依然淡淡的笑着,这些小把戏,她已见惯不怪了,只是,来了庄王府,她就忘了防范。
千楠一脸煞白:“大夫,那王……我家小姐没事吧?”
“没事。”大夫在夏暖燕镇定的表情下,也同样从容:“这味枣酸仁,小量能起到助眠作用,一旦用量多了,就会让人身倦力乏,无论白天夜里,嗜睡如瘾,一旦睡着,就进入昏迷状态,通常会昏睡足足三柱香时间。”
“仅此而已?”这话是夏暖燕问的。
“仅此而已,小姐要是想宁神,老朽给你另开一方子,如何?”
“下次吧!我有点赶巧时间。”夏暖燕出了明阳医馆,看着那张方子,阴凉的勾起嘴角,人心本不复杂,只是有些人,偏偏喜欢把它演绎得那么深机。
千楠咬着嘴唇,低头小语:“王妃,对不起,千楠下次再不自作主张了。”
“不关你事,空隙定有风,就算没有你,还是会有其他空隙,让风吹进来的。”夏暖燕温声说,言语间,已经表明,一点都没有怪千楠的意思,她把方子撕裂成碎,摊放在掌心,一阵风吹过来,碎屑的纸,扬风而起,徐徐远去。
一张纸屑贴在千楠的脸上,她伸手去拿下时,不远处一对深幽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千楠心里一阵惊一阵毛,这双眼睛,就算化作灰,她都忘不了,那天在山上,她就认出了,就是他和自己说,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好人,可是?他也说过,纤儿,你是天下,最好的女子。
纤儿,陆纤,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也只有他,才记得,曾经有个叫陆纤的姑娘,在爹娘那里,只值三两文银,一顿饱腹。
幸好夏暖燕没有注意到她,她深吸口气,极其平静的说:“王妃,这回庄王府也不远,要不你先回去,千楠去给你添点日用品。”
“没事,你去吧。”夏暖燕应着,目光还停在那些在空中的纸屑,看也没看一眼千楠,如果她看多一眼千楠,或者说,她对千楠多留一份心,也许,后来,就不会经历那般噬骨吞心的痛,也不会,对君世诺,只愿一心强忘了。
夏暖燕经过醉仙楼时,看到楚笑歌一个人在喝闷酒,她坐在明显的地方,身着女装,分外明显,夏暖燕纠眉,心想,几天没见这丫头,又怎么了?
夏暖燕走到楚笑歌身后,粗着嗓子说:“姑娘,一个人喝闷酒,要不在下陪你喝。”
“那就得看看你有没有本事喝下这瓶酒了。”楚笑歌拎起酒,正想用酒瓶子砸过去,在见到夏暖燕的那一刻,半举在空中的酒瓶,泄了气似的,忤在那里:“嫂子,你也来气我了。”
“怎敢,我自己都一堆事情没想清楚,分不了身,哪有闲情来和你玩。怎么了?来,和嫂子说说,嫂子给你出出气。”夏暖燕在一旁坐下,上天为证,她真无心戏耍楚笑歌。
“还不是杨英那小子,也不知我爹和王叔怎么想的,人家一副阿谀奉承的样子,还说人他诚恳,我看到他就恶心了。”
“要不是王叔提拔他,他到现在,还什么都不是,还八府巡案,压跟就是一个马屁精。”
“我真不知他哪里好了。”
楚笑歌叽哩吧啦的,说了一大堆,夏暖燕重点只听到杨英在楚笑歌心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天底下,坏人多的是,有让她如此懊悔的吗?
“等等,笑歌,人家怎么样,关你啥事?”
“他,他,他不识好歹,竟然想借着王叔对他的认可,想娶我。”楚笑歌脸憋得通红,所有恼火写在脸上:“他今天居然去端王府求亲,要不是娘亲反对,我爹那榆木头似的,就答应这婚事了。”
夏暖燕扑噗的笑了,要是庄严的端王爷,听到楚笑歌这么说他,不知会不会当场气昏呢?她收敛笑容:“笑歌,这么说,那端王妃也是眼尖的人了。”
“不是,我娘说了,我要嫁的人,得让我自己选择,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那才会快乐一辈子。”
“呵呵,没看出来,端王妃的想法挺开明的,那你还气什么。”夏暖燕说着,这个端王妃,似乎在她这里,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好像只要提及,她的心便会有异常跳动,莫不是,听得多了关于端王妃的说法了?
“我是气杨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就算了,他还是个披着人衣的柴狼。”
“那杨英好歹也是个八府巡案,配你虽然不怎么样,可是?也不至于会让你脸上无光啊!再说,你不是说,杨英是晋王你得意门生吗?以后大有……”夏暖燕说到这里时,思绪搁了一下,眉梢纠在一起:“等等,杨英,这个名,好像我听说过了,八巡府案,杨英?”
“嗯,我爹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就因为,他上任以来,把湘州一带的经济都带动起来,听说,百姓丰足了,他的好名也歌讼起来了,我看他,不像那回事。”楚笑歌言语间,乏着轻佻的味道。
夏暖燕心里咯噔了一下,早上杜雨说什么来着,他说,杨英那群人,就是一群柴狼,是一群吃人不见骨的柴狼,莫非,此湘州来的杨英,也彼湘州杨英?如若真是这样,想来,这个杨英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只是,她能单凭一个即将临死的人,的片面之词吗?再说,也不能排除杜雨是因为紫涵的事,中伤巡府大人的。
“嫂子,你怎么了?我在和你说话呢。”
夏暖燕娇纵一笑:“没有,我想,杨英怎么说,也是皇上任命的,你这么说他,是不是对他存在偏见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会不会不想嫁给他,才故意把他往坏处想的。”
“才没有,那人整天装着一副谦卑的样子,两年前,还想娶石姐姐,把话说得那么动听,后来,石大人在他的地方上犯了事,他不仅不帮,还踩上一脚,我朝廷的人怎么说他,说他顾大义,弃小情,说得好像他就是一个大好的官,我看他就是想借着娶妻,一朝跃龙门,特恶心,要我嫁他,宁愿死了算了。”说到杨英,楚笑歌一肚子的怨,说不完,道路不尽。
到底,杨英是真清官,还是只想攀龙附凤,一朝跃起龙门,夏暖燕也不可而知,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杨英和石家,有点渊源,至少,在石虎这案上,他起了很大的作用,是众人说的,顾大义,弃小情,还是楚笑歌说的,踩一脚?
夏暖燕深知,君世诺不想她参与石虎的案,她现在的确也身心乏倦,所以。虽然是有了点思绪,也无心下手理石虎的案,至少,目前,她还没有这个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