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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通讯参谋报告:前头陕南部队已经和十一纵会师,黄维被截住了:王近山司令员立刻命令广你赶快囡去,命令你们首长,让部队连夜做工事,准备打退黄维的进攻广通讯参谋立即拨转马头向回跑去。王近山司令员跳下马来,带着司令部、蒈卫营进人杨庄。一边走一边下达各种命令广命令各旅把电话架通,和各旅联系,部队不要休息,连夜构筑工事,和总前委指挥部联系:一进屋里便热得他解开大衣叫道:“洗脸。”

警卫员端来一盆冷水。王近山司令员一见这盆冷水高兴了,立刻把棉衣脱掉,挽起衬衣的袖子,捧着水洗起来,“布鲁布鲁”的发着响声,水向盆外飞溅着。他一边洗一边命令:“派人去和十诚联系。”

十八旅旅长骑马赶到报告:“全部解决。跑的是十八军的四十九师。”

王近山司令员说:迅速把你们部队带到于槽,连夜构筑工事,防备黄维突围。”

报话机在呼叫。王近山一听是邓政委的声音,立刻跑过去,迫不及待地问:“邓政委,你好!我是王近山,我现在在双堆集正南。报告政委,我们和十一纵会师了,口袋口已经扎住了。”

他用湿漉漉的手打开地图说:“纵队在杨庄,已经控制了大小王庄、小马庄、小周庄、李庄一线,向南逃跑的四十九师被全歼,黄维的王牌十八军只剩下两个师了。”

邓政委在地图上一面作着记号,一面说:王近山,你那里是首当其冲,乘我立足未稳,黄维会拚命地向你那里冲击的。”

“王近山司令员说:“政委放心,绝不会放走黄维。”

邓小平政委问:“你现在在干什么?”

王近山司令员乐了广刚到,我在洗脸。跑了一身大汗。”

邓小平政委也乐了:“好吧,把那半截脸洗完吧,就是别睡大觉,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王近山司令员高兴得又大洗起来。邓小平政委站起身来说广真是一场混战。”

张华明白,政委一直揪心的问题就是这场混战之中能不能掌握住部队,再一个就是担心南面这个口子。现在眉目已清,特别是王近山这颗钉子,钉在那里是可以令人放心的。张华把汇集来的各纵队的情况给邓政委:“各纵队都已进入新的阵地,黄维停在以双堆集为中心的一片村庄上。南线华野六个纵队已经部署就绪。北线,杜聿明用两个兵团往南打,孙元良在津浦路西,邱清泉在路东,今天展开六个军向南猛攻。华野主力八个纵队担任阻击。”

邓政委说广让崔波来。”

崔波进来。邓小平政委向崔波说:“以我个人名义给粟裕同志发报:感谢华野兄弟部队全力支援。”

等了一会儿又说:“再发报华北、华东、中原,新战士速来前方。”

崔波明白了,前一个电报代表中野,饱含着说不尽的情谊。后一个电报是代表总前委。看出一个统帅的雄图大略和高瞻远瞩,可乂脚踏实地。他点了点头。邓小平政委舒了一口长气说:“使华野部队及时得到休整和补充,整个战役我们就握炷了主动权,免除了杜聿明企图在坚城之下和我们周旋的打箅。”

五十黎明时分,一辆吉普车穿行在田野上。夜幕和冷雾还没有完全退去,大地清冷、潮湿,庄稼是割过了,只有耐霜的野草依然长在地里。漫平的田野上,留有昨天大规模逃跑和大规模追击的痕迹。黄维十二兵团士兵的背包、头盔、鞋子、大衣、步枪、手榴弹、十字镐、小铲子丢得遍地皆是,撒也撒不了这么均匀,这么大的幅度。死人、死马、大炮、鞍架、卡车、大车、弹药箱、器材、行李……着着触目惊心。小吉普车就在这些零乱的东西中间穿行,看来乘车的人是特意为浏览一下战地奇特风光而这样做的,车子自东南一直向西北开,最后在总前委的指挥部村边煞住。刘伯承和陈毅两位司令员从车子上下来,走向作战室。司令部的灯光还没有熄灭。邓小平政委显然工作了一个通宵,他处理着全盘事务。听到外面车子声响,放下手里的工作,吹熄蜡烛迎了出来。见到刘、陈二位司令员,他笑着用商量的口吻说:“向中央、军委发报吧,我们已经将黄维兵团包围了。”

陈毅司令员舒展了一下身子说:“现在我这颗心才放下来,你去看看,丟了那么一大片东西,这才叫做战场。我们顺着王近山他们走的路兜了一大圏。那一片寒鸦哪儿去了?它们也跟着黄维一起跑,上遮天,下盖地,战场奇观。”

邓小平政委笑着说:“满腔焦虑,-朝排除。”

他们相视而笑。这笑是发自心底深处,但也意味深长。

在这以前,那种焦虑心情是难以言状的,现在可以说,不安已经过去了!陈毅司令员说:还是那句话,马克思说,因为我是人,人所具备的一切我无不具备。”

邓小平政委风趣地说:“神本来就没有,按《封神演义》的说法,都是人,而且不是完人,还有像申公豹这样的‘神,把头倒过来长,晉什么都是颠倒的。”

陈毅司令员大笑起来:“《封神濱义》里在诛仙阵上金光圣母使出她的法宝,这个‘法宝是她用了多年的马桶,北方叫尿盆,祭在空中,把老子、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吓得狼奔豕突。什么一本正经,道貌岸然,都无哏顾及了!”

大家都笑了。邓小平政委对崔波说:“向中央发报,黄维兵团被围于安徵宿县西南双堆集、湖沟集地区,我们准备逐步紧缩,以达到全歼的目的。”

南京,官邸会议。蒋介石正得意于他的决策:南北对进,夺取宿县,六个兵困打通徐、蚌交通,主力南撤,避免楚霸王垓下的耻辱。这一决策符合官兵的愿望,下命令的当天,孙元良就攻击了笔架山。他批准美国记者去战地视察。孙元良跟着又夺取了白虎山、孤山、纱帽山;邱清泉兵团向南推进了六公里。黄维夺取了南平集。八军已经过了浍河向宿县前进。蒋介石站在地图跟前,脸上出现了笑容:“这就形成对共军的夹击之势。我们变内线作战为外线作战,把被动变为主动。”

今夭的会议厅较为活跃,主要是受蒋介石情绪的影响。由于外国记者到前线视察,而且攻势取得了进展,他自然是高兴的:“光亭总是叫喊兵少,要求增加一个兵团到蚌埠方面。可知兵不在多,而在‘统,在‘帅,在‘将,在‘领。中原绝不能轻易放手,有中原这个粮仓、兵库,就稳拿天下。只须我们的将领励精图治,效忠党国……”顾祝同接到黄维的情报,大惊失色,无所措手脚,尤其是老头子正在得意的时候,这个情报迭给他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他不敢想象。黄维这一行动太莫名其妙了,面他事前没有报告请示,揸自决定。从情况来看,南线不能令人满意,李延年攻而不迸,黄维陡转失机会使整个攻势受挫。顾祝同用麵抖的手把新的战报给了老头子。蒋介石问:又有新的进展吗?攻下宿县了吗?我就等着邱清泉、黄维这两把钳子把刘伯承、陈毅夹击在宿县……”忽然,他瞥见顾祝同神色不对,立刻住口把电报接过来。郭汝瑰走上来,接过电报看了一下,轻声地、谨慎地说广黄维兵团忽于二十四日十六时,向固镇方向转进,被共军包围于双堆集地区……”蒋介石一听就气炸了。他夺过电报撕个粉碎:“胡说,娘希皮,不可能,追查……”一些不连贯的词句脱口而出,表明他被气得一时找不出适当的语言,他瞪着送情报的副官。副官立正,低下头去。意思是说,情况准确无误。蒋介石追问:“谁给他下的命令?”

郭汝瑰说:“没有人。”

“他请示了谁?”

“国防部没接到任何报告。”

人们都沉默了。黄维的行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二十三曰猛攻一天,投人了坦克、飞机、重炮,和共军进行了白刃战,打得相当可观。双方硬对硬地拚杀……蒋介石问:“谁守的南平集?”

郭汝瑰说:“陈赓。”

蒋介石的脸一下子沉下来,一句话不说,转身走开,踱到一边去了。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看来暴风雨和霹雷闪电已经过去,但对巳经出现的问题,必须采取对策。顾祝同向郭汝瑰示意。郭汝瑰走近老头子,谨慎地说:“总座宽心,黄维不是万不得已,绝不敢擅自行动,既然这样,请总座明示。李延年有后顾之虑,共军已经从灵璧渗透过去,出现在沱河东岸。目前蚌埠已经成为酋要。黄维猛攻不动,兵团没有后援,难以作战,只有向固镇靠拢,所以光亭一再请兵……”他不往下说了,因为老头子刚才还奚落了杜聿明一顿。蒋介石开始转起脑子来。南京附近的兵他不敢再动用,他得做两手准备。调白崇禧的兵,他有顾虑。还有谁呢?傅作义的兵他不能抽调,得钳制东北、华北的共军。一想到胡宗南,这是他的亲信,他立刻转向顾祝同说:“给西安发报,空运第一军到蚌埠。”

最后还加了一句:限半小时到达。”

这意思是说,命令是蒋介石下的,电报不能拖延,限期到达。电报立刻发出。人们议论纷纷:“黄维尚且不敢直薄宿县,李延年何足道哉!”

“怪的是刘伯承全部兵力不比黄维多,火力也差我们很远啊!”“大员们,宿县对我们说是难治之症,这种病西医叫‘梗阻,中医叫‘关膈,要治这种病,得物色带犄角的屎壳郎,研成粉末喝下去。当前这些屎壳郎都攻不动,上哪去找带犄角的呢?胡宗南长着犄角吗?他属‘黄妈妈、的,老是退着走,被彭德怀打得从长城迈上退到西安城里了。”

蒋介石在离大家很远的地方踱着,装着什么也听不见。顾祝同却吓得汗流浃背,生怕这些难听的话刺激了老头子。半小时之后,胡宗南来电:“彭德怀、贺龙发动冬季攻势,迫近西安。请求免调第一军。”

蒋介石的脸又沉了下来。这是他的一桩心事。他是打箅内地站不住时最后经营大西南基地的。西安不保,怎么打开入川的大门!他向顾祝同说:“回答他,收回调一军的命令。”

停了停,又说:“给宋希濂发报。”

郭汝瑰说:“不是空运都解不了燃眉之急,一方面命令下达荆门,主要是命令黄维向东突围,一面严令邱、孙、李、刘四个兵团南北对进,这四个兵团还对付不了陈毅的疲惫之师?刘伯承部被黄维抱住,已经腾不出手来,更没有多余的兵力……”蒋介石同意这个意见,对顾祝同说广命令徐州和蚌埠不惜一切代价向宿县猛攻。命令黄维以他本身的力量,向东南突围。命令空军配合作战。”

说完蒋介石走了出去。

在他出去后,会议也就散了。顾祝同向郭汝瑰说:“西北、华北都抽不出兵来,东北共军有随时人关的可能。白崇禧独据一方,离心离德,从他那里抽兵,非老头子亲自出面不可。”

郭汝瑰说:“黄维十一个师,装备优良,向来称为主力兵团,难道束手待缚吗?如果主力不堪一击,那情况就令人难以设想了。”

黄维脸色难看,烦躁疲倦,一向没有和悦表情的脸上,又罩上了浓厚的败兴的云翳。看着尖谷堆和平谷堆“这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淮河流域平展的大地上仅有的两个二十多公尺高的孤立的土包,双堆集就因此而得名。他的十万多人马被截在这里,而且像噩梦一样,经历这场难堪的混乱。他到达双堆集时已经是十八点钟,天巳黑下来。本来可以夜间行动,怎奈几十辆坦克、大炮,几百辆卡车都是野外行驶,白天可以横冲直撞,夜里却不行,堑尺之水会成为绝障,使他动弹不得,只有停止下来。参谋长向他报告广四十九师已经失去联络,十四军受到猛烈冲击,全军失去掌握,损失大半。溃兵又把十军冲垮,十军朱达团长失踪。八十五军遭到共军猛攻,副司令官吴绍周带队伍去增援:黄维下命令:“把十一师摆在平谷堆,控制平谷堆制髙点,掩护八十五军。”

他向参谋长说,“立即调整部署。”

参谋长说广十四军损失过半……”黄维板着面孔说:“我已经听过两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