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十分钟了。。。。。。在水下待四分钟就是人的极限。。。。。。恐怕。。。。。。唉。。。。。。可惜了这么一个年轻人。。。。。。”
古鲁特教授摇了摇头,揩了揩眼角,长叹道。
“闭嘴!!我了解他,那家伙可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
依莉叶坐在台阶上,暗紫色的双目直直盯着漆黑的水面,冷冷地说道。
没有人责怪她对老教授的无礼。
水足足淹了有一百多节台阶那么高才停止了上涨,仿佛从来没有过之前那种奔涌一样,现在的水面是那么平静。死寂,而不带一丝生机。
黑暗的地道中,一片漆黑的水面也变得格外深邃,让人看不透那里面藏着什么,就好像此刻依莉叶的眼睛一样。
她不断地咬着指甲,甚至把手指咬出了血都没有察觉到。而她身上散发出的可怕气息,令那两个索瑞尔学院的女学生都害怕地不敢靠过去安慰她。
鲁卡斯看了看在水的深度,皱了皱眉,然后沉痛地闭上了眼睛。
那个叫诺弗森的兄弟,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坐在台阶上的女孩,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就这样一直等着,等了足足一个小时。
“教授,这样下去总不是一个办法。。。。。。难道我们要一直在这里等下去不成?”
古鲁特教授的助手凑到老教授耳边小声道。
“他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老教授隔着眼镜,双目因为激动而闪烁着。
“他救了我们,我们可以对他感恩戴德。但现在,我们不可能拿我们所有人作赌注,去等待一个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的————”
“有什么浮上来了!!”
斯诺还没有说完,古鲁特教授昏花的老眼突然圆瞪起来,他伸出一只食指指着水面,颤抖地说道。
果然,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已被水淹没的那段台阶的倾斜的顶部渐渐浮了上来,然后被顶部一块探出的尖石勾住。
鲁卡斯也凑到了水边,定睛向那个东西看去,随后大声道:
“是他吗?没错,是他!!”
水正不断向下面的空洞漏去,水面出现了一个漩涡。
诺弗森软绵绵的身体,正不断地被漩涡吸进去,眼看就要永远地消失在水底。
没有半丝犹豫,鲁卡斯把大剑往地上一插,在众人阻止之前,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水里。
随后,他的身影,和诺弗森一起消失在了深邃的水中。
“鲁,鲁卡斯先生!!”
古鲁特教授完全被他疯狂的举动吓呆了,眼见着剑士被漩涡吞没,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漩涡消失。
就在众人完全绝望了的时候——
哗啦!
水面再次翻腾起来。
如同蛟龙出海,鲁卡斯猛地窜出水面,把诺弗森抛上岸来。
“喂!你——”
说着一半,依莉叶迫不及待地把身体挪了过去。
她打算跪坐在地上,把趴着的诺弗森翻过身来,可由于她力气太小,这一动作牵动了她脚上的伤,让她扑倒在了诺弗森身上。
脚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顿时全身颤抖起来,冷汗止不住地滴落。
“喂,你疯啦!!你不可以随便乱动,否则的话脚搞不好会变跛的!!”
鲁卡斯一边涉水过来,一边大声训斥道。
“教训我的话以后再说!!快!!你们快来搭把手呦,把他翻过来。。。。。。哼,你以为我是谁?不用管我,我没事!”
她一边不停倒抽着凉气,一边强忍疼痛断断续续地说道。
台阶上面有个平台,所有人都立刻过来帮忙,众人手忙脚乱地把湿漉漉的诺弗森抬到了平坦宽阔的平台上,然后把他仰面朝天地平放在地上。鲁卡斯则是把依莉叶背了过去,放在了诺弗森的旁边。
诺弗森的脸色苍白的可怕,甚至连嘴唇也几乎没有了血色。
古鲁特教授把手伸到诺弗森的鼻子下面,然后如同被烫了一下一样猛地缩回了手,大声惊叫道:
“天那!!他居然还有呼吸,仅仅是昏迷了而已!!!难以置信!!这简直是个奇迹!!”
流浪剑士鲁卡斯立刻展现出了他沉稳老练的一面,迅速开始查看诺弗森的状况。他发现自己感觉不到诺弗森的脉象后,便立刻让众人让开,给诺弗森一些新鲜空气,然后开始拉住诺弗森的两条手臂,用扩胸的办法一下下进行人工起搏,直到终于可以感受到微弱的脉搏。
紧接着,眉头紧皱起来,说道:
“虽然难以置信。。。。。。不过这家伙真的还有呼吸,在水下那么久居然还能活着。。。。。。他是什么?怪物么?”
“主要原因还是魔力的过度透支,以及控制大于自己承受力的魔法强度而造成反噬,引起的身体机能衰竭。。。。。。这家伙。。。。。。”
依莉叶也忍住脚上的疼痛检查着诺弗森,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了一句话。
尽管她想掩饰,但只要是人就可以看出她此刻的焦急。
必须要想办法。。。。。。
无疑,这一次,他真的救了我。
真是个烦人的家伙,从学校时代开始,就经常这样一边满嘴“麻烦麻烦”地抱怨着,一边多管闲事。
我最讨厌欠别人人情。
——更无法,容忍别人在我眼前死掉——
之前角斗大会时,我就曾经眼睁睁地看着老透纳死去,而束手无策,只能看着那个叫艾丝的小女孩为此而饱受折磨。
我曾因自己的无力,而无法改变许多事情。
没有力量的人,等待他们的只有绝望无助与悔恨。
失败所带来的不只是挫败感这种肤浅的东西,更有着难以释怀的隐痛深藏其中。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我已今非昔比,最起码,我不再是在那个火场中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
现在,我有了力量,有了魔法,有了可以努力去改写宿命的。。。。。。希望。
这希望就摆在我眼前,似乎只要伸出手去就可以握到,却又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
依莉叶把“圣贤遗骸”摊开,开始一页页努力地搜索着。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绝不放弃,这便是法师所奉行的圣则之一。
诺弗森这个家伙,是在这陌生又危险的克拉维王国中,唯一一个能让她回忆起以前在学校时的温馨日子的人,也是现在她身边惟一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你不能死,如果你死了,难道让我孤身一个人在这举目无亲危机四伏的地方,继续当什么混账特工吗?
况且,如果像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莫名其妙地死在这种地方,这世界未免也太过残酷了。
依莉叶紧咬着嘴唇,浑然不觉血正从嘴角流下,然后狠狠地在不省人事的诺弗森腿上掐了一下。
——你是那么怕死的一个人,你是那种即便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死了,都会活下来的人——
要想救他,只有一个办法了。
“。。。。。。但是。。。。。。”
她面临着抉择,但很快,她就不再犹豫了。
我是不会就这样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毫无意义地死掉的!
这是曾经许下的誓言。
不管在别人眼里我是如何的恶质,即便被称为魔女,但我绝不容许身边有人死掉,因为这些都是我的东西,我的珍宝,我的财富,就算是死神也别想从我手中把他们夺走!
如果不拼尽全力抓住这唯一能救他的机会,一旦他死了,那么就一切都晚了。。。。。。
所以,必须不惜代价。
想救诺弗森的命,只有这一次机会。
没错!!就是这个了——
灵魂契约!!
只有强制签订灵魂契约这一个办法了!!
“你们不要在这添乱,给我一个杯子,然后都给我让开,我自然有办法救他。”
声音异常冷静,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的眼神是让人无法违抗的强硬。
看着诺弗森,如同眼前要的不是生死未卜的同学,而是一场让她不得不严阵以待的恶战一样。
周围的人突然觉得全身如同在冰水里泡过一样,没有人敢于提出异议,几乎是立刻就遵从了依莉叶的要求,而鲁卡斯则是毫不犹豫地留下了他随身带着的木质杯子:
“哼嗯,虽然我是个魔法盲,但这种小事还是帮得了的。”
依莉叶看见周围十米内再没有闲杂人等后,终于放心地坐直了身体。
脚踝又是一阵剧痛。
她默念几句,然后用一把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大量的鲜血,就这样从刀口涌了出来,很快盛满了鲁卡斯的杯子。
依莉叶在盛满一杯血后,用自己脱下来的黑色长袜紧紧勒住手臂静脉,以防自己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
但即便如此,本就有些贫血的她依旧感到了一阵眩晕,原来就如白瓷一样缺乏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
脚痛。
伤口痛。
以及——
那依旧鲜明于心底的阵痛。
各种疼痛在混杂着。
她一边低声念诵着,一边把杯中的血向诺弗森的嘴里灌了一口,然后拉过诺弗森的手臂,划开他的手指。
她垂下眼眸,嘴唇轻轻颤抖着,用小到听不见的声音喃喃了一句。
然后,她把嘴凑到了这个伤口上,用力吸吮了一小口鲜血。
血腥味呛得她险些吐出来,但她拼命捂住嘴,把这口珍贵无比的鲜血咽了下去,才弓起身子剧烈咳嗽起来。
良久,她才稍稍缓过劲来,把诺弗森伤口中渗出的几滴血滴入杯中,与之前她盛在里面的血相混合,然后沾着血一边在她和诺弗森脸上画出各种符号和花纹。
她费力地挪动着身子,开始用血在诺弗森周围书写术式并画出魔法阵。
这项工作相当艰难,每一次身体的挪动都伴随着左脚钻心的疼痛,但她依旧咬着牙坚持着,一点一点地沾着血,在地上写着画着。
站在远处的其他人多少次想上来帮忙,却都被她用眼神生生逼退回去。
终于,依莉叶完成了这项壮举。那由血书成的复杂魔法阵和两人脸上画的诡异花纹,开始闪起了猩红色的光,在火把摇曳的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完成与世界的对接,魔法阵判定有效。”
“努安,佛雷托瓦多,科达瑞。。。。。。自动调整并规范魔法圆!”
“昂瑟塔,哥姆托迪,萨,菲巴霍。。。。。。调入术式整体,以大周期往复循环运行。。。。。。”
“介入循环节,启用功率为最大临界值。。。。。。导入第7至第32吟唱段,调试。。。。。。校对完毕,跳转至术式第11节。。。。。。”
“特诺,吉佛,匹里芬那,索皮埃托。。。。。。作用目标锁定!!”
“卡玛达,启动运行。。。。。。拉纽达,强制启动。。。。。。”
作为血咒的一种,“灵魂契约”必须用施术者大量的鲜血作为“引子”,作为承载魔力的最佳媒介。
这一法术,在一定程度上是受东大陆“三生”、“轮回”、“羁绊”、“因缘”四个观点启发而产生,而且一些地方也参照了东大陆的法术理论,所以“吟唱节”中的咒语,许多地方都可以感受到东大陆的语言风格。
“鲜血与灵魂的盟誓呦。。。。。。”
“吾于吾之契约人,欲与此缔结牢不可破之羁绊。望九霄,观星河,比水滴更紧密,比山石更坚固。。。。。。。”
对于施加于昏迷对象身上,无法打成“双方自愿”这一灵魂契约的施加前提,只能冒险用强制运作法尝试缔结契约的她,一边努力不让自己想象可怕的结果,一边继续低声念诵道:
“如留恋于故土的鸿雁,徙万里却未远离;若系于天地间之筝线,跨双界而仍相连。。。。。。”
“以此为誓,结下血的羁绊,互相献上忠诚与信任,绝不背叛彼此,承诺永远不变的契约。。。。。。”
依莉叶声音越来越大,念到最后,已是大喊出声——
“让铭刻在我们灵魂上的印记,见证这一时刻吧!!”
——与此同时,魔法阵的血色光芒已经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不得不闭上眼睛。
情况变得如何,她一点也不知道。
少有地忐忑不安起来。。。。。。
——拜托,一定要成功——
一定要成功。
一定要成功!
一定要成功!!!
毕竟,她还从来没有试过“灵魂契约”这种深程度的契约。。。。。。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强制缔结的。
好了,成于不成就在此一举了。
诺弗森,我知道你一向运气不好。
但我却与你相反呦。
我有着极佳的赌运,希望这份运气,可以弥补你的背运。
在平时的一些小事上,你倒霉也就倒霉了呦。。。。。。可在这关键时刻,你可千万不能掉链子!!
直到现在,你也是一个不可靠不正紧不着调的家伙。
但是,正是这样的你,如果死在这种地方,才显得格外的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
所以——
“无论如何,一定要给我活过来!”
光芒已经散去。
由于过度紧张,她始终紧闭着眼睛。
似乎,有点不敢去看法术的结果。
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也不能懦弱!!
她终究还是用力咬了咬牙,努力争开了双眼。
然后,她看见诺弗森脸上用血画上的花纹已经消失了。
伸出颤抖的手,抹了抹自己的脸,却并没有能从上面抹下一丁点血迹。
鲜血已经渗透进身体里,并在灵魂上形成了刻印了吗?
左边肩膀一痛,似乎有一根针正在上面刺上刺青。
自从她成为召唤士后,每次多拥有了一个新的召唤兽,左臂上就会出现这种感觉——这是契约缩略文出现的征兆。
仿佛有些难以相信,她轻轻掀开自己的衣服看了看左肩,又解开诺弗森的上衣露出了他的胸口。
同样的血红色刺青符号。。。。。。
成功了。。。。。。灵魂契约已经成功地缔结了。
的确,只有签订了这个灵魂契约,才有办法救他。
虽然这个办法对双方来说都极为凶险,稍有差池后果则不堪设想。。。。。。
她深呼吸了几口,尽力将心情沉淀了一下,开始进行最后一步工作。
现在,让我来把我的生命和魔力分给你。。。。。。
“菲兰托,纳伊,佛拉米,美鲁克索比,卡巴,多里多萨。。。。。。共享通道。。。。。。”
依莉叶看着诺弗森,嘴角挑起一丝微笑。
然后,仿佛体内的什么东西被抽离了出去,她突然眼前一黑瘫在了地上。
虚弱感与眩晕感袭来,她的甚至开始模糊起来。
“快点活过来。。。。。。你这家伙,居然。。。。。。让我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你敢死一个给我看看!!!”
依莉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就这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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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自己正被什么人背在背上,肋骨被大剑的剑鞘硌得生疼,他终于睁开了一红一蓝的双目醒了过来。
“呃。。。。。。这一觉睡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他打了个哈切,以略微沙哑无力的声音说。
作为一个拥有高度元素亲和度的元素使,烈火与岩浆都不能要了他的命,这些水自然也杀不了他。
——说起来,我昏过去之前似乎被困在了水中啊——
虽然知道开启“元素熔融”之后,身处任何元素之内都不会有太大生命危险,但没想到在水下时居然没有窒息。。。。。。看来自己又逃过了一劫。。。。。。
他眨了眨眼睛,解除了“元素熔融”状态,双目变回了棕色。
嘴里充斥着血液的甜腥味,诺弗森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嘿,法师小子,你醒了?”
正背着他前进的鲁卡斯咧嘴一笑:
“你因为失血过多而险些死掉,我们刚刚给你喂了些古鲁特老爷子带来的速效补血药,应该好多了吧?那你可不可以自己下来走了?”
对了,我之前似乎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但为什么我这么快就能醒来,而且醒过来后的健康状态远比想象中的要好的多。。。。。。回想自己的出血量,不得不说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用通俗一点的话说就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诺弗森让鲁卡斯把他放下来,让他自己走,同行的考察团员们看见他平安无事地自己行走,纷纷向他表示慰问,使诺弗森则不得不不停地与众人寒暄。
刚走了没两步时,他感到胸口有一点刺痛,却没有在意,随口说了句冷笑话:
“嗯,的确。。。。。。被一个男人背着的感觉真叫人受不了——如果是被一个背着大剑的男人背着那就更加令人不舒服了。。。。。。”
还有。。。。。。既然现在我是被鲁卡斯背着,那么依莉叶那个魔女在哪呢?
诺弗森的双目四处搜寻着。
很快,他就看见一个佣兵背着依莉叶走在后面,而魔女大小姐似乎睡着了。。。。。。
鲁卡斯摇摇头感叹道:
“说实在的,小子,你真应该谢谢她,因为她你才活了下来。。。。。。我一个门外汉,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把你救了回来。。。。。。虽然她平时很难相处,但在这种大事上豪不含糊实在很难得。。。。。。”
“嗯。。。。。。我应该想到。。。。。。”
不过欠了她这家伙一个人情实在是很不幸的一件事啊。。。。。。日后搞不好她会逼我不得不几倍的偿还给她。。。。。。
“是啊!!你欠了她很大一个人情。。。。。。好好珍惜你的性命吧!你这个靠女人的血才得以活下来的家伙。”
鲁卡斯沉默了一下,随后把当时的情景给诺弗森描述了一番。
诺弗森的脸色越听越难看。
听鲁卡斯的描述,依莉叶当时用的好像是血咒。。。。。。
无论是什么样的血咒,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看来这次欠依莉叶的人情可大了去了。。。。。。
记得以前找她借一次作业抄,都能被她当成把柄没完没了地要挟上半个月。。。。。。今天这件事她还不得念叨我一辈子?
一想到这,诺弗森感到前途完全是一片黑暗,真情愿干脆就那么死去,也不要这魔女来救。
虽然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办法来把我救活的,但根据以往经验,她的“帮助”肯定会附带着比帮助作用更大的副作用。。。。。。
——但无论如何,这一次,我确实得好好谢谢她——
诺弗森看了看睡熟的依莉叶,不露痕迹地淡淡一笑。
“我昏迷了多久了?”
“如果从你被大水淹没事开始算,直到现在应该有五个多小时了。。。。。。而我也足足背你走了四个小时,那么,现在你能否对我们目前的状况简单作一下分析?我们这里的聪明人?”
“那么我昏迷时这里发生了什么了?”
“没发生什么,这后面的路就是直直的一条,一路到底了————刚才路过一个很大的大厅时,还看见了一个被铁链锁住的巨大怪兽骨架,我们很走运,看来原本看守这条路的怪物已经死俅了。”
“真的没发生什么事?什么奇怪的事?比如。。。。。。”
我们越来越接近迷宫的核心部位,那个巫妖不可能不采取行动。。。。。。一想到这一节,诺弗森不禁追问道。
“真的什么都没有。。。。。。小子,好歹我也是一个老资历的流浪战士了,甚至还可以说有点名气,你以为我这些名气都是白得来的吗?对于危险的警惕,我比你在行————啊!!”
正对诺弗森的怀疑态度颇为不满的鲁卡斯,在抱怨时没留意脚下,险些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跤,幸好他应变奇快且身法灵活,及时稳住了身子,他的英名才没有随着他的身体一起栽倒在这地下迷宫中的地板上。
“嗯。。。。。。的确很在行。。。。。。”
诺弗森不以为然地说了句。
鲁卡斯忿忿地偏过头去,啐了一口。
这条路确实是通向迷宫核心地段的,似乎随着和巫妖的距离越来越近,周围已经可以越来越多地察觉到它活动留下的痕迹。
诺弗森始终没有告诉其他人,他们实际上正在朝着一只巫妖而前进,考察团的其他人都以为他们是在向希望前进,而不是凶险。
依莉叶还在熟睡,但诺弗森认为是该让她醒过来的时候了。
对付睡着的魔女,有一个土办法。
诺弗森找鲁卡斯借来了一小瓶烹饪的调味料,放到依莉叶鼻子边上,没过多久依莉叶就受到调料的味道刺激,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
“什,什么味道呦?”
“喂。。。。。。睡醒了吗?对,就是说啊,那个。。。。。。多谢了。。。。。。”
诺弗森陪着笑脸凑上去,对依莉叶殷切地说道。
“。。。。。。呦,诺,诺弗森呦。。。。。。你醒过来了?呵呵。。。。。。不用谢不用谢。。。。。。呵呵。。。。。。那个。。。。。。我们一会儿吃什么?”
依莉叶看见诺弗森后愣了一下,目光突然令人出乎意料地游移起来,似乎在回避诺弗森的眼睛,顾左右而言他道。
这家伙明明救了我一命,以她的性子早就应该吵吵开了,怎么现在反而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有鬼!!肯定有鬼。。。。。。
诺弗森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开始冒凉气。
一件连这个厚黑魔女都会觉得亏心的事。。。。。。那件事无论是什么,对于诺弗森来说都太可怕了。。。。。。
他干咳了一声说道:
“咳咳,我说。。。。。。我的依莉叶大小姐。。。。。。您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救了鄙人一命的?可否说出来,让鄙人感恩戴德永记于心?”
依莉叶突然浑身一僵,下意识“喔”了一声后,突然伏在那个正在背着她前进的小佣兵背后转过头去。
呃。。。。。。这个表现。。。。。。那就是她确实用了一种让我接受不了的办法。。。。。。
诺弗森不安的感觉更加严重了,他强笑道:
“说来听听嘛。。。。。。您可是救了鄙人的命啊,鄙人自是感激都来不及的。”
“呐。。。。。。那,那你必须先答应呦,无论我用什么办法救活了你,你都必须明白我的一片苦心,知道感恩,绝不许埋怨,绝不许追究!!!”
依莉叶把脑袋转回来,含糊其词地说道。
呃,可疑,真是太可疑了!
为什么我越来越觉得心里没底了?
“是是是。。。。。。鄙人哪敢埋怨您追究您呢?”
诺弗森敷衍道。
依莉叶咬着牙抉择了一下,吐出舌头,用拳头轻轻侧敲了脑袋,扮着芙莉拉的招牌可爱鬼脸,说了出来——
“那个。。。。。。对。。。。。。真是伤脑筋呦,就是那个了。。。。。。灵魂契约。。。。。。你知道——”
“什么!!!”
诺弗森脸色瞬间就变了,伸长脖子冲着依莉叶大吼道——
“你说啥啥啥啥啥啥啥啥啥啥啥啥啥啥啥啥啥!?NONONONONONONO!!!!”
“呀!!!”
依莉叶尖叫了一声,捂住了脑袋:
“你知道!!当时你情况那么严重,如果不用灵魂契约把你强行收作仆从,我就没法救活你了。。。。。。所以,对,只有这一种方法。。。。。。你还要庆幸你运气好呦!!强行缔结的契约居然成功了,所以你现在才能活着站在这里和我大喊大叫,请学会心怀感激!”
只有这一种方法?
灵魂契约。。。。。。
这样说的话,果然——
——我沦为她的契约仆从了?
开什么玩笑!?
诺弗森则是瞬间风化了。
我就知道,我就应该知道,和这魔女呆在一起,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这还不如让我去死呢!!!!!!
然后,他就无视周围中人们惊诧的目光,无语问苍天地蹲在地上,开始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对了,说起来。。。。。。既然是灵魂契约,那她所用的办法是。。。。。。
她把自己的生命和魔力分了一小半给我,从法术风险上来看她很可能会为此死掉。。。。。。是为了救我吗。。。。。。
等等,说起我透支过多造成极度衰竭的原因。。。。。。不也是因为要救她吗?
刚刚有一点感动的诺弗森,一想到这一节,瞬间又恢复了想撞墙的状态。
——为什么一涉及到这个魔女,我就会变得那么不幸啊——
我是上辈子欠她的,还是造了什么孽了?
唉。。。。。。
忍了吧。。。。。。
反正自从知道我是和这魔女做搭档时,就已经认命了。。。。。。
瞥眼看了看依莉叶那本来就白得透明,现在更是苍白的脸,还有那微微蜷缩的身体,诺弗森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如以往一样,再也没有和她过多计较的心情。
反正我平时在她身边扮演的也是保姆仆从之类的角色。。。。。。现在除了由口头威胁转为契约约束以外,似乎也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说起来,原来我的人生悲哀到只能从这魔女给我出的选项中做选择啊——
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他看着从手指缝间窥探着他脸色的依莉叶,长长叹了口气:
“唉!!我知道了。。。。。。罢了罢了。。。。。。反正我都答应你,绝不追究你,绝不埋怨你了。。。。。。况且,你好歹也算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一命。。。。。。”
依莉叶听见他这么说,突然把捂住脸的手放了下来,脸上不但没有一丝悔改之意,反而一扬下巴得意地说道:
“说得没错呦!!所以你应该好好报答我才是!!话说回来,本大小姐可是救了你的命呦!!你有什么资格对着我大喊大叫还发泄不满!?就为了救你那条比蝼蚁金贵不了多少的性命,本大小姐可是。。。。。。”
这只魔女!!我就知道!!!!!
诺弗森撇了撇嘴。这转变也太快了,看来说这女人没心没肺都是在夸她。。。。。。
但依莉叶却毫不在乎诺弗森,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首先呢。。。。。。我肚子饿了呦。。。。。。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了吧?不要等我说了,自觉,自觉最重要!!你一定要有眼力——”
“喂喂喂,你有完没完了!!”
依莉叶被诺弗森吼了一声,缩了缩肩膀,声音小了一些道:
“——那就赶快把吃的递给我就好了呦,就在我的包包里,被前面的那个小佣兵背着。还有,背我的这个小佣兵没力气,被他背着真是很难受呦,还是换个壮点的吧。。。。。。不然的话,做个轿子我也没有意见。。。。。。”
说着,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鲁卡斯,后者立刻苦恼地挠了挠头。
“唉呀?你们两个小鬼的事,为什么要牵扯到无辜的我呢?”
“看来还得麻烦你了啊,听说刚才是你把我从水里捞上来的,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了。”
诺弗森干咳了两声,一脸不情不愿地说了句。
鲁卡斯嗤笑一声,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没什么。不过下次记住,如果死,请死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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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不对劲啊——
他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走着一边,一边警觉地留意着周围的情况。
虽然别人都没有察觉到,但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佣兵战士,鲁卡斯有着绝对充沛的战斗经验,他每一个毛孔每一根神经都在告诉他,之前那场大水来得蹊跷,这其中必定有鬼。。。。。。
他并没有把自己的直觉说出来。
看着身边着一张张饱受恐惧折磨,如同惊弓之鸟一样苍白张皇的面孔,这些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神经线脆弱到仿佛随时都会崩溃一样,恐怕这里发生的事会成为他们永恒的梦魇吧?
是的,身边这些人都是无辜的,无需再承受多余的恐惧,更没有必要卷入危险的事态之中。
这么多年以来,他在行事中一向努力遵从着这一点原则。
从那次大水之后,之后的路一片明朗,队伍的行进也是出奇的平静,甚至连偶尔可见的守卫遗迹的机关都没有出现。
不过,在这一天的行进之中,遇到的死灵生物倒是越来越多。
经常会看到一种长方形的深坑,瞥眼看看坑下的一片黑暗中密密麻麻闪耀着墨绿色邪光的骷髅,就好像一桶螃蟹一样,嚓嚓嚓嘎啦嘎啦作响,令人头皮发麻。
之后见过这种深坑不计其数,骷髅更是数以万计,天知道这里曾有过多少尸体,才能形成这种规模的亡灵军队。
这个巫妖,简直就像是在屯兵一样,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驻军要塞了。
不时会遇到大股大股的死灵生物袭击,且袭击者的质量越来越高,充分说明了他们正离妄想迷宫的核心地段越来越近。
“喂,我说你!事到如今还需要和我们隐瞒什么么?”
在又一次击退了死灵生物的阻击后,诺弗森走到他的旁边,小声地问。
鲁卡斯哼嗯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他拿出带在身上的酒喝了一口,挠了挠头发咧嘴一笑道:
“哦?法师就是机灵啊。。。。。。这么快就猜到了?本来还以为能多瞒一阵呢。”
“从你那么关心女猎魔人那队人的目的时我就猜到了。”
诺弗森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真是毒辣的眼光。。。。。。啧啧,如今的世道怎么变成这样了,记得当年像是这种年龄的菜鸟大都是傻得可爱啊。”
鲁卡斯为之咂舌。
“对不起我才没那么傻,没有回应你的期待还真是抱歉啊!我说。。。。。。既然你是来杀它的,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诺弗森撇了撇嘴,暗暗比了个中指。
后者立刻摆出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
“既然你那么能猜,怎么不继续猜下去了?”
“嘁!”
“猜不到么?啊!那也没关系,反正是有自己正当的理由就是了。”
鲁卡斯摆了摆手。
“哦,原来是这样——”
他的背后,依莉叶突然嘟囔着插嘴:
“——我还以为是为了寻宝呢,不过看来不是,唉,真是扫兴。”
“。。。。。。来这种地方寻宝,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傻瓜?原来你一直把我看成傻瓜吗?你把我当成傻瓜是不是啊?”
鲁卡斯的声音有点郁闷。
这丫头!!在戏弄我吗?
“好吵呦。。。。。。”
依莉叶不耐烦地堵住了耳朵,她从一开始就对这个剑士有着不好的印象,她大小姐一项是那种凭第一印象把人一棍子打死的主。
老子背着她走了多久?这个臭丫头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唉呀。。。。。。真是一位了不得的淑女啊。。。。。。”
看着这个刚成年女法师的样子,鲁卡斯突然感觉自己的语言神经迟钝了起来,面对这种女人,任何人都只有无语的份。
然后他说什么也不背依莉叶了。
没办法,负重行走的任务又落在了诺弗森身上——反正吃了不少滋补药水以后他也感觉身体好多了,依莉叶这魔女体重也是轻得不可思议,背就背吧。。。。。。
留下一路死灵生物的肉块碎骨残盔断剑,走了大概半天,前面终于出现了岔路。
诺弗森和依莉叶进行了反复探测后,认定其中一条路应该是安全的,另一条就是通向巫妖作为老巢的那个大厅。
这样走下去,就到了恶战的时候了吧?
一直带着考古队这个累赘毕竟不是个办法。
看来是把事情挑明的时候了。
“各位——”
诺弗森突然停下脚步,朗声对考察团众人说道:
“——之前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妄想迷宫远比我们想象的危险。事实上,我们发现,盘踞在这里的巫妖一直躲在暗处,想要我们大家的命。。。。。。现在我与依莉叶小姐,决定和鲁卡斯老兄一起去和那个巫妖决一死战。。。。。。很遗憾,你们大家帮不上我们的忙,反而会成为我们战斗的负担。。。。。。唯一的办法,就是咱们分开走吧。。。。。。你们走左边这条安全通路逃出去,而我们则去对付巫妖,咱们就此别过,日后有缘的话再聚吧。。。。。。”
好了,如此义正言辞的讲话,掌声呢?掌声在哪里?
等待诺弗森的,只有沉默。
众人早已失去神采的眼睛木然看着诺弗森,良久,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原来如此啊。。。。。。”
古鲁特教授很快理解了。
“老朽啊!老朽了!!真是老糊涂了。我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想到。。。。。。你们都是不凡之人,今日才知,果然要做更有意义的事才对啊。。。。。。这一路多亏了你们,我们才屡屡化险为夷,留得命在——”
他点了点头,笑着和诺弗森握了握手:
“——无论如何,你们都是我们的恩人。。。。。。索瑞尔考察团全体!!向这三位英雄鞠躬!!”
然后,以老教授为首,学者师生稀稀落落地向诺弗森、依莉叶和鲁卡斯鞠躬:
“此番考察与死里逃生将成为我们碌碌一生中,最精彩的一段回忆。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机会来到商业联邦,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提,我一定会竭力满足。”
这样一说,诺弗森倒有点不好意思:
“谢谢您了。无论如何,请一路保重。。。。。。就此别过。”
老教授深深看了诺弗森一眼,小声说道:
“孩子,希望你能够真正理解冒险的含义。”
“那么,您的目的达到了么?”
“呵呵,算是吧!别看他们虽然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但经历过这种事情的洗礼之后,他们才真正能够走向成功,对他们而言,受益匪浅。”
“您可真是个出色的阴谋家,隐藏得真是完美。为了让自己的学生接受这种试炼,就要让他们置身于这种危险之中,甚至。。。。。。还出现了死伤,这难道就是您所谓的冒险么?”
诺弗森的话,让老教授神色一黯:
“事实上,我也没有料到真的会死人。说真的,我其实是盗墓起家,经历过多少古墓和遗迹,也因此学会了很多历史文化方面的知识,演变成了对这些学问的热爱,才因此而成为了一个学者。在我的冒险中,惊险有之,收获有之,但真的没有想到会遇到巫妖这种东西,如果可能,请替我向死去的人报仇。”
“我会的。”
“——至于你的问题,我只能这样回答,当你真正成为了一个真心爱着自己的学生,迫切盼望学生成才的老师,就会理解残酷的试炼是多么必要的一件事了。。。。。。无论如何,请多保重吧!”
古鲁特教授轻叹一声,摆了摆手。
诺弗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老教授带领垂头丧气的考古队离开。
——然后,他转过身来。
面前是一脸讽刺的鲁卡斯:
“唔?你们这是要帮我么?”
“别自作多情了,我们只是在帮自己而已,你和我们只是碰巧目的相同罢了——”
诺弗森看都没有看他,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别忘了,现在要和那个巫妖算账的,可不只有你一个人,说起来它可算是债务累累了呢。”
“哼嗯,说的也是,债主上门居然闭门不见,真是有失礼貌的家伙啊。”
鲁卡斯摸了摸胡茬,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