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下一片尚留被炙烤后余温的天,落日沉到山脊以下,把小半边碧空都染得通红,就连云朵都被烧成火色,形态好似世间最鲜艳璀璨的菊石。
在天空尚还没有陷入黑暗,呈现出层次柔和的美丽渐变色之际,星辰已搭伴结伙,从云隙间星星点点急不可待地冒出头来。
山顶风大,稀稀草皮在夏日凉爽晚风的不断吹拂下,全都倒伏下去,露出叶片光滑的一侧,反射着天光云影,闪动着粼粼光泽,相映成辉。
“呼。。。。。。呼。。。。。。”
沿山脊线艰难前行,登上山顶。
紧张兮兮地赶了一整天的路,身心不断被疲劳和压抑折磨的诺弗森,忽发不合时宜的悠闲感慨:
“果然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虽然很累,不过这山顶却也可见到难得的奇景呢。。。。。。这也是我无聊生命中难得的一幕精彩,嗯,得好好收藏。”
长吸了一口空气,他挺直身躯眺望着。
无尽青翠的林海,连绵如浪的山脉。
“难得?奇景?”一直走在前面连喘都不带喘的鲁卡斯回过头来,仿佛在看什么怪物一样上下看了看这个年轻的法师道,“你是不是从来不走出屋门看看么?这景色,我在四处流浪时都见了千百遍了,比这更加瑰丽的也见过许多,早就没了你这种兴致了。”
“可以这么说吧。”
诺弗森也没有计较为什么鲁卡斯和法师部队的那个中士修塔都会说他很少出门,开始环顾起周围的景色来。
在这山中,俯仰之间,忽觉天地之广大此身之渺小。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广阔。
看着逐渐向地平线以下沉没的夕阳,阳光流过山的鞍部,使人有种驻立在比太阳还高的地方俯瞰一切的错觉。
心胸瞬间开扩了一万倍,不免有种想要放声呼喊的冲动。
于是,他真的吼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扑通。
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声音不受控制地从喉咙中冒了出来。
“我靠!好好好好好好高!!!”
这家伙一旦到了高处,胆量就如烟云一样,随山间流风而去。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的恐高症。
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依莉叶从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了吧?
这魔女居然不提醒我,这时肯定是躲在马车里偷笑呢!
泪往肚里流的诺弗森,揉着完全软掉的腿,竭力让视线保持在仰角30度以上,从而避免看到下面。
想到此处的高度,他不禁吞了口唾沫。
“哎呀哎呀,这是怎么了,法师大人?”
这个有点幸灾乐祸的明显是鲁卡斯。
“诺弗森先生,你怎么了?”
这个假装关心的是头戴一顶草帽的法兰莉公主殿下。
这位公主明明已经累到站都站不直,只能靠一根木杖才能勉强支撑,虽然身体很弱,却依旧挤出一丝笑容,抹了把汗说道。
丢脸啊。让在一旁两个人看了笑话。
传奇的剑士在他旁边蹲了下来,咧开嘴笑道:
“你们法师都像你一样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么?嗯,这倒是个做学问的好传统。”
“好吧好吧!想笑就笑吧!这是我个人的特质,不是法师的共性!”
诺弗森无奈地耸了耸肩。
为什么在出了国以后,我一旦有什么表现,别人都会以为所有法师都是这个样子呢?
看来可要小心了,如果再丢脸的话会成为国耻也说不定。。。。。。
如果比依莉叶更早成为国耻,那还不如一头撞死呢。
诺弗森伸出手去,示意鲁卡斯把他拉起来。
拍了拍裤子,深呼吸了几下。
冻死迎风站,无论怎样现在也没法回头了,硬着头皮走下去吧。。。。。。
诺弗森打落牙齿往肚咽,无语泪千行地跟在鲁卡斯和法兰莉后面。
披星戴月行进,一整天都没有休息。
幸而在这山上有山阴庇护凉风吹拂,即便是夏天也不至于热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夜未央。
风吹草动,山花飘香,虫鸣鸟啼,月明星稀。
远远的群山,在这亮度之下只剩下大片模糊的轮廓,如同卧倒的巨兽。
大片的云朵擦拭着这片澄清的夜空,不时地将月亮隐没,使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美得可怕,也静得可怕。
由于不想在这种黑暗中点起过于显眼的光亮,行路人只能摸黑前进。
除了作为环境音的自然声音,只剩下每一步踩在草皮上裸岩上传出不同的声响。
黑暗中看不见高处的景色,诺弗森的恐高症得到些许缓解。
幸而现在的山尚且坡度和缓,在行进一阵,天知道会有何种险峻出现。
就在这时,从前面传来鲁卡斯的声音。
“喂喂,气氛太凝重了,反正闲着也是没事,我们轮流来讲鬼故事如何?”
诺弗森正想拒绝这个提案,可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听见从法兰莉的方向传来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
于是话到了嘴边,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正合我意。”
一边说着,这个无聊份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魔晶石照明笔,启动魔力后放在脸下面向上照去,使自己的脸形成相当恐怖的光影效果。
然后,僵硬地向公主方向转过头去。。。。。。
“噫——”
这是似乎立刻就要迸出尖叫,却死命用手捂住嘴的声音。
啧,看来自己的性格真是有点受依莉叶影响了。
达到了自己目的的诺弗森在心里恶意地笑着,然后立刻把魔晶石照明笔收了起来,以防光亮被人发现。
“诺弗森先生!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现在切忌一切光亮吗?”
恼羞成怒的斥责传来,伴随着气急败坏的跺脚声。
平时那么淑女的公主殿下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有的看,可惜亮度不够看不到。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有这片夜幕作遮掩而恶作剧成功,她也不会有这样率性的表现吧。
“是是是,抱歉抱歉,那我就讲鬼故事好了。”
诺弗森举起手做出投降的样子,很可惜,现在他丰富的肢体语言别人根本看不到。
“鬼故事?哎呀哎呀,听说在走夜路讲鬼故事会真的招来鬼,就不知传言是不是真的啊。。。。。。。”
鲁卡斯也来了兴致,开始推波助澜,反正四海为家的他也没有效忠王室,根本不需要把法兰莉当公主来尊重。
有人又被吓了一跳。
不知这样到底满足了诺弗森和鲁卡斯怎样的成就感,作为身体素质一向过硬的战士,鲁卡斯撑了一宿也就罢了,也不知道诺弗森这个成天嚷嚷着缺觉的家伙,走了熬了一天一夜,为什么还那么有精神头。
总之,这一整夜可真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就这样,有两个根本无视公主尊贵的无聊家伙为伴,受到疲劳、压力和恐惧三重折磨的公主殿下,终于爆发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诺弗森先生!鲁卡斯先生!”
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几乎有点歇斯底里地尖叫了一通,公主殿下立刻往地上一躺,不到三秒钟就昏睡过去。
诺弗森抬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估计还有两个多小时天就会亮起来。
真佩服这个公主,居然能坚持到这个地步。
难怪卡布奇诺那小子会喜欢上她。
笑了笑,打了个哈欠。
看来,是时候该休息一下了。
掏出从依莉叶那借来的熏香炉,然后从一个小袋里捻出一撮香料点了起来。
据依莉叶说,这种香料是她查阅魔药古书特别配制的,拥有将睡眠效率提高五倍左右的功效,同时还可以安身静心舒缓疲劳,是很早以前法师部队长途急行军时的必备军需物资。
然后,他看了看鲁卡斯。
“你们放心睡吧,作为常年独行流浪的战士,即便在睡着时我也会和清醒时一样警觉。”
得到这样的答复,诺弗森点了点头,然后就这样一头倒了下去。
被睡意淹没。
风吹过山下茂密的乔木林,带起阵阵涛声。
鼻尖传来焚烧香料那沁人心脾的香气。
就这样躺在星空下的山顶,真是一种别样的感受。
于是感慨着,沉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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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
仿佛连接天地,一开始是无数丝线,不知何时起,雨突然就形成了漫天珠帘。
雨水洗刷着山岭的岩块土石,使本就难行的天然山路更加难走。
大颗大颗的南国之雨,击打在植物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嘁,倒霉透了。
这天真是说变就变。
作为一个元素使,如果会被雨搞成落汤鸡也太丢脸了。
诺弗森无比郁闷地控制这些从天际坠落的水元素,使它们在淋到三人身上之前便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壁障挡住,再沿曲线滑落到地上,从而保证了不被淋湿。
山已渐渐陡了起来,虽然不至于受淋湿之苦,可在他每一次伸手攀住滑溜的山石时,都会有一种心惊胆战之感。
两手泥水,满身肮脏。
雾蒙蒙的雨幕中,一切都变得浑浊暗淡,空气能见度极低,仅仅相隔四米便彻底看不见人影,所以,三个人始终都保持着可以看见彼此身影的距离。
诺弗森不敢回头,正因知道自己一旦看见下面就会造成恐高症发作,所以以惊人的自制力克制住了自己,并自觉走在了最后面——这样他只要向前看向上看,然后手脚并用地用力爬就可以了。
一开始这一切是难以忍耐的,需要不断为自己打气,充分调动意识的能动作用,让自己坚持坚持在坚持,直到终于在仿佛没有尽头的煎熬中变得麻木,只是不断单调重复着机械动作,再没有了时间与进程的概念。
山风变得湿冷,让人不住打着寒颤,除了鲁卡斯这个有着可怕身体素质的一代奇男子,另两个人都冻得脸色青白嘴唇发紫,颇为吓人。
走在最前面的鲁卡斯,深知这一切对后面两人的艰难考验。
比起自己修炼武技时受的苦,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那些根本不是人类能完成的苛刻考验,他都一一做到。
因此,爬这点山简直就是笑话,无论是头顶烈日还是大雨倾盆。
但这一切对常人而言,却是一生难遇的艰难。
总是感到系住三人的安全绳突然一紧,似有重物在把他向下坠,可他却从没有向后看,只是默默地加把劲将从岩壁上滑落的人拉上来。
即便如此。
他却丝毫没有减缓的意思。
哼嗯?怎么了,这就不行了?
这身体真是弱不禁风啊。
你们到底行不行啊?
每次,只有这些虽不中听却实属善意的话,或许这就是这个剑士表达关怀的特殊方式。
甩去鞋上的泥泞,脚不停息。
足有70度的陡山,没有抓握之地的垂直峭壁,或者干脆是需要抛索而过的断崖。
而诺弗森除了会受到恐高症的困扰,倒也不太在乎这种程度的折磨。
早在大菲索雅戈,就有一科对普通学生是选修,而对每个想成为进阶法师的学生则是必修的科目——精神研磨课。
这个科目不人道到议会一直在犹豫是否命令将之废止。
为了磨练精神强度,每周都必须拿一张卡片,去找负责该科目的幻术师签到,并进行直接的精神刺激,在带来巨大折磨的同时不断开发精神潜能,提高精神力意志力。
众所周知,忍耐力就取决于意志力的强弱。
但就忍受痛苦刑讯的能力而言,法师甚至比那些苦行僧和金牌杀手还要强。
正因如此,眼下的艰苦,对他是小菜一碟。
因此,这两个分别有着强健体魄和坚韧精神的男子,担心的只有那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是否支撑得住。
但法兰莉的表现让这两个人膛目结舌。
嘴唇早已经被她咬的血迹斑斑,殷红地沿嘴角与下巴间那道美丽的弧线淌下。
继承修里沃这一姓氏的子孙,骨子里都蕴藏着源自祖先的不屈战士之血,无论男女,无论成长经历,这种能量总会在一定条件下被从身体中一点点地硬挤出来。
手掌划破,指甲裂开,手指尖混合着泥水与鲜血。
钻心的疼。
疼到麻木。
完全不是头脑在操纵,手在脊椎反射作用下自动完成着既定任务。
映在她眼中,仿佛那竟是别人的肢体。
本来作为一切原动力的信念,已在意识中化为仿佛从无比遥远之处传来的声音。
在耳边不断回响着,是超越真实的幻听。
跨越意识直接支配了躯体,成为不断榨取全身一切能量和精力的催化剂。
好家伙,这年代不管哪的女人,不管她是魔女还是公主,都是这么强悍。
女子纤细的血管和柔软的肌肉几乎就要全部变成断线,神经高速通道不断运行超载就如同随时要烧掉一样,关节传来的咯吱声表示它们正因不断超越限度的压力而渐渐变形。。。。。。
这一切,理所当然地带来空前的痛苦。
疼痛。
僵硬的酸疼,伤口的剧痛,内脏的挤压。
简直像把身体内的一切燃烧、掏空、榨干,让精神可以从身体透支更多,来达成让这个躯壳跨越山岭完成不可能的位移的目的,除此之外其他尽皆次要。
好累。
随时都可能倒下。
可是绝对不能倒下。身体组织达不到,就只能用精神和意志来弥补。
前进。
因为,在这里,正是诠释此身存在的所有意义的时候。
作为女儿为了父亲努力,作为妹妹为了哥哥努力,作为大使为了护卫努力,作为朋友为了信任努力,作为王女为了国家努力,作为公主为了王室努力。
还有,作为一个女孩为了自己努力,也为了对恋人的承诺努力。
咬牙。
绝对要忍住。
无论多么疲劳,她的牙始终紧紧咬合着。
在古老的克拉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男人的毅力在于坚持,女人的毅力在于忍耐。
女性的坚强是超乎人想象的,无论是出自天然具备,还是社会发展。
这种坚忍,使她们会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一旦出现值得为之努力的东西,她们就会展现出从来未曾表现过的一面。
真是完全颠覆了对这位公主以往的认识啊。。。。。。诺弗森啧了啧嘴,不免大有阴盛阳衰之感。
这还是以前认识的那个人吗?
真是了不得啊。。。。。。可说是千金之躯的公主殿下,居然还有那么能拼的一面。
搞不好,如果她是个战士,会是个了不得的沙场女将也说不定。
与其说是拼命想要挽救使节团的护卫们,倒不如说是不愿就此输给依莉叶吧。
拼命想将胜利把握住的执着。。。。。。
难以理解别人为什么都如此争强好胜,一向消极怠惰的诺弗森摇了摇头。
不断赶路,每天只休息两小时,吃着枯涩难咽的干粮,就这样一直忘却时间地前进着。
如同始终处在体能与精神崩溃的临界,只要逾越一毫一厘一切便彻底垮塌,可却又在更甚的艰辛中,不断发现这个临界的深不可测。
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身上衣上尽是泥土。
可是,正如诺弗森所说的,这一路过来,虽然经历了万千折磨,性命却是安全的。
“前面就是贡达尔——米提洛山了。。。。。。从这里过去,再有不到一天的路途,应该就到菲加步剑士驻地了。唉,说起来,我也真是闲的没事干,居然会插手这么麻烦的事。”
爬到悬崖一块突兀的岩石上,鲁卡斯舒展了一下筋骨,指了指前面说道。
“好好好。。。。。。虽然这一路过来相当要命,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很顺利,而且算一算我们还剩余很多时间可以赶得上回救使节团。。。。。。不错不错值得庆贺。。。。。。”
诺弗森有气无力地鼓了鼓掌,然后躺倒下去。
法拉莉也恢复了一些神彩,疲惫地笑了起来。
也许,真的能行。
虽然曾怀疑这个计划,但作为唯一的一个选择,自己还是把命运赌在了上面。
“王国有希望了。。。。。。”
喃喃而语。
一时间,竟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了。
轻风在附和着,草叶也在点头。
诺弗森笑了笑。
这样,自己也能向依莉叶交代,向给组织交代了吧?
“等等,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大煞风景的剑士苦闷疑惑的声音传来。
诺弗森抬起眼皮,不置可否地说了句:
“疑心生暗鬼,你有被害妄想症啊?抓紧休息,一会我们还要赶完最后一段路呢。”
话说出口,突然发现自己话里有问题。
什么叫最后一段路啊。。。。。。和快要死了似的。
应该说是这段艰苦路途的最后一小段路吧。
不过,这也是一转念间的无聊灵感,作为一个法师,注定是个唯物主义者。
所以他也不以为意,打了个哈欠就打算补觉。
与他不同,鲁卡斯则是坐在地上,似乎仍在琢磨刚才一瞬的不详感觉。
作为一个身历万千战斗存活下来的流浪剑士,鲁卡斯很明白刚才在心头一闪即逝的感觉代表了什么。
但他四下环顾,却根本发现不了什么异常。
周围一切仍是那么和谐而美好。
美丽的景色,舒服的微风,耀眼的太阳,慵懒的云朵。
幽幽传来用叶片吹出来的独特哨音,虽然音调变化少,却在这群山间显得格外空灵,似乎充满了这片空间,难以辨别声音从何处幽幽而来。
“想不到,这山间居然还有这旋律啊。”
法兰莉不顾形象地躺在地上侧耳听着,心情愉快了起来。
这一路压抑折磨,让她喘不过起来,更别说欣赏自然的魅力了。
现在眼见胜利就在前方,受的苦就快要有回报了,高兴振奋,自然而然也放松下来。
但与她相反,诺弗森和鲁卡斯似乎听见了鬼魅之音,脸色噌地一变,激灵一下站了起来。
法兰莉为他们的表现而愣了一下,但不到片刻,也皱起了眉头。
仔细一听,这音调中透着不善。。。。。。
这种音调,总渗透有一种四面包围的压迫之感,倒像是某种围猎之曲。
“这声音是这里哪来?怎么回事,诺弗森先生,鲁卡斯先生,这莫非是敌人吗?”
“哎呀哎呀,公主,看来有客人要来拜访,一睹您的姣好真容呢。。。。。。”
虽然鲁卡斯的语气从容悠闲,可他凝重的表情和缓缓伸向剑柄的手,却说明他心里并没有脸上那么悠闲。
法兰莉惊讶过后,立刻让自己镇定下来,平静地问道:
“是敌是友?虽然不是朋友,可是现在就下结论说是敌人会不会太早了?”
可能是对这位公主有些刮目相看吧,鲁卡斯没有过多调侃她,而是点了点头说:
“不,一点都不早。。。。。。看看,现在杀气已经弥漫开来了啊。。。。。真是的,本来还抱有一丝侥幸认为这和我们无关,但现在却摆明是针对我们的么!?”
“嘁,刚刚还说这一路出其的顺利,结果是高兴的太早了。”
诺弗森一边苦笑,一边戴上了手套,和鲁卡斯一起把没有战斗能力的法兰莉掩护起来。
风已经有些紊乱起来,看来来者不善啊。。。。。。
树叶哨声让人浑身凉飕飕的,如同有冰水从耳朵里灌进去一样,竟像是面对依莉叶时那种让人遍体生寒的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不动手反而给我们义务演奏,如果是作为一个音乐家的话那倒算的上是相当爱岗敬业了。
——只是试探,对方不知道我们底细——
——无论如何,现在敌暗我明,似乎不太好办啊——
鲁卡斯和诺弗森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神经紧紧绷着。
“故弄玄虚。。。。。。这是让人乱了阵脚的手段,注意了。”
鲁卡斯向地上啐了一口,沉声道。
“还是多关心一下你那边吧——”
诺弗森正说着一半,忽然觉得周围的风元素被什么掣动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总之可以肯定一定有什么东西——
“——小心!要来了!”
他立刻出言提醒。
但传奇的剑士反应却何止快他一步。
伸出手去,突然按住了诺弗森的肩膀让他伏下。
随即——
嗖!
利物划破空气的声音!!
划破空气的,是无法捕捉的飞行轨迹。
鲁卡斯身形一闪,无华大剑猛然出鞘!!
叮叮叮叮叮叮叮!!
金属碰撞声,因为时间差过短而近乎融为一股的7次声响,从非金非石的剑身上传来。
火花迸溅。
完全超乎肉眼辨识的全过程。
与其说是由耳目收集信息到头脑处理判断再到选择最佳手段的整套,倒不用说是惊人的战斗本能调动了手臂。
形如斩风,自如挥起硕大的双手大剑,难以置信地挡下了细琐的来袭物。
这是已超越技术的范畴,而是超越了人类所拥有之物理现实的境界,堪称奇迹。
噼哩噼哩,如银星样闪耀光泽的金属物体散落一地。
因而可见其形体。
那是造型奇异的投掷物。
如同四角风车一样,铁质的怪异玩意。
其上闪动着森森毒光,让人不禁为之一寒。
这山上,空荡荡的一片净是山石,加之形势险峻,根本没有可藏之处。
这玩意是从哪射来的!?
“哎呀哎呀,不知道咱们这是结下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梁子了。。。。。。这玩意看起来像是MADEIN东大陆啊。。。。。。”
见多识广的鲁卡斯艰涩地说道。
莫名其妙。
诺弗森看着那扁平的四角铁家伙,开始在脑子中飞速翻阅以往所学。
嘁,如果依莉叶在这,恐怕不出一秒就能认出这是什么玩意,对方是什么来历。
该死,快想起来。
曾看过一本叫《叫东大陆游记》的书,书中详细记述了东大陆复杂的风土人情和深厚的文化底蕴。
不同民族,不同地域,不同政权。。。。。。
书中的资料在头脑中飞闪,记忆被不断唤起。
终于想起来了。
“这的确是东大陆,但却不是东大陆本土的东西,而是出自东大陆北边海上一片常年笼罩迷雾的群岛‘永雾群岛’的杀手专配暗器,名字我记不清了,特点在于平衡性好,直接杀伤力虽小,但是涂毒后威力极佳,而且飞行轨迹难以捕捉,容易命中目标。。。。。。”
开始接替依莉叶担任报数据报资料工作的诺弗森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一边沉声说道。
“真是一群让人恶心的老鼠,躲在一边不露脸地偷袭敌人。”
蓄势待发地架起大剑,向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鲁卡斯恨恨地说道。
诺弗森倒是并不在乎对方的手段。比起斥责敌人卑鄙以期达到激将的目的,倒是想想怎样化解对方优势创造出自己的优势更为切实一些。
没有战士那么反感,如果自己处在对方的位置上,也会选择对达成目的最有效率的手段。
喂喂喂,我到底在干什么,现在可不是从客观认同敌人的时候啊。。。。。。
空荡荡的一片,根本没有任何人影。。。。。。
空气越来越沉,似乎正孕育着凶险。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攻击袭来。
这次攻击比起刚才那种试探要猛烈的多,不仅有那些奇怪的四角飞镖,还有数支精准强劲的箭矢裹挟着绿色的风能量,撕裂空气直射而来。
劲道十足,凌厉异常,周边事物的影像似乎都扭曲了一下。
“哎哎哎,我说,你们就这点本事吗?”
鲁卡斯轻描淡写地挥剑挡下,一边大声挖苦道。
但是——
“呜嗯!?”
——箭矢在碰到大剑之前,已经凌空爆炸开来!
剧烈的风能量爆破开来,空气中的冲击波将高度压缩的风所形成的气刃和肉眼难以捕捉的飞镖大力推进,如同爆破后四下飞散的弹片一样威力十足。
绿色的光,掩护着这些必杀之物,将它们隐没其中,变为覆盖范围远超大剑庇护范围的散弹。
距离诺弗森等人,只有短短三米距离。
三米的飞行距离,就是一瞬之间。
“雕虫小技,一点都不实用!”
鲁卡斯嗤之以鼻,双手抡起大剑,剑气厚厚裹住剑身,如同一把巨大的扇子,曳过岩石地面由斜下方猛力撩起!
剑气和飞石激射而出,形成巨大的气浪裹挟着前方空气中的一切,倒飞而去,落下山崖。
然而,还不等鲁卡斯收招,打不到抓不着的敌人又已经接连不断地从截然不同的方向开始猛烈地攻击。
传奇剑士当然不是虚名,鲁卡斯是经历了各种不公平的战斗而生存下来的顶级高手,身形一晃,带起滚滚烈风,在诺弗森和法兰莉身边兜起圈来,手中无华大剑大开大合,防守就如同密集雨点下的伞一样疏而不漏,将敌人各种刁钻的攻击尽数化解。
错觉间,仿佛有人正在无形中惊怒咆哮着——“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