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旧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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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初,锜以宣州富饶,有并吞之意,遣兵马使张子良、李奉仙、田少卿领兵三千分略宣、池等州。三将夙有向顺志,而锜甥裴行立亦思向顺,其密谋多决于行立,乃回戈趣城,执锜于幕,缒而出之,斩于阙下,年六十七。其“挽硬”、“蕃落”将士,或投井自缢,纷纷枕藉而死者,不可胜纪。

宰相郑絪等议锜所坐,亲疏未定,乃召兵部郎中蒋武问曰:“诏罪李锜一房,当是大功内耶?”武曰:“大功是锜堂兄弟,即淮安王神通之下,淮安有大功于国,不可以孽孙而上累。”又问:“锜亲兄弟从坐否?”武曰:“锜亲兄弟是若幽之子,若幽有死王事之功,如令锜兄弟从坐,若幽即宜削籍,亦所未安。”宰相颇以为然,故诛锜诏下,唯止元恶一房而已。

李峘,太宗第三子吴王恪之孙。恪第三子琨生信安王祎,祎生三子:峘、峄、岘。峘志行修立,天宝中为南宫郎,历典诸曹十余年。居父丧,哀毁得礼,服阕,以郡王子例封赵国公。杨国忠秉政,郎官不附己者悉出于外,峘自考功郎中出为睢阳太守。寻而弟岘出为魏郡太守,兄弟夹河典郡,皆以理行称。十四载,入计京师。属禄山之乱,玄宗幸蜀,峘奔赴行在,除武部侍郎,兼御史大夫。俄拜蜀郡太守、剑南节度采访使。上皇在成都,健儿郭千仞夜谋乱,上皇御玄英楼招谕,不从,峘与六军兵马使陈玄礼等平之,以功加金紫光禄大夫。时岘为凤翔太守,匡翊肃宗,兄弟俱效勋力。从上皇还京,为户部尚书,岘为御史大夫,兼京兆尹,封梁国公。兄弟同制封公。

乾元初,兼御史大夫,持节都统淮南、江南、江西节度、宣慰、观察处置等使。二年,以宋州刺史刘展握兵河南,有异志,乃阳拜展淮南节度使,而密诏扬州长史邓景山与峘图之。时展徒党方强,既受诏,即以兵渡淮。景山、峘拒之寿春,为展所败。峘走渡江,保丹阳,坐贬袁州司马。宝应二年,病卒于贬所,追赠扬州大都督,官给递乘,护柩还京。

初,峘为户部尚书,岘为吏部尚书、知政事,峄为户部侍郎、银青光禄大夫,兄弟同居长兴里第,门列三戟,两国公门十六戟,一、三品门十二戟,荣耀冠时。峄位终蜀州刺史。

岘,乐善下士,少有吏干。以门荫入仕,累迁高陵令,政术知名。特迁万年令、河南少尹、魏郡太守;入为金吾将军,迁将作监,改京兆府尹,所在皆著声绩。天宝十三载,连雨六十余日,宰臣杨国忠恶其不附己,以雨灾归咎京兆尹,乃出为长沙郡太守。时京师米麦踊贵,百姓谣曰:“欲得米粟贱,无过追李岘。”

其为政得人心如此。至德初,朝廷务收才杰,以清寇难,岘召至行在,拜扶风太守、兼御史大夫。至德二年十二月,制曰:“银青光禄大夫、守礼部尚书李岘,馈军周给,开物成务。可光禄大夫,行御史大夫,兼京兆尹,封梁国公。”乾元二年,制曰:“李岘朝廷硕德,宗室荩臣。可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与吕諲、李揆、第五锜同拜相。岘位望稍高,军国大事,诸公莫敢言,皆独决于岘,由是諲等衔之。

初,李辅国判行军司马,潜令官军于人间听察是非,谓之察事。忠良被诬构者继有之,须有追呼,诸司莫敢抗。御史台、大理寺重囚在狱,推断未了,牒追就银台,不问轻重,一时释放,莫敢违者。每日于银台门决天下事,须处分,便称制敕,禁中符印,悉佩之出入。纵有敕,辅国押署,然后施行。及岘为相,叩头论辅国专权乱国,上悟,赏岘正直,事并变革。辅国以此让行军司马,请归本官,察事等并停,由是深怨岘。

凤翔七马坊押官,先颇为盗,劫掠平人,州县不能制,天兴县令知捕贼谢夷甫擒获决杀之。其妻进状诉夫冤。辅国先为飞龙使,党其人,为之上诉,诏监察御史孙蓥推之。蓥初直其事。其妻又诉,诏令御史中丞崔伯阳、刑部侍郎李晔、大理卿权献三司讯之,三司与蓥同。妻论诉不已,诏令侍御史毛若虚覆之,若虚归罪于夷甫,又言伯阳等有情,不能质定刑狱。伯阳怒,使人召若虚,词气不顺。

伯阳欲上言之,若虚先驰谒,告急于肃宗,云:“已知,卿出去。”若虚奏曰:

“臣出即死。”上因留在帘内。有顷,伯阳至,上问之,伯阳颇言若虚顺旨,附会中人。上怒,叱出之。伯阳贬端州高要尉,权献郴州桂阳尉,凤翔尹严向及李晔皆贬岭下一尉,蓥除名长流播州。岘以数人咸非其罪,所责太重,欲理之,遂奏:“若虚希旨用刑,不守国法,陛下若信之重轻,是无御史台。”上怒岘言,出岘为蜀州刺史。时右散骑常侍韩择木入对,上谓之曰:“岘欲专权耶?何乃云任毛若虚是无御史台也?令贬蜀州刺史,朕自觉用法太宽。”择木对曰:“岘言直,非专权。陛下宽之,祗益圣德尔。”

代宗即位,征岘为荆南节度、江陵尹,知江淮选补使。入为礼部尚书,兼宗正卿。属銮舆幸陕,岘由商山路赴行在。既还京师,拜岘为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故事,宰臣不于政事堂邀客,时海内多务,宰相元载等见中官传诏命至中书者,引之升政事堂,仍置榻待之;岘为宰相,令去其榻。奏请常参官各举堪任谏官、宪官者,不限人数。

初收东京,受伪官陈希烈已下数百人,崔器希旨深刻,奏皆处死;上意亦欲惩劝天下,欲从器议。时岘为三司使,执之曰:“夫事有首从,情有轻重,若一概处死,恐非陛下含弘之义,又失国家惟新之典。且羯胡乱常,无不凌据,二京全陷,万乘南巡,各顾其生,衣冠荡覆。或陛下亲戚,或勋旧子孙,皆置极法,恐乖仁恕之旨。昔者明王用刑,歼厥渠魁,胁从罔理。况河北残寇未平,官吏多陷,苟容漏网,适开自新之路,若尽行诛,是坚叛逆之党,谁人更图效顺?困兽犹斗,况数万人乎!”崔器、吕諲,皆守文之吏,不识大体,殊无变通。廷议数日,方从岘奏,全活甚众。其料敌决事皆此类。竟为中官所挤,罢知政事,为太子詹事,寻迁吏部尚书,知江淮举选,置铨洪州。明年,改检校兵部尚书,兼衢州刺史。永泰二年七月以疾终,时年五十八。

李巨,曾祖父虢王凤,高祖之第十四子也。凤孙邕,嗣虢王,巨即邕之第二子也。刚锐果决,颇涉猎书史,好属文。开元中为嗣虢王。天宝五载,出为西河太守。皇太子杜良娣之妹婿柳勣陷诏狱,巨母扶余氏,吉温嫡母之妹也,温为京兆士曹,推勣之党,以徐征等往来巨家,资给之,由是坐贬义阳郡司马。六载,御史中丞杨慎矜为李林甫、王鉷构陷得罪,其党史敬忠亦伏法。以巨与敬忠相识,坐解官,于南宾郡安置。又起为夷陵郡太守。及禄山陷东京,玄宗方择将帅,张垍言巨善骑射,有谋略,玄宗追至京师。杨国忠素与巨相识,忌之,谓人曰:

“如此小儿,岂得令见人主!”经月余日不得见。玄宗使中官召入奏事,玄宗大悦,遂令中官刘奉庭宣敕令宰相与巨语,几亭午,方出。国忠颇怠,对奉庭谓巨曰:“比来人多口打贼,公不尔乎?”巨曰:“不知若个军将能与相公手打贼乎?”

寻授陈留谯郡太守、摄御史大夫、河南节度使。翌日,巨称官衔奉谢,玄宗惊曰:

“何得令摄?”即日诏兼御史大夫。巨奏曰:“方今艰难,恐为贼所诈,如忽召臣,不知何以取信?”玄宗劈木契分授之,遂以臣兼统岭南节度使何履光、黔中节度使赵国珍、南阳节度使鲁炅,先领三节度事。有诏贬炅为果毅,以颍川太守来瑱兼御史中丞代之。巨奏曰:“若炅能存孤城,其功足以补过,则何以处之?”

玄宗曰:“卿随宜处置之。”巨至内乡,趣南阳,贼将毕思琛闻之,解围走。巨趣何履光、赵国珍同至南阳,宣敕贬炅,削其章服,令随军效力。至日晚,以恩命令炅复位。

至德二年,为太子少傅。十月,收西京,为留守、兼御史大夫。三年夏四月,加太子少师、兼河南尹,充东京留守,判尚书省事,充东畿采访等使。于城市桥梁税出入车牛等钱以供国用,颇有干没,士庶怨讟。后与妃张氏不睦,张氏即皇后从父妹也。宗正卿李遵构之,发其所犯赃贿,贬为遂州刺史。属剑南东川节度兵马使、梓州刺史段子璋反,以众袭节度使李奂于绵州,路经遂州,巨苍黄修属郡礼迎之,为子璋所杀。

子则之,以宗室历官,好学,年五十余,每执经诣太学听受。嗣曹王皋自荆南来朝,称荐之,贞元二年,自睦王府长史迁左金吾卫大将军,以从父甥窦申追游无闲亲累,贬昭州司马。

史臣曰:暠孝友清慎,居官有称;齐物贞廉整肃,复节制权谋;国贞清白守法,皆神通之曾玄,宗室之翘楚。锜之为逆,不累其亲,前人之积德彰矣,当朝之用法明矣。然暠发人阴私,齐物积财兴议,国贞急于操下,皆尺之短也。麟修整,峘循良,匪躬立事,始终无玷者,皆宗室之英也。岘之刚正才略,有足可称。初为国忠所憎,终沮朝恩之势。处群邪之内,坚独正之心,是不吐也;活东都之命,是不茹也。庶几乎仲山甫之道焉!巨以刚锐果决,亦可嘉焉,终以赃贿贪残,良可痛也。

赞曰:宗室贤良,枝叶茂盛。最尤者谁?岘独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