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书叹口气:“少爷啊,这种事不能心急,这下好了,人姑娘为了躲你,都跑回兖州了,可见是铁了心要……”
“你今日话怎么那么多。”
段离筝被他说得心烦意乱,低哑的嗓音带着一丝冰到极点的怒气。
容书立马噤声。
呵,一句话不留就直接跑回了兖州,也只有她会做出这种事来,真是够可以。
段离筝危险地眯眼,真当他无法了吗?
“回去收拾东西。”段离筝忽然调转轮椅,朝侯府方向而去。
容书没反应过来:“收拾东西?”
“去兖州。”段离筝眼底滑过戾气,冷冷道。
与来时游山玩水的悠哉不同,苏青荷这次日夜兼程,抄山路走捷径,短短十日便瞧见了熟悉的兖州城门。
苏青荷也被马车颠簸折腾得够呛,一路上为了赶时间,饭食基本上就是在马车上靠啃干粮解决了。
到了兖州,正是响午时分,苏青荷没有去荷宝斋,而是直接奔去了自家宅院。
推开大门,只见苏庭叶正襟危坐地坐在院子中央的小板凳上,手里捧着一册书卷,低头认真地看着,而春杏踮着脚尖,在修剪光秃秃的树枝,应该是刚吃完午膳,伙房里传来周婶洗刷锅碗瓢盆的声音。
兖州的冬日比京城要暖和许多,雪都未曾下过,日头高高地悬在枝头,阳光带着一丝初春的温暖洋洋洒洒地飘下。
一别许久,再看到这样的场景,苏青荷突觉眼眶有些湿润。
听到推门声,苏庭叶抬头一看,望见苏青荷的面容,先是怔愣了一下,半响,放下手中的书,慢慢朝她走过来。
“阿姐,你回来了……”小少年抑住动容的神色,却抑不住颤抖的嗓音。
苏青荷迎上去,将他紧搂在怀里,待复杂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抬头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个遍,问:“病可好些了?”
苏庭叶长高了些,但还是只到苏青荷腰部的小豆丁身材,精神状态都挺好,只是脸色还带着一丝苍白,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苏庭叶一本正经地闷闷答道:“嗯,大夫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说我明日就可回书院了。”
春杏亦是很意外地上前,惊喜道:“姑娘,你怎么回来得那么快?”转念一想,定是她顾念苏庭叶的病,日夜兼程赶回来的,于是安慰道,“小少爷的病委实已痊愈了,大夫前日便已停了药,说好好调养就好,没什么大碍。”
苏青荷揉了揉他脑袋:“不急着去书院,先把身体调理好再说。”
她在信上看到说,苏庭叶某日下了学堂,突然被一伙歹人强行抱上马车,幸好被前来接他的春杏及时发现,不顾危险只身上前拦住了马车,随后有路人听见她的呼喊围上来,一起堵住了车道,歹人见事不妙,于是丢下苏庭叶直接跳下车,弃车而逃。
苏庭叶只是在被歹人拉扯中有些轻微的擦伤,但许是被惊吓到了,那日回来之后便一直高烧不退。
春杏不敢将此事兜瞒着,于是托卢骞写了家书,寄给了苏青荷。
苏青荷随春杏回到了屋内,询问了春杏那日事情发生的经过,春杏一五一十地细细道来,苏青荷听得一声冷汗。
这件事,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要说这兖州城中,谁最记恨苏青荷,点翠楼的东家卢远舟是头一个。
卢贵妃被贬入冷宫一事,早就传到了兖州城。卢家全凭这当贵妃的女儿才有了现在的富贵,如今,卢妃垮台,卢家相当于塌掉了大半边天。这些年,卢家在宫中自然安插了一些眼线,必是探听出卢妃的垮台与她有莫大的干系,所以怒火中烧,借机报复。
且最近这段时日,荷宝斋有苏青荷千里之外的支援,通过囤积紫罗兰、改进解石机,已在各方面力压点翠楼,而荷宝斋的东家当选了御用相玉师,发明了轰动京城的金镶玉一事,也渐渐传到了兖州城,众人口耳相传,荷宝斋在兖州的影响力已隐隐盖过了点翠楼。
点翠楼这兖州第一翡翠楼的招牌,已是摇摇欲坠。
卢远舟此刻因为店铺的事而焦头烂额,别说雇人绑架这种小事,恐怕连活吃了苏青荷的心都有了。
苏青荷对春杏诚恳地说道:“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如果当时不是你豁出性命,上前拦车,庭叶恐怕……”
春杏上前握住她手,笑嘻嘻道:“姑娘,你临走前,就交给我这么一项任务,照看好小少爷去上学堂,我若连这点事还做不好,还叫小少爷被贼人虏了去,那我实在没脸见您了,也对不住你这每月给我的工钱呀。”
苏青荷望着窗外还在研读书卷的苏庭叶,清淡的眸子里第一次爆发出慑人的厉色。
她的亲人是她的底线,她的逆鳞。谁要是触及了,就别怪她下狠手。
周婶见她回来,连忙又重炒了两道菜,苏青荷囫囵地吃了些。
经十日不间歇的马车颠簸,苏青荷已是疲极,饭后躺在床上小憩了会,醒来后开始检查小包子的功课。
令她意外的是,她走了不过半年,小包子的字大为长进,原来还歪歪扭扭的字迹,现在已经练成一手端正的楷书了。
苏青荷暗道可见夫子教得好,有历史积淀的书院就是不一样。
直到近日落时分,苏青荷才动身去了荷宝斋看了看。
扩张后的荷宝斋十分气派,两家铺子连通,面积扩大了一倍。铺子之间以拱门相连,左面店铺在卖大众款式的翡翠饰品,而右边店铺则走的是精装高端路线,皆是冰糯种以上的料子。
这个格局显然效果不错,都已这个时辰,店内的客人仍然络绎不绝。而店铺伙计们各司其职,搬货的搬货,招呼客人的招呼客人,一切井然而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