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月光石离了手,脑海中宛如星空一般的情景褪去,眼前真实的场景渐渐清晰,苏青荷缓过神来,看到众人皆望着自己,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苏青荷低头瞥了眼自己的手指,咬牙腹诽自己这看到石头就想上去摸一摸的习惯怎么总是改不掉,此刻酒劲还未过,脑袋一阵阵发昏,看人依旧是重影。
苏青荷定了定神,尽力让自己吐字清晰,慢慢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所认知的未必就是事实,”顿了顿,又道,“有传言说,前朝卞和进献的那块和氏璧,实则就是月光石,可惜如今已经失传了。”
酷似白无常的东凪国使臣,翩翩摇着蝙蝠扇,端详着殿中央的场景,冷不丁开口问皇帝:“皇上,不知这位大人是……?”
老皇帝面上有光,十分耐心的解释:“她是朕的御用相玉师,你们方才赞不绝口的金镶玉鸳鸯壶就是出自她之手。”
“哦?”东凪使臣斋藤秀吉很是意外,自言自语道:“没想到研制出这金镶玉的,竟然是位女官。”
眼看着一个闹剧转为了喜剧,原先幸灾乐祸的众人此刻都有些艳羡地看着苏青荷,艳羡归艳羡,心中也是不无叹服,遍寻夏国,能认出月光石来的恐怕没有几个,遑论上面还涂了厚厚一层墨鱼汁。
苏青荷此举不仅挽回了夏国的脸面,还为皇帝赚得了一块天价月光石,回想起西越使臣方才惊讶失色的表情,众人都觉面上有光。
而苏青荷身后的薛定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尴不尬地垂首立着。
他哪里知道西越人竟会耍这种不上台面的小手段,在玉石表面涂上墨鱼汁来糊弄人,他虽然未见过月光石,但走南闯北这些年,倒也听闻过,如果当时是直接把这原本面貌的月光石上来,他也能说出来一二。
可惜没有如果。
老皇帝看中他也是有原因的,正是因差人打听到他在赌石鉴石上从未失手过,然而这关键时候掉了链子,他这勋官估计也当不成几天了。
薛定山颓丧地看着苏青荷的背影,只道她真是自己的克星,上次碰见她原本势在必得的祖母绿莫名其妙被拍上十万两的高价,这次碰上她,自己当了没几天的官位又要没了。
老皇帝看出苏青荷是真醉了,便让她回位坐着,命人去御膳房现做了碗醒酒汤。
苏青荷糊里糊涂地回到座位,再没敢碰酒杯,老老实实地等着醒酒汤送来。
乔掌事可是松了口气,握住她的手,似埋怨又似欣慰地叹了一声:“还好有惊无险,刚才可把我吓坏了。”
对面的段离筝亦是松了口气,不过见此刻更多的人把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苏青荷身上时,段离筝方有些放松的心情,又紧绷起来。冷冷地扫过那些目光黏在苏青荷身上、正低声讨论的公子哥们,段离筝只觉往日还觉得有些意思的国宴,越发无趣了,一门心思等着早点散席。
与此同时在苏青荷的另一斜对面,云映岚看着成为众人焦点的苏青荷,银牙暗咬,手指不停地绞着帕子。
三王爷察觉到了异样,偏头问她:“映岚,你无事罢?”
云映岚当即放开了绢帕,对三王爷绽出个恬淡柔美的笑:“臣妾无事。”
没过多久,一碗用葛根橘皮炖的解酒汤送来,一碗热汤下肚,苏青荷方觉得好过了些。
此时南曼使臣上来献舞,人影在面前晃动,盯着南曼使臣光溜溜、没有一丝赘肉的大腿和肚皮,苏青荷渐渐起了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苏青荷感到袖子被人扯动,睁开眼,只见面前站着位垂缨帽****面,广袖长发的男人。那人的眉眼极为细长,唇间还涂着艳红的口脂,结结实实地把苏青荷吓了一跳。
“听闻苏大人隶属瑰玉坊,擅长描摹图纸花样,想来是心灵手巧,心细过人,像串个珠子这般小事,想必定是不在话下?”
东凪使臣斋藤秀吉把玩着一颗龙眼大小、圆滚洁白的明珠,饶有意味地看着她。
睡眼惺忪的苏青荷,不明状况地看向身旁的乔掌事,只见她扯着自己袖子,一脸‘你又摊上事’了的木然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