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苏青荷语落,女子望向她的眼神由迷茫渐渐变得有神,瞳孔倏地紧缩,接着猛地站起身来,抓住了苏青荷的手腕。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女人像是捉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般,死死地抓着苏青荷的手腕,直盯着她的眼神锐亮得有些可怕。
苏青荷被她捏得痛呼一声,没想到她看着瘦骨嶙峋,手劲居然这么大。春杏大声地劝止,女人却毫无反应,春杏最后急得去掰女人的手指,费了好些劲,才让女子松开了手。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和苏青荷同乘一辆马车来兖州的女子,欲私奔的苦命鸳鸯之一,苏青荷还记得她叫湘宁,和她在一起的还有那位名叫陵郞的男人。
“你不是和你的未婚夫在一起么,怎么会落得这副田地?”苏青荷揉着被抓红的手腕,皱眉问道,当初坐马车的那十二个人里,她的穿着是最光鲜的,光是当初她发间戴着的那颗鸽子蛋大的夜明珠都够她在兖州置办个小宅子,将就着生活下去了。
“那个负心汉,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一提起她那位未婚夫,湘宁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眼里的怨恨几欲喷涌而出,过了好久,她才慢慢平息下来,哽咽着跟苏青荷讲述她遭遇的一切,“他把我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拿去赌石,结果切垮了,他允诺把我送回冀州家中,却在半路把我卖进了窑子,我拼了半条命才逃了出来……”
苏青荷想起那日和殷守路过的那家毛料店,碰巧看见了她和她未婚夫切垮了的一幕,当时她还有些惋惜,却没有想到那叫陵郞的男人居然会做出这般畜生不如的事。
湘宁渴求地望着面前一别数月的苏青荷,只见她发间插着得是通体碧绿的冰种发簪,身上穿得是绫罗绸缎,皮肤莹白透粉,一副标准的富家小姐的模样打扮。如不是方才苏青荷开口叫她,她绝对认不出来她就是之前在马车上瘦弱不堪又土里土气的乡野少女。
湘宁突然“扑通”一声对着苏青荷跪下,攥住她的裙角,眼里滑落的泪珠混着脸颊上的脏污,变成了两道黑水蜿蜒流下:“求求你,帮帮我,我在街头流浪行乞了一个多月,天天吃得是泔水,住得是马棚,求小姐您发发慈悲收留我罢,哪怕让我给你当个小丫鬟,给你端茶送水捶背捏脚也好……”
苏青荷还未开口,春杏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头撇到一旁:“端茶送水有我就够了,我家小姐不喜人给她捶背捏脚……”
苏青荷无语地扫她一眼,俯身扶了湘宁起来,思索道:“这样吧,我给你些盘缠,送你回冀州老家……”
“不!要我回去,我还不如现在一头撞死……”湘宁尖声打断她,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掉下,喃喃道,“我现在已经没脸回去见我爹娘了,就算回去估计也会被我爹打死,或是把我匆匆嫁给个瘸子聋子瞎子,我爹最重名声,他不会让我留下来给家族抹黑的……”
一听见瘸子这字眼,苏青荷莫名想到了那个坐着木制轮椅的男人,心道就算嫁给瘸子,也总比流落街头吃泔水要好吧,这姑娘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湘宁抱着她的腿坐在地上痛哭,这场景招致了不少路过的行人围观,苏青荷有些进退两难。她做不出把她丢在这儿一走了之的事,但是她俩虽说同坐过一辆马车,说到底不过还是陌生人,她不敢贸然将她领进家里,毕竟家中还有个小包子……
看着周围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愈聚愈多,苏青荷无奈地叹口气,轻声道:“湘宁,你先起来,姑娘家的坐在地上不好看……”
“你答应收留我了?”湘宁猛地抬头,眼中闪着惊喜。
“你先随我过来。”苏青荷淡淡道。
湘宁慌忙从地上一骨碌爬起,苏青荷拨开人群走了出去,湘宁和春杏亦步亦趋地跟上。
“小姐,你真要把那女人领回家啊?”春杏瞪圆了眼,指了指她身后难掩激动的湘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