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诡物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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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避邪狼牙(1)

一、鬼手狼牙

这段回忆对我而言实在太过于沉重,幸好,千辛万苦得到的那对碗最终还是卖出了一个不错的价格,也算是安慰了一下我们受伤的心灵。

接下来这件事情同样有一个恐怖的开始,结局却令我特别纠结。

这次生意准确地说并不光是一场商品的交易,因为搜到一些不错的东西,所以马家兄弟和我这个“铁三角”在这行里多少有了些名声。在立秋的上午,我们接到了一个老人的电话,他自报名号叫司马南,说是请我们喝茶聊天。

挂了电话,我问道:“这顿茶……咱们该不该喝?”

“喝,当然喝,多个朋友多条路嘛。”马长珏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你觉得司马南这个人能做朋友?我可没你那么乐观。”马如龙冷笑了一声道。

“哦,老大何出此言?你认识他吗?”

“司马南在‘鬼头钗’这个行当里,属于最早一拨的开创者,说是老大一点都不为过。都说同行是冤家,他代表的是这行里的传统势力,咱们是新兴势力,你觉得这二者能和平相处?”马如龙皱着眉头道。

“嗯,你担心得确实有道理。不过,我觉得没有必要刻意制造紧张关系,虽然他是这行的大拿,但威胁我们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如果不去就显得我们太小气了。”

马长珏说得也有道理,毕竟“鬼头钗”不属于“主流”,这行里的老大和古董行里的大玩家是绝不可同日而语的。马长珏有庞大的家族作为自己的倚靠,而且其祖父又是收藏圈里的大家,以司马南的身份,想要对马长珏形成“压制”的可能性根本没有,所以商量后,我们一致认为应该去喝这顿茶。

应了约,我们便准时来到了K市的茶馆。面对司马南这位“老前辈”,我们也没装糊涂,精心地选了一份重礼。当然,所谓的重礼就是四瓶茅台、四条软中华烟,因为我们事先做了功课,知道抽烟、喝酒是他的两大爱好。

老头七十岁左右的年纪,白白胖胖,一脸福相,穿着一件白色的旧式布衫,黑色的绸缎裤子。这位长相极为喜庆的老人,此刻却愁眉苦脸,就像刚遭了贼一样。见到我们,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起身相迎道:“三位请坐,请坐。”

四人分宾主落座,泡上茶,老头道:“虽然从未谋面,但三位这些日子接连做了几笔漂亮活儿,我也是有所耳闻。不得不佩服年轻人的胆量过人,我这种老东西已经过时了。”

我们勉强陪着笑了一声,也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马如龙接话道:“老前辈何必自谦,我们不过是刚刚入行,做了几桩买卖赚了点小钱而已,和您当年十五岁独自入山找僵尸铜铃、十八岁智擒独眼白牛相比,都是小得不能再小的玩意儿罢了。”

听了这话,司马南才“呵呵”笑出了声,表情也不似刚才那般勉强,他说道:“难得还有人知道我弄的这两样物件,可惜,现在也都不在手里了。”

“好东西只是对适合的人有用,否则就是一尊凶器而已,您这是审时度势,毫不犹豫地赚钱发大财,值得我们后辈学习。”

我从来没发现马如龙居然那么能拍马屁,每一句话都像是小猫爪子,次次挠在人的痒处。这下,司马南更加高兴,连连点头道:“马先生懂我,确实是该出手时就得出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就像僵尸铜铃,说起来是个稀罕玩意儿,但是能把僵尸招来,这要是在阴气重的晚上被小风一吹,后果真是难以预料。所以,虽然很多人都说这东西不应该卖,我却觉得一刻都不能在手上多留。”

“老前辈说的都是金玉良言,我们记在心里了。”马如龙毕恭毕敬地说道。

司马南却连连摇手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也不和三位客气了。今天请三位喝茶,一是为了见见真佛,二是有个不情之请。”

“老前辈请说,我们洗耳恭听。”

司马南没有立刻说什么事,而是皱眉想了很久,才缓缓叹了口气道:“这件事……真是老江湖遇到了新状况。一个月前,我得了一门生意,东北有买家出价要弄一个镇穴司南……”

我脱口问道:“镇穴司南?这是什么东西?”

司马南有些愕然,似乎我的无知出乎他的意料。

马如龙见状,眉头微皱地解释道:“司南是一种四方神兽镇木,和咱们家里供奉宝剑玉斧镇宅一样,司南是用来镇阴宅的,所以又叫镇穴司南。司南一般压在尸体之下,吸入血液后,颜色会慢慢发生变化,好的镇穴司南,能有镇尸定坟之功效。”

听了马如龙这番话,司马南的脸色才有些改变,我自知这个问题丢了同伴的脸,内心颇有些不安。

只听司马南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就是这个玩意儿。我近些年早已不亲自外出寻找物件了,所以接了单后,就嘱托大儿子找一个真正的镇穴司南。可是此物有别于‘鬼头钗’,有它的人都知道是镇邪之物,老物件又有价值,轻易是不会出手的。我儿子也是年轻气盛,明路上寻不着,便走了暗路,居然动了长渊洞的念头。”

听了这话,马如龙似乎也吃了一惊道:“是极乐山的长渊洞吗?”

司马南眉头紧锁地点点头道:“就是那里。”

马长珏忍不住道:“都说长渊洞里之土是养尸红土,我以前当是骗人的,原来都是真的。”

“长渊洞就是个大坟地,过去不少土豪乡绅都会葬在长渊洞中,为了担心尸变,就会在棺材里加一个镇穴司南,我儿子就是去了那里找东西。”

马如龙点点头道:“这就是铤而走险。”

“这简直就是刀尖上翻跟头。其实也怪我,他自己未必能想到长渊洞,我却叮嘱他千万别打极乐山的主意,没想到他遍寻司南不着后,真去了那里!后来……他告诉我,在打开一座玉石青坟后,他的左手被棺材里躺着的老尸一把紧紧攥住,万幸当时带了腕刀,一刀剁了老尸的手才得以脱身。可手腕上的尸气已经随着血脉侵入了身体,回到家后,整个身体上的筋络都变成了墨黑色。我用糯米给他拔毒却已经不顶用了。”

说到这儿,司马南的模样恨不能一头撞死,护犊之情可见一斑。

马如龙听罢,不动声色地说道:“这行的规矩是买卖绝不易手,就算我们想去弄一方司南,这些日子也不能动手了。”

司马南立刻摆手道:“马兄弟误会了,我不是让几位去弄司南,而是希望几位能替我弄一颗狼牙,我要救儿子。现在再多的钱对我都没有意义,人命关天啊。”

说罢,他将一个手提箱放在桌上。打开后,里面满是一沓沓的现钞,粗略估计至少在五十万元左右。

司马南将手提箱推向我们道:“我出五十万元要一颗狼牙。”

我倒抽一口冷气。狼牙不过是一种略有价值的避邪物品,相比较玉石、佛珠之类虽然小众,但并非罕见,如今市面上经过硝制开光的狼牙,品相最好的也就在两百左右,最多不会超过五百,而司马南居然出了高出一百倍的价格。

然而,还没等我把嘴闭上,马如龙却道:“老前辈,您通天的本领还需要外人代劳吗?”

司马南却苦笑一声,摘下戴在左手的黑色手套,一只皮包骨的蜡黄的人手赫然展现在我们眼前。

司马南是个肥胖的老年人,其右手就像是个大面包,满是肥肉,对比之下,干瘪犹如僵尸一般的左手更加显得触目惊心。

马如龙张大了嘴巴说道:“这……您这是……”

“没错,我这只就是鬼手,当年捉僵尸时被咬了一口,也算我命不该绝,遇到了过山的道士,所以保住了一条小命。但是年纪大了以后,身体衰弱得厉害,现在走路都难,否则我怎么会让儿子去找镇穴司南呢!就是因为早就力不从心了!可我摊子铺得太大,轻易收不了手,所以只能咬牙硬挺。麻烦你们几位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所以只能说一声‘拜托’了。”

二、悍巫之墓

马如龙点点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说罢,他将箱盖子合上,却将箱子推到老人面前,说道,“东西我们可以替您找,钱不着急,如果东西确实能用上再收钱。”

司马南连连点头道:“果然是做大事情的人,我没有看走眼。”

之后,又聊了些闲话,我们便告辞离开了。刚出了茶楼大门,我就忍不住道:“马大哥,这么容易赚的钱你为什么不收?我都恨不得替你装进兜里。”

马如龙忍不住笑道:“你觉得这钱好赚?我的看法正好和你相反。”

“弄一颗狼牙有什么难的?咱们路子多的是,大不了弄一颗最好的狼牙也不过五百块呗。”

马如龙却连连摇头道:“你想过没有,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弄到,司马南会掏五十万元去买?他就是再有钱,这钱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我完全是被金钱蒙蔽了双眼,以至于连如此简单的问题都没有想到,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反应过来问道:“是啊,五十万元买一颗狼牙,他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他要的狼牙可不是一颗装饰品,他要的是真正做法避邪使用过的狼牙。”

我恍然大悟道:“明白了,他是需要一颗驱过鬼的狼牙。”

“没错,只有这种效果最强的避邪物品,才能对他那位毒入血液的儿子起到作用。而且我可以百分百确定,所谓东北买家也是子虚乌有的,真正需要镇穴司南的是司马南!我曾经听人说过,这些年他一直暗中在做开棺盗墓的勾当,这可是咱们行里的大忌讳,这次出了大事,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那么这钱怎么办?咱们到底赚还是不赚?”马长珏忍不住问道。

“送上门的买卖咱们当然得收了,而且这可是个没本的买卖,只要弄到狼牙,这五十万元全部都是纯利润。”马如龙自信满满地说道。

马长珏道:“大哥,你手里有现成的货?”

“虽然暂时没有,但很快就会有的。”

“什么意思?”

“这个你得问水生了。”

马如龙这句话一出口,我立刻就明白过来,问道:“马大哥,你不会是想去纳塔河吧?”

“没错,那座坟里躺着的人如果真是于亚子,那他身上必然有一堆狼牙,我们弄一颗给司马南能有什么本钱?如果于亚子和他墓里的东西已经烂成了一堆泥,那么就算咱们自费去旅游好了!忙了这么多天也算赚了一些钱,难道不该放松一下?”

马如龙不光会拍马屁,这算盘也敲得震天响,我由衷地赞道:“马大哥,你真是人才。”

“人才算不上,只是多少还有一些大局观。不过我也得提醒你们一句,于亚子在巫师界绝对算是作风非常强悍的巫师,不但心狠手辣,而且能力超强,这种人是不可能轻易认命的,所以也别把这次行动想得过于简单。总之,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切不可大意为之。”

没过多久我终于明白,马如龙所谓的“万全准备”就是拉上了莲心寺的灯娃。我们在他买菜时半路截住了他,他一听说我们要去开一座“悍巫之坟”,激动得简直就像当上了主持,兴奋地答应了我们的要求,根本就没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灯娃对鬼神的兴趣,不亚于普通人对鬼神的畏惧,所以但凡有降魔驱鬼的事情找他准没错,所以后来我给他起了个很形象的外号-驱魔艺术家。

其实,我所见过的施术驱魔者,行为最像艺术家的是义真法师,可是这位有道高僧轻易不会出手,所以我们将自己对义真法师的敬仰之情全部“转移”到了灯娃身上。只要他加入团队,甚至连马如龙都会以他的意见为准。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在这次行动里,证明了灯娃还是个行为颇为激进的年轻人,远远没有到成熟的时候,更加别提“艺术家”三字了。

马长珏又开出了他那辆“切诺基”,每当有外出的重大行动,他就是专职司机,而我更像是拉拉队。纳塔河距离K市并不算太远,只是道路颇为崎岖,所以足足开了三天我们才来到了这个生我养我十几年的小山村。

纳塔河村其实早就不存在了,据说我们家搬走之后村子里一直不太平,所以能走的全走了,实在走不了的人这么多年也早就离世了。当年奇穷的小山村早就朽烂在山里潮湿的气候中,此刻在我们眼里的只有一些残垣断壁。

马长珏被眼前所见的景象惊呆了,显然他没想到,如此贫困的地方当年居然还生活着近百户人家。

“应该说,是于亚子改变了我们的命运,如果不是他,我们还在这里世世代代过着靠天收成的生活。”我站在齐腰深的荒草堆里说道。

“所以说,人各有命,如果不是一次炸死那么多人,你们家也不可能得到这么多宝贝。”马长珏道。

灯娃却像着了魔一般,缓缓走到一间保存最完整的房子前。这栋纯石头垒的房子的前主人是纳塔河村的村长,在那次“集体死亡事件”中,村长一家都被炸死在大坟里。后来,这间屋子就被分给村子里唯一一名五保户老人居住,因为他本人的房子已到了随时坍塌的程度。直到我们离开村子,老人尚未离世,一直住在这间房子里。

纳塔河的房子十有八九是泥土混着荒草的土坯房,只有这间石头盖的屋子保存至今,土坯的围墙尚且未完全倒塌。而灯娃最感兴趣的,是墙体上两处竖着的圆柱形孔洞,就像是有人从上而下一棍从墙头扫过打出的缝隙。

看了一会儿,马如龙也加入了观察的队列,两人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看了很长时间,甚至连我们说话都不怎么搭理。之后,两人又像心有灵犀一般同时直起了身子,灯娃用力地点点头说道:“我看错不了,你觉得呢?”

马如龙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还是你眼力好,如果不是你,我压根就发现不了这里的状况。”

我实在忍不住了,问道:“马大哥,大法师,你们两个究竟发现了什么?”

马如龙指着残破的墙壁反问道:“你们觉得这堵墙为什么会倒塌?”

我不解地说道:“这还用说吗?时间长了,就算是钢铁城墙也会倒塌,何况这堵破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