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旅座,南线和东线都已经通知了,但是西线阵地的电话打不通,估计是刚才鬼子炮击的时候把电话线炸断了。”通讯参谋喘着粗气跑上楼来向沈修文报告道。
“你他的妈的是笨蛋啊。电话不通,还不赶快派人去通知。”沈修文铁青着脸大吼道。现在西线的情况尤其严重,如果不及时撤退完全有被鬼子包围的可能。
通讯参谋很少看到旅座如此疾言厉色,慌忙敬了个礼,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去。
西部前沿阵地上,此刻的形势非常危及,两挺重机枪都被鬼子的掷弹筒定点清除,火力一下子弱了下来,鬼子趁着这个机会,一边用重机枪继续疯狂压制,一边向前沿阵地压上来。
由于撤退的命令没有及时传到,鬼子又疯狂地向第一道防御阵地不断的冲击,正躲在第二道防御节点的废墟中喘口气的四十团一营和警卫营二连看着情况紧急,一营长连忙集中所有的机枪,派出一个连上去增援。如果第一道防御阵地失守的话,那么他们所在的第二道阵地根本无法守住。
十挺捷克式轻机枪、二十来支冲锋枪和近七十支中正式步枪的加入,前沿阵地上的火力再次猛烈起来,强大的火力网犹如一台高效地收割机,所过之处对面黄色的人群活生生地割去了一大片。
但是鬼子的火力也不是吃素的,近三十挺重机枪和十来具掷弹筒死死地压制守军的火力。仗打到这个份上,考验的不再是士兵的素质,而是士兵的牺牲精神。显然对于双方来说,这一点大家都不缺。
重新恢复的火力不过持续了短暂的十来分钟,在重机枪扫射和掷弹筒一轮一轮的齐射下,近半数的机枪再次哑火,减员的速度也非常惊人。
“弟兄们,小鬼子一旦攻破前沿阵地,咱们也守不住。与其让小鬼子各个击破,倒不如咱们和补充团的弟兄兵和一处,跟小鬼子拼了。”一营长看到形势越来越不妙,简单地和警卫营二连连长简单商议一下之后,大声吼道。
“弟兄们,冲上去,和鬼子拼了。”二连长也振臂高呼道。
正当四十团一营和警卫营二连剩余的四百多名士兵准备冲上去和补充团兵合一处时,旅部通讯营的通讯兵及时赶到,传达了撤退的命令。
绝处逢生让所有人不由欢喜雀跃,一营长连忙派出士兵到前沿阵地上同时补充团团长朱志勇,让他们赶紧后撤。
正抱着一挺歪把子在拼命搂火的朱志勇接到了撤退的命令,但对面密密麻麻的鬼子越逼越近,如果这个时候放弃第一道防御阵地,鬼子势必会乘胜追击,这样很有可能自己和身后第二道阵地上的弟兄们都撤不出去。
如今阵地上的弟兄除却几十名刚刚从二线阵地上增援上来的四十团的弟兄,补充团的弟兄如今只剩下一百多人。想想五天前还是齐装满员的两千多弟兄如今只剩下这么点人,朱志勇的心一下揪紧了。
“你回去告诉一营长,让他带领弟兄们赶紧撤退,我们留下来掩护。”朱志勇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低声向传令兵命令道。
“朱团长,可是??????”传令兵一听,连忙急道。
“没什么可是的,赶紧的,再不撤退的话,大家都得完蛋。”朱志勇瞪着眼睛低声说道。
传令兵只得含泪向朱志勇敬了一个礼,回身跑回二线阵地。
朱志勇转头扫了眼身边几名听到撤退命令的心腹手下,叹了口气道:“你们别怪我狠心,这个时候必须有人留下来坚守。”
“团座,啥也别说了。我们都愿意跟着您留下来,多杀几个鬼子,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二营长王阿根拍着胸脯大声说道。
“对,王营长说的对,团座,我们都愿意跟您留下来。”其他几名军官个个争先恐后地说道。
朱志勇的鼻子发酸,强忍这泪水,向围着自己的几名心腹拱手道:“谢谢各位弟兄。”
“鬼子又上来了。”随着阵地上一声大喊,朱志勇等人连忙拿起枪,进入阵地。
阵地上再次响起了连片的爆炸声,火球一个接一个地腾起。机枪的怒吼声、冲锋枪的扫射声、步枪清脆的射击声齐声轰鸣。
一营长泪流满面地最后向第一道阵地看了一眼,大吼一声:“撤。”二线阵地上剩余的四百多名士兵抬着重伤员向北门撤退。
东线和南线阵地都陆续收缩阵地,逐次阻击纷纷向北门撤退。县城中心的县立中学也即将被放弃。西线的消息还没有传来,沈修文走到县立中学门口焦急看着枪声大作的西面。
终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西面的街道出现了从西部阵地上撤下来的官兵。
“朱志勇呢?补充团的弟兄们怎么都没撤下来。”沈修文看到撤下来的都是四十团和警卫营的人,连忙迎上去问道。
“旅座,补充团和朱团长他们??????”警卫营二连长话说到一半,眼泪顿时下来了。
沈修文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得朝二连长就是一脚,厉声吼道:“补充团和朱志勇到底怎么了?”
“鬼子的攻势实在猛了,朱团长和补充团的弟兄们为了掩护我们撤退,继续留在阵地上阻击鬼子的进攻。”二连长哭喊着说道。
沈修文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从西部传来的枪声,充斥着九二式重机枪的咆哮和掷弹筒榴弹的爆炸声,朱志勇的决定意味着补充团即将全军覆没。
“撤。”沈修文强忍着悲痛,大吼着下达了最后的撤退命令。
雨点般的掷弹筒榴弹落在西线第一道防御阵地上,一连串猛烈的爆炸后,阵地上终于没有任何动静。从凌晨一直进攻到现在,伤亡了数百人,终于要攻下这块阵地了,藤山联队的突前大队嚎叫着向第一道阵地冲上来。
朱志勇从几名炸的血肉模糊的尸体下面爬起来,刚才的一枚正好落在他的身旁,要不是他的副官和几名卫兵眼疾手快把他压在他们的身底下,朱志勇此时恐怕早就化作一团团的血肉了。看着副官和卫兵的尸体,朱志勇心中的悲痛已经彻底盖过了背上钉着的几块弹片造成的伤痛。
望着正在冲上来鬼子,朱志勇擦干眼泪,挣扎着站了起来。此时,在尸体堆中陆陆续续站起来五个身影,个个身上都带着伤,强撑着向朱志勇靠拢过来。二营长王阿根、一营三连连长、还有三个老兵。
“弟兄们,鬼子上来了。准备。”朱志勇从地上捡起一支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
“妈拉巴子的,大家都操枪,临死也要拉几个小鬼子垫背。”一向生性粗犷的王阿根,也地上捡起两支三八大盖,一支递给腹部中弹,一脸惨白的三连长。
朱志勇从军服上口袋中掏出了代表自己身份的中校领章戴到自己的领子上,回头笑道:“弟兄们把军衔都戴上,到了下面,说不定还能在阎王爷面前混个一官半职什么的。”
“团座说的对,弟兄们都把军衔挂上,让小鬼子们也开开眼。”王阿根一边把自己的少校军衔戴着,一边也咧开大嘴笑呵呵地说道。
一名中校、一名少校、一名上尉、两名上士和一名中士,六个人端着刺刀毫无畏惧地冷冷注视着包抄上来的鬼子。
围上来的鬼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六名都快站不稳,但还打算意图顽抗的中国官兵。周围一片寂静,除了在火光中啪啪作响的尸体外,没有一丝声响,六名个中国官兵和数百鬼子在满地的的残肢、血泊中对峙着。双方眼睛中的血红色越来越浓,杀意如实质般越聚越厚!一个鬼子再也忍受不了这实质般的杀意,举枪就要射击!
“八嘎!”一个鬼子中尉一把按下就要射击的三八步枪,冲着这名鬼子就是两记耳光。
“哈伊。”这名鬼子士兵连忙放下枪。
中尉上前两步向领头的中校朱志勇敬了一个军礼,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后,转身向后面跑去。
“团座,这小鬼子叽里呱啦地说什么呢?”王阿根低声问道。
朱志勇冷笑着哼了一声:“能有什么,只不过看到咱们俩一个少校,一个中校,捞到两条大鱼了呗,赶着去报告了。”
没过一会儿,一群鬼子军官簇拥着一名大佐走过来,看到站在的六名中国官兵,满意地笑了笑,又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
一名少尉操着生硬的中国话翻译道:“中校先生,这位是我们联队长藤山三郎大佐。我们联队长说,诸位能放下武器,我们大日本皇军一定保证诸位的生命安全,并且为诸位治伤。”
朱志勇强忍背上的伤痛,挺直了腰杆,冷冷一笑道:“告诉你们这个叫什么藤山几郎的大佐,有种就放马过来,别的屁话少说。”
“哟西!”听完少尉的翻译后,藤山三郎仔细打量了一番朱志勇,他似乎读懂了这位支那中校眼神中的轻蔑。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敬意,转头向先前的那名中尉说了几句。
“哈伊。”中尉鞠了一躬,转身走到自己的队伍前,“你,你,你?????”点了六名鬼子出列排成一行,一拉枪栓退了子弹。
“小鬼子倒是听讲江湖道义,弟兄们临死拉个垫背的机会到了。”王阿根轻蔑地瞥了一眼出列的这六名鬼子,左右看了看笑着说道。
“杀!”对决开始了,十二个人挺着刺刀,吼叫着对冲而上,战场上的刺刀对决绝不是如影视中拍的那样来来去去撕杀个没完!数秒,最多不超过十秒,生死立分!
“铛,铛,铛”一阵枪支碰撞声中,夹杂着刺刀捅入对方身体的“噗、噗、噗?????”声,紧接着就是背刺中者的惨叫声。
和朱志勇对决的是一个矮壮的鬼子,在快速接近的一刹那,“杀”鬼子大吼一声对准朱志勇的胸口就是一个突刺。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名支那中校竟然迎着亮晃晃的刺刀也全力刺向鬼子的胸膛,不愿意同归于尽的鬼子只得将刺改为挡,试图格开朱志勇的刺刀。但是朱志勇的突刺原本也是一招虚招,眼见这名鬼子用力过大,腹部洞开,朱志勇手中的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直奔鬼子的肚子。
“噗”的一声,血箭直飙,鬼子的肚子被刺穿了,肠子都流了出来,鬼子倒在地上翻滚不停地哀号着,听得人心里直发颤!
“砰!”鬼子中尉抬枪就射毙了这个已无没有抢救价值的士兵。
第一轮,三比六。只有两名伤势很重的老兵和三连长选择了和鬼子同归于尽,其余三人都是干净利落地收拾了各自的对手。王阿根更是没让鬼子走一招,利用身高手长,上来就把这名鬼子扎了个透心凉。
藤山三郎的脸色一下子变的十分难看的同时,感到十分的震惊。刺杀一向是日本陆军最擅长的科目,但是此时他已经从周围围观的士兵脸上的表情上看出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必须要用这些支那军人的血来恢复大日本帝国勇士们的信心。藤山三郎示意那名中尉派出刺杀技艺最好的士兵出战。
再一次刺杀开始,三名十分凶悍的鬼子对阵朱志勇、王阿根和另一名老兵。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一比三,倒下了一名老兵,而三名鬼子却是全部倒下。
第三轮,二对二,最后的结果二比零。再来,还是二比零。朱志勇的身上又多了两个刺刀眼,王阿根为了帮朱志勇抵挡,腰间也挨了一刺刀。
面对这两名强悍的支那军官,中尉点一名士兵出列后,拿起一杆枪,亲自出马。
“团座,干掉四名鬼子了,不但够本,还赚了三个。”王阿根尽管只挨了一下,但是伤情比朱志勇严重的多,嘴里吐着血,脸色刷白,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
“团座,干掉四名鬼子了,不但够本,还赚了三个。”王阿根尽管只挨了一下,但是伤情比朱志勇严重的多,嘴里吐着血,脸色刷白,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团座,如果下辈子您还当团长,我王阿根仍然当你的兵。”
“兄弟,一言为定。”朱志勇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