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明亮的阳光下,岳云长出了一口气,这些天一直在黑暗中度日,可把他闷坏了。
这是一个很简陋的小院,栅栏是没怎么处理的木头,院子里有一口辘轳井,除此之外空无一物。身后是三间茅屋,除了他躺的那一间,还有两间,一间是正房,另一间不知道放些什么东西,也许是风的房间。离小院大概几步远的地方,是另外一个小院,和这个小院差不多,只是更破败一些。帅增说,那个就是他家,在院里正在收拾一些野果子的中年人就是他爹槐。
远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郁郁葱葱,只是山顶光秃秃的,覆盖着一层火红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山尖尖似乎还冒着一缕缕的烟雾。
“就是姑射山。”帅增指着大山说道:“山里有不少宝贝,但是也有不少怪兽,一般人不敢进山,除了祭神的时候,平时只有那些寻宝的佣兵小组和实在没有办法的人才会进山打猎。”
“怪兽?祭神?”岳云听得一头雾水,大夏国还有神?大宋虽然也相信鬼神,可是说老实话,岳云征战多年,手下杀死的金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早就不相信什么鬼了。他父子被诬谋反,他一度也不相信有神,可是现在他自己明明被斩首,却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大夏国,又让他对神的看法有些了动摇,也许天地之间真有神也说不定。
“当然有,我们能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神的恩赐。因此,每年城主大人都要进山祭神,要不然,神会发怒的。”帅增似乎十分紧张,不敢再往下说了。
“帅增啊——”一直蹲在地上干活的槐站了起来,冲着帅增招招手,帅增连忙走了过去,岳云也慢慢的跟了过去。槐将一个红红的果子递到帅增的手里,然后谦卑的冲着岳云点了点头,默默的走了回去。岳云惊讶的发现,槐的头发居然是火红色的。
“你爹的头发……”岳云指着槐的背影,大惑不解。
“怎么了?”帅增不解。
“怎么……怎么跟你不一样?”
“我是他捡来的,当然不一样了。”帅增似乎见怪不怪,指了指岳云说:“我跟你也不一样啊,神木镇上的人,头发都是这样的。”
岳云吃了一惊,拉过一缕自己的头发一看,果然,和槐一样是火红色的。他连忙向上翻了翻眼睛,看自己的眉毛,可惜,再怎么翻也看不清。帅增见他拼命的把眼睛向上翻,不禁笑得弯了腰:“不用看了,你的眉毛也是红色的。”
岳云想想好笑,也忍不住笑了。
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岳云觉得有些累了,便回到屋里躺着。帅增坐在一旁,把以前的事情一件件的讲给的岳云听,岳云认真的听着,基本把以前的事听了个大概。只是帅增不懂武功,风训练云的时候,从来不让他看,而槐看他这个样子,说他再怎么练也不行,连个伙头兵都当不成,干脆不要练了。
“如果不练武,以后还能干什么?”岳云关心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帅增有神情有些迷惘,“镇上的人都说,我以后大概只能被贵人们买去当玩物。”
岳云不是太明白帅增具体说的是什么,但是他见帅增这么失落,也不忍心再问。联想到前世贵人们养家妓的事情,他大概能猜出一些了。帅增告诉过他,大夏国男女平等,女人成为武士的不在少数,做官的也屡见不鲜,基本上凡是男人能做的事,大部分都有女人在做。那既然贵人可以养家妓,那贵妇人养面首应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何况大宋的高官们养娈童的也不在少数。
说到前途,帅增的心情十分低落,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手里的野果子,眼睛无神的看着灰蒙蒙的土墙。从窗户里照进来的阳光拉得越来越长,越来越暗,慢慢的,小屋开始黑了下来。心事重重的帅增抬起头,看了看天色,这才惊叫了一声:“唉呀,天黑了。”
岳云笑了笑,没有说话。
帅增走到墙角,打开一个粗劣的陶罐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岳云,皱起了眉头。陶罐里只有一小把米,本来给岳云熬熬米汤还行,可是现在他醒了,要吃更多的东西才行,这点米根本不够。而他的家里仅剩的一点米也早被吃光了,这可怎么办?
帅增沉思了片刻,忽然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他走到床边,对闭着眼睛假寐的岳云说道:“云哥,你好好休息,我回家去弄点吃的来。”
岳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正沉浸在体内真气自如运行的惬意状态中,不愿意打破这个难得的好景象。在前世他练功的时候,直到一年后才进入这种真气有如实质的状态,而这个地方好象天地之间的元气十分充沛,他仅仅用了几天的时间,就达到了一年的境界。
帅增出门去了,岳云继续体会中身体内的真气运行。那股真气在经络里穿行,将他的身体变得暖洋洋的,十分舒服,所到之处,原本僵硬的肌肉、筋骨似乎都得到了滋润,渐渐的恢复了一些力气。
等收了功,岳云坐起身来,重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他惊喜的发现,仅仅是一次运功,就能让他感觉到力气增加了不少,现在不仅能自己站起来,而且能轻松自如的迈步行走了。岳云十分兴奋,他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帅增,却发现帅增不在屋里。
这时他才想起,好象帅增说是回家拿东西去了。岳云不免有些怀疑,他家又不远,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虽然不太清楚自己运功用了多长时间,可是他肯定不会太短,这个时间应该足够帅增回来了。
岳云的心头犯起了一些疑云。他走出门,看了一眼帅增家的小院。小院里黑灯瞎火的,什么也没有。他走到围栏边,冲着那边喊了起来。
“帅增!帅增!”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了,一个人影从里面慢慢的走了出来,是木讷的槐,却没有帅增的身影。岳云心头的疑惑更重了。
“槐叔——”
“是云哥啊。”槐走到木栏边,讷讷的说了一句。
“槐叔,帅增不在家吗?”
“他……他……”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吞吞吐吐的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槐叔,帅增说回家拿点吃的,可是到现在还不见他人影,他到哪去了。”
“唉——”槐又沉默了半天,长叹一声:“我家哪有什么吃的,风大人刚走的那几天,他就将家里的东西全拿去煮给你吃了。他……”
“他怎么了?”岳云急了。他打开自家的院门,大步走到槐的面前。虽然身体恢复了不少,可是这么快的走路,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他……他……”槐忽然捂着脸,痛苦的蹲了下去,低声抽泣起来:“他去……他去镇上,要把自己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