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耽美扶香
34382700000022

第22章 见此良人(下)

端木磊和端木衡走上前,分别拍了拍端木昕的左右肩膀。端木磊说,“冲你过去做的混账事,大嫂对你有怨气很正常,你以后对她好些,别再欺负她就是了。”

端木昕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看到她那副样子,自己只会心疼与愧疚,哪里还忍心欺负她?他只是没有想到,自己辜负她的这些年居然对她造成这么深的伤害,让她甚至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

端木衡说,“大哥莫要太担忧,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若是大嫂不在意你,便不会为你哭,更不会恨你了。”

端木衡其实只是耿耿于怀一件事。

记得年初元宵节,端木王爷带着一家人去看灯,端木朗和众王妃在后面慢慢走,几个孩子一起在前面叽叽喳喳,到处乱跑。走着走着,王氏忽然指着前面一个背影对弟弟妹妹们说,“看那个人是不是很像你们大哥?”

走了几步后,那个人回头,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端木衡亲眼见着王氏别过脸抹眼泪,端木月跟着就哭了,低声跟端木衡说,“大嫂好可怜,哥哥你劝劝大哥,让他不要这样对大嫂。”

何止端木月,看到王氏那个样子,端木衡都忍不住心酸,心想,我以后一定不会这样委屈我妻子。

也就从那时起,端木衡就想着一定要帮帮王氏,这次好不容易逮着端木昕,绝不能轻易放过他,才有了上面的种种行为和言辞。

正说着,下人来报,“林公子带着迎亲的人来了,二小姐那边也收拾妥当了,王爷说公子们赶紧派人把彩礼抬出去。”

端木昕握紧拳,忍住了现在就想要去看看王氏的冲动,和两位弟弟一起走了出去。

在正厅,端木月拜别亲人。先是向父母行跪礼,王侧妃止不住眼泪,端木月也哭的眼睛通红,连端木朗都忍不住抹了一把老泪。又向诸位哥哥行屈膝礼,端木昕和端木磊还好,到端木衡面前时,端木月哭的更凶。

端木衡取出手帕擦了擦她脸上的泪,低声半斥责半劝慰,“别哭,新娘子就该高高兴兴地嫁人,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王府还是你的家,哥哥还是你的哥哥,不过是多了一家人疼你,多好。”

端木月这才稍稍止了眼泪。最后又拜别高堂,高呼,“女儿端木月不孝,不能承欢膝下,望父亲母亲正母与各位姨娘保重身体,福寿安康。”

端木朗象征性地教诲,“在夫家当贤良淑德,敬老爱下,相夫教子,不辱家门。”稍稍慈爱地说完最后一句,“父母不在身边,照顾好自己。”

王妃起身走上前,取过托盘里的红盖头覆在端木月的凤冠上。送亲的人上前,扶着端木月走了出去。

端木朗不忍经受骨肉分离之痛,就没出去,只让几个儿子代替自己送一送端木月。

端木月上轿时忍不住停下来回头,虽然被盖头挡着,什么都看不到,但端木月熟知王府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如今,自己就要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成为别人家的人,如何能不难过呢?

端木月快步跨进花轿,生怕再晚一步自己就想回头,与心悦之人成亲的喜悦冲不散离别亲人的悲伤,就像这方红盖头完全掩不住自己的眼泪。

端木衡走上前,捶了穿着大红喜服的林潮生一拳,“便宜你小子了。以后好好待月儿,若是你敢叫她受半点委屈,我第一个不答应。”

林潮生笑的爽朗,答应的痛快,“知道了,哥。一会儿赶紧过来。”

这声“哥”叫的端木衡心花怒放,拍拍林潮生的肩膀,“去吧。”

林潮生翻身上马。有人喊了一声“起轿”,轿夫们抬起花轿,喇叭手们吹起来,一众人声势浩大地渐渐远去。

林父是太尉,因此来贺喜的客人颇多,端木朗仍然派四个公子代表王府出席,林太尉理解嫁女之苦,加上人家的贺礼十分丰厚,也就没有介意。

拜完堂不过午后,喜宴却一直到深夜才结束。无论何时何地,一众人聚到一起,总是免不了高谈阔论,推杯轮盏。

总算林潮生酒量好,与每桌人敬过酒后还能站起来走回房,却不知林父怕自己的傻儿子在众人怂恿下喝起来没完没了,最后爬着回新房丢人现眼,就提前让人给酒中掺了不少水。

走到新房门口,林潮生忽然紧张起来,便是所谓的“近乡情更怯”。好在以端木衡为首的几位好友将叫嚷着要来闹洞房的众人挡住了,不至于见到自己这样诚惶诚恐地样子。

林潮生镇定了一下,推开门走了进去。其实端木月也很紧张,只觉得等待的时光分外难熬,一众侍候的丫鬟婆子又都不说话,自己一个刚进门的新娘更不能多言多动。听到推门声,端木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拜见公子。”

“下去吧。”

端木月紧张地坐在床边,不停地抓锦被。林潮生拿着喜秤过来,挑起盖头。

看到林潮生的一瞬间,端木月放下心来,一天的不安都消失不见,缓缓地露出笑容。

林潮生将喜秤与盖头拿过去放到桌子上的盘子里,走回到床边伸手抱端木月入怀,“这便是我想象中的成亲。我曾幻想过千万次,没想到会有成真的一天。谢谢你,月儿,谢谢你让我感到如此幸福。”

端木月贴在他怀里,伸手抚上他的背,“夫君,听哥哥说你很爱我做的绿豆粥,我给你做一辈子好不好?”

“好。”

两人拥着坐了一会儿,林潮生牵着端木月走到桌边,细心地为她摘下头上沉重的凤冠。又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端木月,“这是合卺酒。愿我们以后琴瑟和鸣,和和美美。”

家里的姑子早已跟端木月讲过新婚之夜的事,端木月接过酒杯,和林潮生交杯饮了。

林潮生俯身抱起她,向床边走去。烛火通明,端木月的脸微热,忽然就想起以前读过的一句诗——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她知道,床上红色的被褥下一定撒满大枣、花生、桂圆、莲子。

比起林府的喜庆,端木王府这边便显得格外凄冷。王侧妃因女儿出嫁,哭得眼睛通红;正王妃因端木月出阁之事想起自己几年未见的女儿端木桐,也在抹眼泪;端木朗想起两个女儿就这样都离自己而去,伤怀不已。真是应了那句话——养儿满院福,养女一场空。

端木三兄弟结伴回到王府便分开了,弟弟端木斐年幼,早早便被端木朗派的人接回去了。端木衡与端木磊虽替妹夫林潮生挡了许多酒,但兴致颇高,相约回去更衣后一同去沁园赏梅。

端木昕跌跌撞撞地回了自己院落。虽与林潮生不相熟不用为其挡酒,但今日林府宾客中,同僚颇多,因此他也被人灌了许多酒,但真让他借酒消愁的却是那个笑起来梨涡深深却无比寂寥的女子,让他心疼,也让他心醉。从来没有过的牵挂与相思让他一天都不安生,在这个夜晚更是如潮水般将他席卷。

王玉贤正站在板凳上小心地挂灯笼,忽然有人从身后抱住她。王氏惊恐地挣脱跳下来,明明吓得不轻,却强装镇定地娇喝,“何人大胆?”

端木昕掩饰不住心酸,“我不在的晚上,你一个人便是这样过来的?”

王氏揉了揉眼睛,才知自己没有做梦,无限委屈地轻唤,“子湛。”只喊了两个字,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端木昕醉了酒,终于不似白日面对弟弟们时故意端着架子,伸手抱住王氏,温柔又失落地说,“叫我相公。”

“你回来了。”王氏崩溃,嚎啕大哭,似乎想把这些年苦苦等待、求而不得的委屈全都化作泪水流尽。

端木昕的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来,“是,我回来了,以后你再也不必等了。”

两处缱绻,两家欢喜,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枉中间这百转千回数人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