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战国邹衍提出“五德转移”学说以来,深刻地影响了古代的政治。自秦汉以来,历代王朝统治者莫不为立国的德运而大伤脑筋,唯恐不能与天意相合。这个问题是古代特别是分裂时期统治者最为关切的政治问题。王朝的建立者由此证明自己政权的合法性,亦即“正统”地位。据称周属火德,秦自称水德以胜,汉亦称以水德继周而将秦列为闰位,于是正闰之论兴起。自此以后,五德转移说在历朝政治生活中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从宋初三次对国运的论辩可知,五运说在宋初仍保持有相当的势头。后周显德七年(960年)正月初,赵匡胤登上了皇帝宝座,在《登极赦书》中,宣布“以五运推移”而受上帝之“眷命”,表明其据五运而受命于天,同时宣布以“大宋”为国号。当年三月壬戌,确定了宋朝的“德运”所属,因为宋受周禅,周为木德,木生火,所以宋应当以火德王,颜色崇尚赤色,腊为年终百神之祭,根据五运说的安排,祭日与五德有对应的关系,火德腊祭规定为戌日。又据汉儒的说法,帝王之兴,必有感生,所以在乾德元年(963年)闰十二月,奉赤帝为感生帝,每岁正月,别尊而祭祀他。这样,完成了国家德运体系的确立,包括所尚之德、所尚之色、所腊之日、感生之帝。赵匡胤为周将时,曾为宋州节度使,称帝后,就以“宋”为国号。宋州后来沾光升为南京应天府,治今河南商丘。商丘在西周时即为宋国的都城。根据古人对天文分野的解释,认为心宿正与地上的宋相对应。心宿中央的大星古代称为大火,又称大辰。这种巧合,竟引发了对火神的顶礼膜拜。这种崇拜不仅与两宋王朝相始终,且其尊崇逐渐显隆。
宋初郊祀上帝时,大辰已在从祀之列,然而阏伯祠在商邱上,丘高二十余丈,祠屋制度狭小,又不受皇上的祠官领导,因而只是每年当地的府吏祭祀一下。阏伯祠受到如此冷落,说明宋前期尚未将这位火神与宋的国运火德联系起来。鉴于火灾不断,胡宿于康定元年十月连上数奏,请修“火祀”,宋朝对大火及瘀伯的崇祀正是由此开始的。礼官议定的结果,对胡宿的意见表示赞同。当年十二月四日,太常礼院上进南京大火坛的设计方案,获得允准对阏伯旧庙进行修饰。同时还规定了按“中祠”的标准,每年三月、九月即建辰、建戌之月,由朝廷降颁祝版,由留司长吏奉祭行事。庆历七年(1047年)七月,在胡宿的请求下,朝廷降下德音:对商邱火祠坛庙的颓毁之处加以修缮。
但至北宋中期,商丘的“火祠”尚未成为礼制中的中心问题,以致在熙丰变法时期,发生了一起事件。依新法,所有祠庙和依坊场、河渡一样,召人承买,收取净利。当时张方平任应天府职,其中有阏伯庙、宋公微子庙已经由百姓承买,阏伯庙纳钱46贯5百文,微子庙12贯文,并且三年为一界。本来就对新法不满的张方平以为大不妥,于是上奏说阏伯庙主祀大火,而火为国家德运所在,本朝历世尊为大祀,要求不出卖阏伯庙和微子庙,以适应国家严恭典祀之意。神宗知道后大怒,出卖庙宇辱国黩神,立即下令不准再施行,并劾问负责官吏。商丘火神地位的更高提升是在徽宗时期。崇宁三年(1104年)四月八日,翰林学士张康国奏请修火德真君殿,祭祀大火,配以瘀伯。于是对阏伯旧庙进行了修饰。可见国事艰难之际,朝廷不忘国运之本事。七月,太常寺、礼部都请求在全国建离明殿,殿以“离明”为名,正取昌明火运之意,火神成为国家命运之神、保护之神。
北宋末年,国势衰微。当时有火德中微之说,南渡后,炎运中微之说更为盛行。面对半壁江山,国运之神日益尊隆。君臣乐道火运再兴,有关火德的谶纬之说纷纷而出。南宋初,阏伯由“公”升格为“王”。绍兴七年六月二日,礼部官员上奏认为国家得以长久,是感应炎德,要求在各地,每逢辰戌出纳之月,各设位望祭,于是才有“望祭”之举。祭祀火德的殿宇也纷纷而起。靖康二年(1126年)五月,徽宗子康王赵构在南京即位,即宋高宗。他的第一个年号“建炎”,正是取重建炎德即火德之意。在初议年号时,有提出用“炎兴”者,同样取火德兴旺之意,只因有人指出此年号曾为短命的蜀汉用过,故而改为“建炎”。德祐二年(1276 年)五月一日,广王赵昰登基于福州,改元为“景炎”元年,也是取重建火德之意。但是这些已经无法挽回宋朝大势已去的潮流。当时有的人尤其是南宋旧臣也曾经无奈地为南宋的灭亡辩解,说这是火运已去,必为水灭,并非君臣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