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循连忙抽回了手,红着脸转身就走。不过他的脸现在比较黑,稍微有点红也看不出来。他虽然手抽得快,但是大桥还是看到了些大概,不禁有些心疼,责怪的白了孙绍一眼。
孙绍嘿嘿一笑,岔开话题道:“阿母,我可能会在家呆几天。小姨,你也抓紧时间和阿循多聚聚,说不定什么时候起程去荆州,一打起仗来,可就难说多久才能结束。”
小桥又心疼又无奈,周循决定到摧锋营的那一天,她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但是当原本儒雅的周循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你真有本事啊。”小桥咬牙切齿的点着孙绍的额头:“阿循被你整成了野人,阿胤整天混在你营里连家都不回,阿玉又被你气成这样,我周家上辈子欠你的?”
“不用这么认真吧?”孙绍不敢还手,只得连连避让,他把阿猘塞到大桥怀里,转身就跑:“小姨你别急,我现在就去向阿玉道歉。”
“这个小竖子。”小桥犹自觉得不解恨,一想起周循那张黑脸,那双粗手,她就觉得心疼。
“好啦,这能怪他吗?你也不要太过份了,怎么说他也是个后将军。”大桥抱着阿猘,不高兴的瞪了小桥一眼:“被你这么戳来戳去的,象什么样子。”
“姊姊,你也太护短了吧。”
“你不也是?”
姊妹二人互相瞪着眼,又不禁笑出声来。
孙绍一溜烟的进了后院,在楼梯口碰到了桥月,桥月冲着楼上指了指,偷偷的笑了一声。孙绍和她擦肩而过,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着桥月道:“我说小月儿,你今年十六了吧?”
“是啊。”桥月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小青都嫁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嫁啊?”孙绍笑嘻嘻的说道:“我看你也不要太挑剔了,马马虎虎挑一个算了,我看你阿母等着抱孙子可都急了。”说完,不等桥月反应过来,转身上了楼。桥月脸一红,本待追上去和他理论两句,可是哪里跟得上他,只得愤愤不平的走了。
随风摆动的帷幕后,周玉孤单的身影如一尊塑像,一动也不动。她已经听到了孙绍的声音,却不知如何面对孙绍。她不知道孙绍刚才的举动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她只知道,那轻轻的一触留下的酥麻感到现在还没有散去。
“阿玉?”孙绍撩开帷幕,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周玉白了他一眼,转过身,给了他一个背影。她委屈的撅着嘴,眼睛红红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孙绍讪笑了走进来,绕到她面前坐着,拱手讨饶道:“刚才是我口不择言,冒犯了小妹,还请小妹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其实,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被别人听到了……”
“你说什么?”周玉十分诧异,孙绍说的话,她根本就听不懂。
“刚才……刚才我说的话啊。”孙绍抬起眼皮,诧异的看着周玉,不至于吧,一句失言,何必搞得这么严重,我都来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你说什么了?”周玉见孙绍不似作伪,也有些糊涂了。
“我……我说你不是阿猘的阿母那句。”孙绍一摊手,“是我失言,惹你生气了,特来向你道歉。”
“你?”周玉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句啊,自己还真是没注意。她咬着嘴唇,恨恨的看着孙绍,等着他下面的话,没想到孙绍说完之后,却没了下文,显然并没有为他的轻薄举动道歉的意思。
“这就……完了?”
“啊。”孙绍很茫然的点点头,不完了还能怎么的?难道要我给你磕头不成?我虽然说得不好听,可是那毕竟是事实啊。“你觉得还不够?”
周玉见他一副无辜的样子,气得小脸通红,可是又没有办法,难道要自己说,你刚才毛手毛脚,摸我了不成?她咬着牙,生着闷气,孙绍也觉得她有些刁蛮过头,一点屁大的事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自己都来道歉了,还不依不饶的,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他挠了挠头道:“是我说错了话,我向小妹陪罪,这就去厨房给小妹准备点新鲜菜,还请小妹赏脸。”说完,起身就走。周玉看着他出了门,下了楼,有心叫住他,却又不知道叫住他以后说什么,只好睁睁的听着脚步声匆匆远去,气得直跺脚,泪珠儿啪嗒啪嗒往下掉。
过了一会儿,小桥不放心,赶了过来,见她独自垂泪,孙绍却不知去向,连忙关心的问道:“他没来?”
“来了,又走了。”周玉抹着眼泪,抽泣着说道。
“他没向你道歉,还是又欺负你了?”小桥搂着周玉,心疼的问道。
“道什么歉啊。”周玉委屈得直想放声大哭:“他只是说他说错了话。”
“他不就是说错话了吗?”小桥也有些看不懂了,沉下了脸,不悦的说道:“其实,那也不能说错了。我说阿玉,你现在怎么这么心眼儿小了?就算那句话不动听,你也没必要跑了吧,还躲在这儿哭?你也不小了,不能总使小孩子脾气,以后嫁了人,再这样可怎么得了?女子以柔顺为美,不可任性使气,曹大姑(班昭)的女诫你也不是没读过,为什么还这么不听话。”
周玉没想到被小桥责备了一通,她瞪着泪眼朦胧的眼睛,不知所措的看着小桥。小桥叹了口气,不忍心再说下去,只是拍拍她的背:“好了,洗洗脸,补一下妆,出去坐坐吧。我周家的女儿,不能那么小家子气。”
“周家的女儿,就该被人……”周玉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虽然是亲生母亲,可是她还是觉得太让人难堪了。她胀红了脸,几次要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可是每次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错,周家的女儿,就该忍辱负重。”小桥不快的说道:“再有什么委屈,也得忍着。我知道你不喜欢孙登,你大姨也想把你娶到孙家来,可是你要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办,除非至尊主动开口,否则我们周家就不能有任何想法。”
周玉无言以对,小桥完全误会了。
孙绍说话算数,果真亲自下厨做了几样菜,自从他发迹以后,他已经难得下厨了,在大桥、小桥看来,孙绍的道歉十分有诚意,周玉再有什么不快,那可就真是不识抬举了。周玉心里也清楚,强颜欢笑的一起吃了饭,天大委屈也只能自己忍着。
饭后,孙绍兴致不减,拉着大桥小桥一起玩牌。这是他在军中没事的时候做的纸牌,因为需要计算和讲究配合,很受虞翻等人的喜欢。大桥小桥也是聪明人,很快就搞懂了规矩,玩得很开心。周玉心里有疙瘩,有些心不在焉,连着出了几次错牌,被玩兴正浓的小桥轰了下去,换周循来。只是周循在孙绍面前有些放不开,总有些下属在领导面前的感觉,而不象家人游戏,小桥还是有些不满意,后来干脆换上桥英,把孙绍也替了下来。
孙绍是无所谓,他本为就是陪他们玩的,凑在大桥身边看了一会儿牌,又被小桥说他看两边牌,干脆赶了出去。孙绍干笑了几声,逗了一会阿猘,蹓蹓跶跶的去了书房,坐着翻了一会儿书,忽然觉得有些异样,抬头一看,周玉板着脸站在门口。他愣了一下,随即起身笑道:“阿玉,进来坐啊,坐在门口干什么。”
周玉很矛盾,她也搞不清孙绍究竟是怎么回事,要说他道歉没诚意吧,他亲自下厨了。他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白身,他现在是堂堂的后将军,富春侯,能亲下厨做菜那是天大的面子。可是要说他有诚意吧,他对自己的举动提都没提,好象根本没那回事似的。孙绍从牌桌上被赶了下来,回了书房,她不由自主的也跟了过来,站在门口半天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孙绍打招呼。
难不成被人轻薄了,还得反过来谢谢他?
孙绍一无所知,他虽然对周玉有些过份的心气有些不快,但是他听了周胤的话以后,多少对周玉感到有些歉疚,何况周玉在别人眼里是个要出嫁的女子,在他的眼里却还只是个理当被人宠爱的小女生,前世象她这样年纪的女生可比她难缠多了,他早已经司空见惯,所以一看到周玉,他还是很自然而又热情的请她入座。
周玉迟疑了一下,坐在孙绍对面,细心的把衣摆整理好。夏天本来就穿得少,衣衫单薄,如果不小心一点,保不准哪儿就露出来的。她坐了一会,觉得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只得说道:“兄长他们在摧锋营还好吗?”
“你是说伯英还是仲英?”
“他们两个。”
“伯英你也看到了。”孙绍赞赏的笑了一声:“我本来以为他吃不下这个苦头,没想到他真的熬下来了。你是不知道,最开始的半个月,他每天上午训练完之后都几乎要倒地不起,好在他的学问底子厚,不用参加下午的学习,能多出半天的时间休息。至于仲英,他比伯英的底子要好多了,和摧锋营的将士也熟,倒没有吃什么苦头,只是晒得比伯英还黑,所以这次没敢跟着回来。”
“哦。”周玉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谈笑风生的孙绍,犹豫了片刻,又问道:“你会带他们上战场吗?”
“难说。”孙绍摇摇头:“至少目前看来,我不会让他们离开我的身边到前线去厮杀,战场凶险,万一有什么损失,我可没法向小姨交待。以后嘛,再说了。”
周玉点了点头,咬着嘴唇想了半天,这才鼓足勇气说道:“我听阿胤说,孙鲁班到摧锋营去过?”
“那个丫头啊。”一提到孙鲁班,孙绍笑了,“她是个惹祸精,唯恐怕天下不乱的,哪儿热闹就到哪儿去。上次带她去了一趟,她上瘾了,我听说她后来又吵着要去,可是至尊和步夫人不让她去,又哭又闹的搞得不清,被关在后院里读书呢。我都不敢去看她,生怕她又求我带她去。”
“她要读书了?”
“还不是步夫人逼的。”孙绍的嘴角挑起一抹笑意,瞟了一眼周玉:“她可不象阿玉你,天生的四德不亏,她是个不安生的主,我估计以后就是第二个姑姑,让她舞刀弄剑的还行,要想她坐下来读书,那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唉,伯英苦啊。”
“世家子弟,都是如此的。”周玉也叹了一声:“何尝是他苦,我也不是如此吗?大兄何以只怜惜兄长,却想不起来妹妹我。”
孙绍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周玉提起孙鲁班,他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说实在的,他也没办法,这两门亲事说起来和感情没什么关系,不仅和周循、周玉无关,而且和孙登、孙鲁班关系也不大,孙权考虑得更多的可能还是周瑜留下的人脉。周瑜在世的时候,就有人说孙权压制他,赤壁之战那样的危局,他还要派程普牵制周瑜,以防周瑜独大,后来周瑜死了,为江东孙家的基业一直奋斗到最后一刻,孙权如果不好好的对待周家的话,那他的良心上过不去,也无法向其他人交待。让孙登娶周玉,让孙鲁班嫁给周循,对孙权来说,或者对这个时代来说,就是他能给的最好的报答。
至于当事人的感情,其实并不是重点。
“阿玉,这件事……牵扯的事情太多,你知道的,我也有心无力。”
“你有心吗?”周玉应声问道。
孙绍翻了翻眼睛,为难的挠了挠嘴角:“这个……我有心也没用啊。且不说至尊已经做了决定,就说我也是成了亲的,银屏入门在先,又是孙刘两家的和亲,这……总不能委屈妹妹做妾吧,所以……所以这件事……”
“那……”周玉咬着嘴唇,胸脯不停的起伏着,两只小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显得非常紧张,她垂下了眼帘,不敢看孙绍一眼——其实她不知道孙绍也不敢看她,过了好一会,才吞吞吐吐的说道:“那大兄帮妹妹做个选择,是跟自己喜欢的人过一辈子,还是做一个尊贵而没有快乐的王妃好?”
孙绍抠着嘴角不作声。周玉听不到他的回音,偷偷的瞟了他一眼,见他一副难以决断的样子,既有些失望,又升起了一线希望。她抬起头,强自镇静的盯着孙绍的脸,渐渐的,她发现自己慌乱的心情竟奇迹般的平静下来。面对踌躇不决的孙绍,她好象是同样心里没底的将军发现了对手的虚实,原本的不安不知不觉的消散了。
“这个……因人而异,我怎么能替你做出选择?”孙绍干笑了一声,搪塞道。
“那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把我当成了公子登未过门的妻子?”周玉越发的镇静,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孙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对公子登未过门的妻子举止轻薄,会是什么样的罪名?”周玉嘴角浮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孙绍一愣,随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跳了起来,瞪着周玉道:“阿玉,你可不能这么说,我什么时候对你轻薄了?”
“你没有吗?”周玉缓缓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逼到孙绍面前,仰着头,红艳艳的嘴唇间迸出来的全是吓人的话:“是你自己做了没记住呢?还是不敢承认?”
孙绍被她逼得步步后退,很快后背就靠在了墙上,无路可退。他可怜兮兮的举起双手,全身贴在墙上,干笑道:“阿玉,你不会这么狠吧。大兄虽然笨了一点,可是以前对你也算不错,你可不能诬陷我,会害死人的。”
开玩笑,孙权正想找把柄收拾他呢,要是被他知道,他孙绍敢挖孙登的墙角,那岂不是正中下怀?小丫头今天疯了,平时挺羞涩的一个娃,今天怎么这么泼辣,玩这一招?
“诬陷你?”周玉越发的从容,她的脸离孙绍的脸只有半尺之遥,虽然烧得通红,说出来的话却越发的冷酷。“你敢说你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我没有。”孙绍矢口否认,看了一眼眼前的情况,又连忙说道:“现在是你在轻薄我,不是我轻薄你。”
“会有人信吗?”周玉冷笑一声,又往前靠了一步,将身体紧紧的贴在了孙绍的胸前。单薄的衣衫根本挡不住什么,孙绍清晰的感受到了周玉颤抖的身体上传来的热度,柔软而凹凸有致的身子,一低头就能看到的嫣红脸庞,一抹若隐若现的雪白胸口,如雪地里一株娇艳的红梅,含苞待放,诱人遐想。更让孙绍觉得可怕的是,在军营里积蓄了大半个月的欲望,不受控制的苏醒了,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孙绍一头的冷汗,他不敢再迟疑,再拖一刻,自己很难保证能不能控制住自己,原来初中生也这么诱惑啊,真是要人命,怪不得有人喜欢初中生。他双手推着周玉的肩膀,将她推开半步,结结巴巴的说道:“阿玉,不要开玩笑了,让人看见不好。”
周玉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肩上的手。孙绍的手强壮有力,指腹上还有一些老茧,透过一层轻薄的丝衣,毫厘不爽的传到她的肩上,麻酥酥的感觉既让她紧张,又让她沉迷,一股说不清的热流从胸口升起,直涌上了脸。
孙绍被她看得不自在,讪讪的缩回了手。周玉又重新逼了过来,一贴上来,就感觉到了异样,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正顶着她的小腹,她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明白过来,脸顿时红得要滴血,本能的想让开,可是脚刚刚动了一下,又强行忍住了,大大的杏眼中闪过一丝羞涩的光芒:“你这……算不算轻薄?”
孙绍一脑门子的黑线,再也不敢迟疑,伸手一推周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窜到一边,连连摇手:“你快走,你快走吧,这样会出事的。”
“已经出事了。”周玉冷笑一声,她慢慢的踱到孙绍面前,重新一步步的将他逼到墙角,勇敢而坚决的迎着孙绍狼狈的眼神,感受着孙绍急促的呼吸所带来的异样气息,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踮起脚,撅起嘴唇,在孙绍发烫的嘴唇上轻轻一啄。柔软的嘴唇和撩人的胡须带来的奇妙感觉,让她意乱情迷,心跳加速。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她伸出双手,将孙绍健壮的身体紧紧的搂住,把自己滚烫的脸贴在孙绍宽厚的胸膛上,喃喃说道:“大兄,我不想做王妃,你帮帮我。”
孙绍想推开她,可是看起来柔弱的周玉使出了惊人的力量,他根本推不开,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而他那掩饰不住的欲望也被周玉紧紧的压住,不由自主的脉动着。两人僵持了片刻,孙绍扶在周玉肩上的手慢慢的松了下来,轻轻的扶在周玉光滑的背上,他的声音有些发干:“阿玉,你会后悔的,就算不做王妃,你也不能做妾啊。我……我不能委屈了你,可是也不能委屈了银屏。”
周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沿着脸庞流了下来,浸湿了孙绍的胸口。她苦思冥想了无数夜的办法,一直没有找到一个有用的,没想到一时情急之下做出的荒唐举动,却达到了梦寐以求的结果。她耸动着肩膀,抽噎着说道:“我不怕委屈,我也不想和凤姊姊争正妻的名份,大兄如果怜惜我,就让我做个平妻,如果实在为难,我宁愿做个妾,只要能和大兄长相厮守,我不在乎。陆家的女子能做妾,周家的女子为什么不能做妾,只要值得,我不在乎。”
孙绍苦笑了一声,这丫头还真是会给自己找借口,陆逊的妹妹做顾邵的妾,那是没办法的事啊。你的情况正相反,你是放弃了尊贵的王妃,宁愿做一个妾。
孙绍双手抱着周玉的头,凝视着她的眼睛,长叹一声:“唉,阿玉啊,你让大兄我如何能承受得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