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朱子语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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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问:「九五『嘉遯』,以阳刚中正,渐向遯极,故为嘉美。未是极处,故戒以贞正则吉。」曰:「是如此。便是『刚当位而应』处,是去得恰好时小人亦未嫌自家,只是自家合去,莫见小人不嫌,却与相接而不去,便是不好,所以戒他贞正。」砺。

大壮

问:「大壮『大者正』与『正大』不同。上『大』字是指阳,下『正大』是说理。」曰:「亦缘上面有『大者正』一句,方说此。」学履。

大壮「利贞」,利于正也。所以大者,以其正也。既正且大,则天地之情不过于此。

问:「『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伊川云云,其义是否?」曰:「固是。君子之自治,须是如雷在天上,恁地威严猛烈,方得。若半上落下,不如此猛烈果决,济得甚事!」

或问:「伊川『自胜者为强』之说如何?」曰:「雷在天上,是甚威严!人之克己能如雷在天上,则威严果决以去其恶,而必于为善。若半上落下,则不济事,何以为君子。须是如雷在天上,方能克去非礼。」

此卦如「九二贞吉」,只是自守而不进;九四「藩决不羸,壮于大舆之輹」,却是有可进之象,此卦爻之好者。盖以阳居阴,不极其刚,而前遇二阴,有藩决之象,所以为进,非如九二前有三、四二阳隔之,不得进也。又曰:「『丧羊于易』,不若作『疆埸』之『易』。汉食货志『疆埸』之『埸』正作『易』。盖后面有『丧羊于易』,亦同此义。今本义所注,只是从前所说如此,只且仍旧耳。上六取喻甚巧,盖壮终动极,无可去处,如羝羊之角挂于藩上,不能退、遂。然『艰则吉』者,毕竟有可进之理,但必艰始吉耳。」

问:「大壮本好,爻中所取却不好;睽本不好,爻中所取却好。如六五对九二,处非其位;九四对上九,本非相应,都成好爻。不知何故?」曰:「大壮便是过了,纔过便不好。如睽卦之类,却是。易之取爻,多为占者而言。占法取变爻,便是到此处变了。所以困卦虽是不好,然其间利用祭祀之属,却好。」问:「此正与『群龙无首』、『利水贞』一般。」曰:「然。却是变了,故如此。」

此卦多说羊,羊是兑之属。季通说,这个是夹住底兑卦,两画当一画。

「康侯」,似说「宁侯」相似。「用锡马」之「用」,只是个虚字,说他得这个物事。

「昼日」,是那上卦离也。昼日为之是此意。

问:「初六『晋如、摧如』,象也;『贞吉』,占辞。」曰:「『罔孚裕无咎』,又是解上两句。恐『贞吉』说不明,故又晓之。」又问:「『受兹介福于其王母』,『指六五』,以为『享先妣之吉占』,何也?」曰:『恐是如此。盖周礼有享先妣之礼。」又问「众允悔亡」。曰:「『众允』,象也;『悔亡』,占也。」又问:「『晋其角,维用伐邑』,本义作『伐其私邑』,程传以为『自治』,如何?」曰:「便是程传多不肯说实事,皆以为取喻。伐邑,如堕费、堕郈之类是也。大抵今人说易,多是见易中有此一语,便以为通体事当如此。不知当其时节地头,其人所占得者,其象如何。若果如今人所说,则易之说有穷矣!又如『摧如』、『愁如』,易中少有此字。疑此爻必有此象,但今不可晓耳。」

「晋六三,如何见得为众所信处?既不中正,众方不信。虽能信之,又安能『悔亡』?」曰:「晋之时,二阴皆欲上进,三处地较近,故二阴从之以进。」问:「如何得『悔亡』?」曰:「居非其位,本当有悔。以其得众,故悔可亡。」

问:「六五『悔亡,失得勿恤,往吉,无不利』。伊川以为:『六以柔居尊位,本当有悔。以大明而下皆顺附,故其悔亡。下既同德顺附,当推诚委任,尽众人之才,通天下之志,勿复自任其明,恤其失得。如此而往,则吉而无不利。』此说是否?」曰:「便是伊川说得太深。据此爻,只是占者占得此爻,则不必恤其失得,而自亦无所不利耳。如何说得人君既得同德之人而委任之,不复恤其失得!如此,则荡然无复是非,而天下之事乱矣!假使其所任之人或有作乱者,亦将不恤之乎?虽以尧舜之圣,皋夔益稷之贤,犹云『屡省乃成』,如何说既得同心同德之人而任之,则在上者一切不管,而任其所为!岂有此理!且彼所为既失矣,为上者如何不恤得?圣人无此等说话。圣人所说卦爻,只是略略说以为人当着此爻,则大势已好,虽有所失得,亦不必虑而自无所不利也。圣人说得甚浅,伊川说得太深;圣人所说短,伊川解得长。」久之,又云:「『失得勿恤』,只是自家自作教是,莫管他得失。如士人发解做官,这个却必不得,只得尽其所当为者而已。如仁人『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相似。」

「失得勿恤」,此说失也不须问他,得也不须问他,自是好,犹言「胜负兵家之常」云尔。此卦六爻,无如此爻吉。

「晋上九,刚进之极,以伐私邑,安能吉而无咎?」曰:「以其刚,故可伐邑。若不刚,则不能伐邑矣。但易中言『伐邑』,皆是用之于小;若伐国,则其用大矣。如「高宗伐鬼方」之类。『维用伐邑』,则不可用之于大可知。虽用以伐邑,然亦必能自危厉,乃可以吉而无咎。过刚而能危厉,则不至于过刚矣。」

看伯丰与庐陵问答内晋卦伐邑说,曰:「晋上九『贞吝』,吝不在克治。正以其克治之难,而言其合下有此吝耳。『贞吝』之义,诸义只云贞固守此则吝,不应于此独云于正道为吝也。」

明夷

明夷,未是说闇之主,只是说明而被伤者,乃君子也。上六方是说闇。君子出门庭,言君子去闇尚远,可以得其本心而远去。文王箕子大概皆是「晦其明」。然文王「外柔顺」,是本分自然做底。箕子「晦其明」,又云「艰」,是他那佯狂底意思,便是艰难底气象。爻说「贞」而不言「艰」者,盖言箕子,则艰可见,不必更言之。

君子「用晦而明」,晦,地象;明,日象。晦则是不察察。若晦而不明,则晦得没理会了。故外晦而内必明,乃好。学履。

「明夷初、二二爻不取爻义。」曰:「初爻所伤地远,故虽伤而尚能飞。」问:「初爻比二爻,似二爻伤得浅,初爻伤得深。」曰:「非也。初尚能飞,但垂翼耳。」

问明夷。曰:「下三爻皆说明夷是明而见伤者。****爻,说者却以为奸邪之臣先蛊惑其君心,而后肆行于外。殊不知上六是暗主,六五却不作君说。****之与上六既非正应,又不相比。又况下三爻皆说明夷是好底,何独比爻却作不好说?故某于此爻之义未详。但以意观之,****居暗地尚浅,犹可以得意而远去,故虽入于幽隐之处,犹能『获明夷之心,于出门庭也』,故小象曰:『获心意也。』上六『不明晦』,则是合下已是不明,故『初登于天』可以『照四国』,而不免『后入于地』,则是始于伤人之明,而终于自伤以坠其命矣。吕原明以为唐明皇可以当之,盖言始明而终暗也。」

家人

问:「家人彖辞,不尽取象。」曰:「注中所以但取二、五,不及他象者,但只因彖传而言耳。大抵彖传取义最精。象中所取,却恐有假合处。」

问「风自火出」。曰:「谓如一炉火,必有气冲上去,便是『风自火出』。然此只是言自内及外之意。」学履录云:「是火中有风,如一堆火在此,气自熏蒸上出。」

「王假有家」,言到这里,方且得许多物事。有妻有妾,方始成个家。

问「王假有家」。曰:「『有家』之『有』,只是如『夙夜浚明有家』、『亮采有邦』之『有』。谓有三德者,则夙夜浚明于其家;有六德者,则亮采于其邦。『有』是虚字,非如『奄有四方』之『有』也。」

或问:「易传云,正家之道在于『正伦理,笃恩义』。今欲正伦理,则有伤恩义;欲笃恩义,又有乖于伦理;如何?」曰:「须是于正伦理处笃恩义,笃恩义而不失伦理,方可。」柄。

睽,皆言始异终同之理。

问「君子以同而异」。曰:「此是取两象合体为同,而其性各异,在人则是『和而不同』之意。盖其趋则同,而所以为同则异。如伯夷柳下惠伊尹三子所趋不同,而其归则一。彖辞言睽而同,大象言:『同而异』。在人则出处语默虽不同,而同归于理;讲论文字为说不同,而同于求合义理;立朝论事所见不同,而同于忠君。本义所谓『二卦合体』者,言同也;『而性不同』者,言异也。『以同而异』语意与『用晦而明』相似。大凡读易到精熟后,颠倒说来皆合;不然,则是死说耳。」又问:「睽卦无正应,而同德相应者何?」曰:「无正应,所以为睽,当睽之时,当合者既离,其离者却合也。」

问:「『君子以同而异』,作『理一分殊』看,如何?」曰:「『理一分殊』,是理之自然如此,这处又就人事之异上说。盖君子有同处,有异处,如所谓『周而不比』,『群而不党』,是也。大抵易中六十四象,下句皆是就人事之近处说,不必深去求他。此处伊川说得甚好。」学履。

过举程子睽之象「君子以同而异」,解曰:「不能大同者,乱常咈理之人也;不能独异者,随俗习非之人也。要在同而能异尔。」「又如今之言地理者,必欲择地之吉,是同也;不似世俗专以求富贵为事,惑乱此心,则异矣。如士人应科举,则同也;不曲学以阿世,则异矣。事事推去,斯得其旨。」

马是行底物,初间行不得,后来却行得。大率睽之诸爻都如此,多说先异而后同。

问:「睽『见恶人』,其义何取?」曰:「以其当睽之时,故须见恶人,乃能无咎。」

「天」,合作「而」,剃须也。篆文「天」作「●」,「而」作「●」。

「宗」,如「同人于宗」之「宗」。

「载鬼一车」等语所以差异者,为他这般事是差异底事,所以却把世间差异底明之。世间自有这般差异底事。

「蹇,利西南」,是说坤卦分晓。但不知从何插入这坤卦来,此须是个变例。圣人到这里,看见得有个做坤底道理。大率阳卦多自阴来,阴卦多自阳来。震是坤第一画变,坎是第二画变,艮是第三画变。易之取象,不曾确定了他。

蹇无坤体,只取坎中爻变,如沈存中论五姓一般。「蹇利西南」,谓地也。据卦体艮下坎上,无坤,而繇辞言地者,往往只取坎中爻变,变则为坤矣。沈存中论五姓,自古无之,后人既如此呼唤,即便有义可推。

潘谦之书曰:「蹇与困相似。『君子致命遂志』,『君子反身修德』,亦一般。」殊不知不然。象曰:「泽无水,困。」是尽干燥,处困之极,事无可为者,故只得「致命遂志」,若「山上有水,蹇」,则犹可进步,如山下之泉曲折多艰阻,然犹可行,故教人以「反身修德」,岂可以困为比?只观「泽无水,困」,与「山上有水,蹇」,二句便全不同。学履。

问:「往蹇来誉」。曰:「『来往』二字,唯程传言『上进则为往,不进则为来』,说得极好。今人或谓****『往蹇来连』,是来就三;九三『往蹇来反』,是来就二;上六『往蹇来硕』,是来就五,亦说得通。但初六『来誉』,则位居最下,无可来之地,其说不得通矣。故不若程传好,只是不往为佳耳。不往者,守而不进。故不进则为来。诸爻皆不言吉,盖未离乎蹇中也。至上六『往蹇来硕,吉』,却是蹇极有可济之理。既是不往,惟守于蹇,则必得见九五之大人与共济,蹇而有硕大之功矣。」

问:「蹇九五,何故为『大蹇』?」曰:「五是为蹇主。凡人臣之蹇,只是一事。至大蹇,须人主当之。」砺。

问:「大蹇朋来」之义。曰:「处九五尊位,而居蹇之中,所以为『大蹇』,所谓『遗大投艰于朕身』。人君当此,则须屈群策,用群力,乃可济也。」学履。

先生举「无所往,其来复吉」。程传以为「天下之难已解,而安平无事,则当修复治道,正纪纲,明法度,复先代明王之治」。「夫祸乱既平,正合修明治道,求复三代之规模,却只便休了!两汉以来,人主还有理会正心、诚意否?须得人主如穷阎陋巷之士,治心修身,讲明义理,以此应天下之务,用天下之才,方见次第。」因言:「神庙,大有为之主,励精治道,事事要理会过,是时却有许多人才。若专用明道为大臣,当大段有可观。明道天资高,又加以学,诚意感格,声色不动,而事至立断。当时用人参差如此,亦是气数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