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朱子语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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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问:「伊川『艮其背』传,看来所谓止者,正谓应事接物之时,各得其所也。今云『止于所不见』,又云『不交于物』,则是无所见,无所交,方得其所止而安。若有所见,有所交时,是全无可止之处矣。」曰:「这处无不见底意思。周先生也恁地说,是它偶看这一处错了,相传如此。但看孔子释彖之辞云:『艮其止,止其所也。』盖此一句即是说『艮其背』。人身皆动,惟背不动,这便是所当止处。此句,伊川却说得好。若移此处说它脑子,便无许多劳攘。」

问:「易传云:『止于其所不见,则无欲以乱其心。』又云:『外物不接,内欲不萌。如是而止,乃得止之道。』窃恐外物无有绝而不接之理,若拘拘然务绝乎物,而求以不乱其心,是在我都无所守,而外为物所动,则奈何?」曰:「此一段亦有可疑,外物岂能不接。但当于非礼勿视、勿听、勿言、勿动四者用力。」

「艮云:『外物不接,内欲不萌。』」始须如此。视箴中。知言说而养之,终「耳顺」、「从心」,此亦是始终之道。

问:「伊川曰『止于所不见』,则须遗外事物,使其心如寒灰槁木而后可,得无与释氏所谓『面壁工夫』者类乎?窃谓背者,不动也。『艮其背』者,谓止于不动之地也。心能不为事物所动,则虽处纷拏之地,事物在前,此心淡然不为之累,虽见犹不见。如好色美物,人固有观之而若无者,非以其心不为之动乎?易所谓『行其庭不见其人』者,意或以此。」先生批云:「『艮其背』,下面彖传云:『艮其止,止其所也。上下敌应,不相与也。』解得也极分明。程传于此说亦已得之,不知前面何故却如此说。今移其所解传文之意上解经文,则自无可疑矣。经作『背』,传作『止』,盖以『止』解『背』义,或是一处有误字也。」枅。

咸艮皆以人身为象,但艮卦又差一位。

「艮其腓」,「咸其腓」,二卦皆就人身上取义,而皆主静。如「艮其趾」,能止其动,便无咎。「艮其腓」,腓亦是动物,故止之。「不拯其随」,是不能拯止其随限而动也,所以「其心不快」。限,即腰所在。初六「咸其拇」,自是不合动。六二「咸其腓」,亦是欲随股而动,动则凶;若不动则吉。

「艮其限」,是截做两段去。

「山上有木」,木渐长则山渐高,所以为渐。学履。

渐九三爻虽不好,「夫征不复,妇孕不育」,却「利御寇」。今术家择日,利婚姻底日,不宜用兵;利相战底日,不宜婚嫁,正是此意。盖用兵则要相杀相胜,婚姻则要和合,故用不同也。学履。

卦中有两个「孕妇」字,不知如何取象,不可晓。

「顺相保也」,言须是上下同心协力相保聚,方足以御寇。

归妹

归妹未有不好,只是说以动带累他。

两「终」字,伊川说未安。

「月几望」,是说阴盛。

「丰,亨,王假之。」须是王假之了,方且「勿忧,宜日中」。若未到这个田地,更忧甚底?王亦未有可忧。「宜照天下」,是贴底闲句。

或问:「丰『宜日中』,『宜照天下』,人君之德如日之中,乃能尽照天下否?」曰:「易,如此看不得。只是如日之中,则自然照天下,不可将作道理解他。『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自是如此。物事到盛时必衰,虽鬼神有所不能违也。」问:「此卦后面诸爻不甚好。」曰:「是他忒丰大了。这物事盛极,去不得了,必衰也。人君于此之时,当如奉盘水,战兢自持,方无倾侧满溢之患。若才有纤毫骑矜自满之心,即败矣。所以此处极难。崇宁中群臣创为『丰亨豫大』之说。当时某论某人曰:『当丰亨豫大之时,而为因陋就简之说。君臣上下动以此借口,于是安意肆志,无所不为,而大祸起矣!』」

「『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天地是举其大体而言,鬼神是举其中运动变化者,通上彻下而言。如雨风露雷草木之类,皆是。」曰:「『骤雨不终朝』,自不能久,而况其小者乎?」又曰:「丰卦彖许多言语,其实只在『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数语上。这盛得极,常须谨谨保守得日中时候方得;不然,便是偃仆倾坏了。」又曰:「这处去危亡只是一间耳。须是兢兢如奉盘水,方得。」又曰:「须是谦抑贬损,方可保得。」又曰:「这便是康节所谓『酩酊离披时候』,如何不忧危谨畏!宣政间有以奢侈为言者,小人却云,当『丰亨豫大』之时,须是恁地侈泰方得,所以一面放肆,如何得不乱?『王假之,尚大也』,只是王者至此一个极大底时节,所尚者大事耳。」

仲思问「动非明,则无所之;明非动,则无所用」。曰:「徒明不行,则明无所用,空明而已;徒行不明,则行无所向,冥行而已。」

问:「丰九四近幽暗之君,所以有『丰其蔀,日中见斗』之象。亦是他本身不中正所致,故象云:『位不当也。』」曰:「也是如此。」学蒙。

「丰其屋,天际翔也」,似说「如翚斯飞」样。言其屋高大,到于天际,却只是自蔽障阔。或作「自是自障碍」。学蒙。渊同。

九三爻解得便顺。九四、上六二爻不可晓。看来圣人会得九四、上六爻文义,又与三爻不同。

不知圣人特地做一个卦说这旅则甚。

「明慎用刑而不留狱」,却只是火在山上之象,又不干旅事。

「资斧」有做「赍斧」说底。这资斧在巽上说,也自分晓。然而旅中亦岂可无备御底物事?次第这便是。

旅六五「上逮也」,不得如伊川说。「一矢亡」之「亡」字,如「秦无亡矢遗镞」之「亡」,不是如伊川之说。易中凡言「终吉」者,皆是初不甚好也。又曰:「而今只如这小小文义,亦无人去解析得。」学蒙。

巽卦是于「重巽」上取义。「重巽」所以为「申命」。

问「重巽」「重」字之义。曰:「只是重卦。八卦之象皆是如此。」问:「『申』字是两番降命令否?」曰:「非也。只是丁宁反复说,便是『申命』。巽,风也。风之吹物,无处不入,无物不鼓动。诏令之入人,沦肌浃髓,亦如风之动物也。」学履录云:「如命令之丁宁告戒,无所不至也。」

问:「巽顺以入于物,必极乎下,有命令之象。而风之为物,又能鼓舞万类,所以君子观其象而申命令。」曰:「风,便也是会入物事。」因言丘墓中棺木能翻动,皆是风吹。盖风在地中气聚;出地面,又散了。

九二得中,所以过于巽为善。「用史巫纷若,吉。」看来是个尽诚以祭祀之吉占。

九三「频巽」,不比「频复」。复是好事,所以频复为无咎。巽不是甚好底事。九三别无伎俩,只管今日巽了明日巽,自是可吝。

****「田获三品」,伊川主张作「巽于上下」说,说得较牵强。

「无初有终」,也彷佛是伊川说。始未善是「无初」,更之而善是「有终」。自「贞吉悔亡」以下,都是这一个意思。一如坤卦「先迷后得」以下,都只是一个意思。

九五「先庚三日,后庚三日」,不知是如何。看来又似设此为卜日之占模样。蛊之「先甲三日」是辛,「后甲三日」是丁。此卦「先庚三日」亦是丁,「后庚三日」是癸。据丁与辛,皆是古人祭祀之日。但癸日不见用处。

「先庚、后庚」,是说那后面变了底一截。

「兑说」,若不是「刚中」,便成邪媚。下面许多道理,都从这个「刚中柔外」来。「说以先民」,如「利之而不庸」。「顺天应人」,革卦就革命上说,兑卦就说上说,后人都做「应天顺人」说了。到了「顺天应人」,是言顺天理,应人心。胡致堂管见中辨这个也好。

说若不「刚中」,便是违道干誉。

兑巽卦爻辞皆不端的,可以移上移下。如剥卦之类,皆确定移不得,不知是如何。如「和兑」、「商兑」之类,皆不甚亲切。为复是解书到末梢,会懒了看不子细;为复圣人别有意义?但先儒解亦皆如此无理会。

九五只是上比于阴,故有此戒。

问:「萃言『王假有庙』,是卦中有萃聚之象,故可以为聚祖考之精神,而为享祭之吉占。涣卦既散而不聚,本象不知何处有可立庙之义?将是卦外立义,谓涣散之时,当聚祖考之精神邪?为复是下卦是坎,有幽隐之义,因此象而设立庙之义邪?」曰:「坎固是有鬼神之义。然此卦未必是因此为义,且作因涣散而立庙说。大抵这处都见不得。」学履。

此卦只是卜祭吉,又更宜涉川。「王乃在中」,是指庙中,言宜在庙祭祀,伊川说得那道理多了。他见得许多道理了,不肯自做他说,须要寄搭放在经上。

涣是散底意思。物事有当散底:号令当散,积聚当散,群队当散。

涣卦亦不可晓。只以大意看,则人之所当涣者莫甚于己私;其次须便涣散其小小群队,合成其大;其次便涣散其号令与其居积,以用于人;其次便涣去患害。但六四一爻未见其大好处,今爻辞却说得恁地浩大,皆不可晓。

「刚来不穷」,是九三来做二;「柔得位而上同」,是六二上做三。此说有些不隐,却为是六三不唤做得位。然而某这个例,只是一爻互换转移,无那隔蓦两爻底。

问:「『刚来而不穷』,穷是穷极。来处乎中,不至穷极否?」曰:「是居二为中。若在下,则是穷矣。」学履。

「涣奔其机」,以卦变言之,九二,自三来居二,得中而不穷,所以为安,如机之安也。六三,是自二往居三,未为得位,以其上同于四,所以为得位。象辞如此说,未密。若云六三上应上九为上同,恐如此跳过了不得。此亦是依文解义说。终是不见得九来居二之为安,二之于三为得位,是如何。学蒙。

「奔其机」,也只是九来做二。人事上说时,是来就那安处。

「涣其躬,志在外也」,是舍己从人意思。

老苏云:「涣之九四曰:『涣其群,元吉。』夫群者,圣人之所欲涣以混一天下者也。」此说,虽程传有所不及。如程传之说,则是群其涣,非「涣其群」也。盖当人心涣散之时,各相朋党,不能混一。惟九四能涣小人之私群,成天下之公道,此所以元吉也。老苏天资高,又善为文章,故此等说话皆达其意。大抵涣卦上三爻是以涣济涣也。

「涣其群」,乃取老苏之说,是散了小小底群队,并做一个。东坡所谓「合小以为大,合大以为一」。又曰:「如太祖之取蜀,取江南,皆是『涣其群』、『涣有丘』之义。但不知四爻如何当得此义。」

「涣其群」,言散小群做大群,如将小物事几把解来合做一大把。东坡说这一爻最好,缘他会做文字,理会得文势,故说得合。

「涣汗其大号。」号令当散,如汗之出,千毛百窍中,迸散出来。这个物出不会反,却不是说那号令不当反,只是取其如汗之散出,自有不反底意思。

「涣汗其大号」,圣人当初就人身上说一「汗」字为象,不为无意。盖人君之号令,当出乎人君之中心,由中而外,由近而远,虽至幽至远之处,无不被而及之。亦犹人身之汗,出于中而浃于四体也。

散居积,须是在他正位方可。

「涣王居,无咎」。象只是节做四字句,伊川泥其句,所以说得「王居无咎」差了。上九象亦自节了字,则此何疑!

「说以行险」,伊川之说是也。说则欲进,而有险在前,进去不得,故有止节之义。又曰:「节,便是阻节之意。」

「天地节而四时成。」天地转来,到这里相节了,更没去处。今年冬尽了,明年又是春夏秋冬,到这里冢匝了,更去不得。这个折做两截,两截又折做四截,便是春夏秋冬。他是自然之节,初无人使他。圣人则因其自然之节而节之,如「修道之谓教」,「天秩有礼」之类,皆是。天地则和这个都无,只是自然如此。圣人法天,做这许多节,指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