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系狱廷杖。获释,先后按贵州、河南,多所弹劾。吏部尚书廖纪姻为所劾罢,恶之,出为松潘副使。累迁右副都御史,巡抚贵州。都匀苗王阿向作乱,据凯口囤。克宅与总兵官杨仁攻斩阿向。论功,进秩。旋移抚苏、松。既行,而阿向党复叛,坐罢官候勘。巡抚汪珊讨平贼,推功克宅。克宅已卒,乃赐恤典。
有年举嘉靖四十一年进士,授刑部主事。改吏部,历验封郎中。万历元年,成国公朱希忠卒,其弟锦衣都督希孝贿中官冯保援张懋例乞赠王,大学士张居正主之。有年持不可,草奏言:“令典:功臣殁,公赠王,侯赠公,子孙袭者,生死止本爵。懋赠王,廷议不可,即希忠父辅亦言之。后竟赠,非制。且希忠无勋伐,岂当滥宠。”左侍郎刘光济署部事,受指居正,为删易其稿。有年力争,竟以原奏上。居正不怿,有年即日谢病去。
十二年起稽勋郎中,历考功、文选,谢绝请寄。除目下,中外皆服。迁太常少卿,以右佥都御史巡抚江西。尚方所需陶器,多奇巧难成,后有诏许量减,既而如故。有年引诏旨请,不从。内阁申时行等固争,乃免十之三。南畿、浙江大祲,诏禁邻境闭籴,商舟皆集江西,徽人尤众。而江西亦岁俭,群乞有年禁遏。
有年疏陈济急六事,中请稍弛前禁,令江西民得自救。南京御史方万山劾有年违诏。帝怒,夺职归。荐起督操江,累迁吏部右侍郎。改兵部,又改吏部。尚书孙鑨、左侍郎罗万化皆乡里,有年力引避,朝议不许。
寻由左侍郎擢南京右都御史。二十一年与吏部尚书温纯共典京察,所黜咸当。
未几,遂代纯位。其秋,鑨谢事,召拜吏部尚书。止宿公署中,见宾则于待漏所。引用僚属,极一时选。明年,王锡爵将谢政,廷推阁臣,诏无拘资品。有年适在告,侍郎赵参鲁、盛讷、文选郎顾宪成往咨之,列故大学士王家屏、故礼部尚书沈鲤、故吏部尚书孙鑨、礼部尚书沈一贯、左都御史孙丕扬、吏部侍郎邓以赞、少詹事冯琦七人名上。盖鑨丕扬非翰林,为不拘资,琦四品,为不拘品也。家屏以争国本去位,帝意雅不欲用。又推及吏部尚书、左都御史非故事,严旨责让。谓:“不拘资品乃昔年陆光祖自为内阁地。今推鑨、丕扬,显属徇私。
前吏部尝两推阁臣,可具录姓名以上。”于是备列沈鲤、李世达、罗万化、陈于陛、赵用贤、朱赓、于慎行、石星、曾同亨、邓以竖等。而世达故左都御史也,帝复不悦。谓:“诏旨不许推都御史,何复及世达。家屏旧辅臣,不当擅议起用。”
乃用命于陛、一贯入阁,而谪宪成及员外郎黄缙、王同休,主事章嘉祯、黄中色为杂职。锡爵首疏救,有年及参鲁等疏继之,帝并不纳。赵志皋张位亦佯为言。
而二人者故不由廷推,因谓:“辅臣当出特简,廷推由陆光祖交通言路为之,不可为法。”帝喜。隆旨再谯责,遂免缙等贬谪,但停俸一年。给事中卢明诹疏救宪成。帝怒,贬明诹秩,斥宪成为民。
有年抗疏言:“阁臣廷推,其来旧矣。曩****秉铨,臣署文选,廷推阁臣六人,今元辅锡爵即是年所推也。臣邑前有两阁臣,弘治时谢迁,嘉靖时吕本,并由廷推,官止四品,而耿裕、闻渊则以吏部尚书居首。是廷推与推及吏部,皆非自今创也。至不拘资品,自出圣谕,臣敢不仰承。”因固乞骸骨。帝得疏,以其词直,温旨慰答。有年自是累疏称疾乞罢。帝犹慰留,赉食物、羊酒。有年请益力。最后,以身虽退,遗贤不可不录,力请帝起废。帝报闻。有年遂杜门不出。
数月中,疏十四上。乃予告,乘传归。归装,书一箧,衣一笥而已。二十六年正月卒,年六十有八。四月诏起南京右都御史,而有年已前卒。赠太子太保,谥恭介。
故事,吏部尚书未有以他官起者。屠滽掌都察院,杨博、严清掌兵部,皆用原衔领之。南京兵部尚书杨成起掌南院,亦领以故衔。有年以右都御史起,盖帝欲用之,而政府阴抑之也。有年风节高天下。两世朊仕,无宅居其妻孥,至以油幙障漏。其归自江西,故庐火,乃僦一楼居妻孥,而身栖僧舍。其刻苦如此。
孙丕扬,字叔孝,富平人。嘉靖三十五年进士。授行人。擢御史。历按畿辅、淮、扬,矫然有风裁。隆庆中,擢大理丞。以尝劾高拱,拱门生给事中程文诬劾丕扬,落职候勘。拱罢,事白,起故官。
万历元年擢右佥都御史,巡抚保守诸府。以严为治,属吏皆惴惴。按行关隘,增置敌楼三百余所,筑边墙万余丈。录功,进右副都御史。中官冯保家在畿内,张居正属为建坊,丕扬拒不应。知二人必怒,五年春引疾归。
其冬大计京官,言路希居正指劾之。诏起官时,调南京用。御史按陕西者,知保等憾不已,密讽西安知府罗织其赃。知府遣吏报御史,吏为虎噬。及再报,则居正已死,事乃解。起应天府尹。召拜大理卿,进户部右侍郎。
十五年,河北大饥。丕扬乡邑及邻县蒲城、同官至采石为食。丕扬伤之,进石数升于帝,因言:“今海内困加派,其穷非止啖石之民也。宜宽赋节用,罢额外徵派有诸不急务,损上益下,以培苍生大命。”帝感其言,颇有所减罢。
寻由左侍郎擢南京右都御史,以病归。召拜刑部尚书。丕扬以狱多滞囚,由公移牵制。议刑部、大理各置籍,凡狱上刑部,次日即详谳大理,大理审允,次日即还刑部,自是囚无淹系。寻奏:“五岁方恤刑,恐冤狱无所诉。请敕天下抚按,方春时和,令监司按行州县,大录系囚,按察使则录会城囚。死罪矜疑及流徒以下可原者,抚按以达于朝,期毋过夏月。轻者立遣,重者仍听部裁,岁以为常。”帝报从之。已,条上省刑省罚各三十二事。帝称善,优诏褒纳。自是刑狱大减。有内坚杀人,逃匿禁中。丕扬奏捕,卒论戍。改左都御史。陈台规三事,请专掌印、重巡方、久巡城,著为令。已,又言:“闾阎民瘼非郡邑莫济,郡邑吏治非抚按监司莫清。抚按监司风化,非部院莫饬。请立约束颁天下,奖廉抑贪,共励官箴。”帝咸优诏报许。
二十二年,拜吏部尚书。丕扬挺劲不挠,百僚无敢以私干者,独患中贵请谒。
乃创为掣签法,大选急选,悉听其人自掣,请寄无所容。一时选人盛称无私,然铨政自是一大变矣。二十三年,大计外吏。九江知府沈铁尝为衡州同知,发巡抚秦耀罪,江西提学佥事马犹龙尝为刑部主事,定御史祝大舟赃贿,遂为庇者所恶。
考功郎蒋时馨黜之,丕扬不能察。及时馨为赵文炳所劾,丕扬力与辨雪。谓衅由丁此吕,此吕坐逮。丕扬又力诋沈思孝,于是思孝及员外郎岳元声连章讦丕扬。
丕扬请去甚力。其冬,帝以军政故,贬两京言官三十余人。丕扬犹在告,偕九卿力谏,弗纳。已而帝恶大学士陈于陛论救,谪诸言官边方。丕扬等复抗疏谏,帝益怒,尽除其名。
初,帝虽以夙望用丕扬,然不甚委信。有所推举,率用其次。数请起废,辄报罢。丕扬以志不行,已怀去志,及是杜门逾半岁。疏十三上,多不报。至四月,温谕勉留,乃复起视事。主事赵学仕者,大学士志皋族弟也,坐事议调,文选郎唐伯元辄注饶州通判。俄学仕复以前事被讦,给事中刘道亨因劾吏部附势,语侵丕扬。博士周献臣有所陈论,亦颇侵之。丕扬疑道亨受同官周孔教指,献臣又孔教宗人,益疑之,复三疏乞休。最后贻书大学士张位,恳其拟旨允放。位如其言。
丕扬闻,则大恚,谓位逐己,上疏诋位及道亨、孔教、献臣、思孝甚力。帝得疏,不直丕扬。位亦疏辩求退,帝复诏慰留,而位同官陈于陛、沈一贯亦为位解。丕扬再被责让,许驰传去。
久之,起南京吏部尚书,辞不就。及吏部尚书李戴免,帝艰其代,以侍郎杨时乔摄之。时乔数请简用尚书。帝终念丕扬廉直,三十六年九月,召起故官。屡辞,不允。明年四月始入都,年七十有八矣。三十八年大计外吏,黜陟咸当。又奏举廉吏布政使汪可受、王佐、张偲等二十馀人,诏不次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