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楼所在的街区,以前只在中午和晚上热闹,自华夏银行挂牌以来,凌晨两三点就开始热闹起来。总有许多人一大早就来排队,好赶在银行辰时开门时占据有利地形,兑换到他们心仪已久的华夏币。一段时间,一度出现了专门排队的排队一族,他们不分白天黑夜的排在那里,来银行办理业务的也只得向他们支付一点排队费,否则的话,根本就很难按时完成工作。更有甚者,华夏银行催生了历史上最早出现的黄牛党,他们把银钱兑换成华夏币之后,按100比120的比例卖给需要的人,有时甚至达到了100比200,100比300,。一时间,上江邑地区华夏币一币难求,都以持有华夏币为荣,华夏币成了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街头小贩,或是店铺掌柜,往往会询问前来购买东西的人:“有华夏币吗?用华夏币支付的话就给您老便宜点。”“这缎子卖一百文,你要是有华夏币,给七十币好了——怎么?还嫌贵?五十币?好!成交。”“这位爷,有华夏币吗?凌霄境给您老打三折。”随着印刷量的加大,上江邑行政区的所有公务人员的月俸改用华夏币发放,市面上才渐渐露出华夏币的身影。
自打五月一日穿越到西晋,转瞬间,就八个月了。临近年底,上江邑大街小巷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家家户户的门楣上都悬挂上了春联和猩红的灯笼。腊月三十大早,就下了一场雪,为上江邑披上了节日的盛装,更预示着来年的丰收年景。
除夕的晚上,本来是应该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的,但这两个月来,没日没夜的研究纸币,然后是发行纸币,华夏银行挂牌,一系列事情纷繁复杂,茫无头绪,倒把兴致冲淡了。遥想后世,尽管没钱没地位,我却是安之若素,处之泰然,从不钻营取巧,从不斤斤计较,从不费尽心机,从不积极进取,是一个典型的具有懒汉思想的懒汉。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我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把懒汉思想弄没了,而是应该继续发扬光大,尽人事安天命,不必把自己弄的神魂颠倒,手足无措。
元康元年最后一天的中午,团年宴会在望江楼举行,上江邑的头头脑脑,所有我认识的,还有不认识的,基本都来了。我推说身体不适,把主持工作交给了徐九津,更是闭门谢客,一个人静静的躺在所谓的吴府,想着我的那点心事。不知不觉八个月了,有道是每逢佳节倍思亲,想着后世的亲人,父母妻儿,兄弟挚友,他们将如何度过失去了我的春节?一念至此,便不觉潸然泪下,涕泣不已,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留给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独自舔拭伤口的时间并不长,因担心我,杨柳寒烟根本就没吃饭,只是耐着性子听完了老徐的新年致辞就返回了,见我面色忧郁,落落寡欢,忙问缘故,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我强颜欢笑说:“没事没事,想念亲人而已,你们就不想念亲人吗?”不说还好,一说就等于打开了闸门,眼泪就象断了线的珠子,从杨柳寒烟的脸上簌簌往下落。她们本想安慰我的,却变成了我不停地宽解她们。
不一会儿,我最先认识的几个人,老高祖孙俩、狄妈妈、狄小凤母女,段斐兄妹,都打道回府了。杨柳寒烟才不好意思地止住哭泣,张罗起了真正意义上的年夜饭。除夕之夜,十个人围坐一团,不是一家,胜似一家,欢声笑语,倒也其乐融融。
元康二年,正月初一日,农历的新年,一早起来,我就站在吴府门口,打发着一拨又一拨前来拜年的宾客,迎来送往,好不热闹。待胡乱用过早餐,我便会同政务司司长徐九津、警务司司长周长寿、财务司司长陶朱、教育司司长曾道仁、国土司司长曾经、商务司司长沈倩儿、上江邑大学副校长孔仕荣、飞虎团团长路羿、博彩公司董事长老高、商界足球俱乐部总经理沈千里、大学足球俱乐部总经理董勇、华夏银行技术部总监毕源,还有许多春节期间没回家的上江邑大学各系教授,以及各个连队的连长,一行二三十人,浩浩荡荡,行走在上江邑城的主干道上。作为亲民的春节一系列活动之一,走出去,给上江邑人民拜年的“新年团拜会”被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政治高度。
一路走来,遇人就握手拜年,互致新年吉祥,遇到顽固的,非要给我大礼参拜,扶都扶不起来。上江邑百姓曾几何时见过吃皇粮的反给平头百姓拜过年的,无不诚惶诚恐,感激涕零,久久不忍离去。到后来,普通百姓也加入到拜年的团队中,场面蔚为壮观。
新年就在这热烈祥和的气氛中过去了,人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一切按部就班地步入了正轨。毕源领着技术部的几个工作人员却并不轻松,一过新年,正月初二就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当中。利用发行纸币所取得的技术,平面媒介也就呼之欲出了。单就技术而言,已不存在任何困难,毕源所要做的事,仅仅是从事他的老本行,雕刻出足够数量的单字阳文反字字模,为以后的工作做好准备。
自年底始,晓菱就不见了踪影,凌霄境的老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样子晓菱是有意的不辞而别了。以其武功功底,安危倒不成问题,只是晓菱向来来无踪去无影,神秘莫测,平添几分好奇。
元康二年注定是多事之秋,新年之后的第八天,吴府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当面交给我一封书信之后,便匆匆离去,整个过程,未说一句话。我展开一看,上面寥寥几句,云:赵王伦近有异动,兵锋所向当为乂,吴生恐有池鱼之祸,望自图之;阅后即焚,知名未具。我所认识的人当中,称我为吴生的,有且仅有一人,即王戎。王戎当朝重臣,当无疑义,而司马伦贵为一方王侯,太子太傅,二人同朝为官,同为惠帝的股肱之臣,按理应走得很近。王戎的密信却摆明了要帮我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吴越,其用意何在,颇费思量。如果密信的内容是虚假伪造的,那王戎为什么要谎报军情呢?如内容属实,两个姓司马的,为什么要互掐呢?所有这些疑问,不是初到大晋朝的我所能思考明白的。
小集团会议在吴府书房召开,列席会议的有徐九津、周长寿、曾道仁、曾经、陶朱、沈倩儿、路羿、傅艺等人。徐九津思虑良久,字斟句酌地道:“司马伦为宣帝司马懿第九子,封赵王,官拜太子太傅,就辈份而言,楚王玮、长沙王乂等,皆为司马伦的侄孙。司马伦其人,尽管位高权重,却贪财吝啬,酒色无度,乃十足小人,不可不防。”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的结果,所有的疑问依然是疑问,一个也没有解开,但共识还是有的,即未雨绸缪,居安思危。不管司马伦来不来,作好充分的准备,做到有备无患,始终是不错的。有鉴如此,路羿等人顿感压力倍增,神情严肃起来。司马乂那边也要通知到,好让他早作准备,及早提防,只是把消息的来源隐藏起来,免得无端猜忌。
傅艺的特务连在我的直接领导之下,眼线遍布周边各处,甚至连各诸侯王、各州刺史旁边都有安插,或乔装改扮,或卧底刺探。规模也达到了数百人之巨,于是特务连升格为情报司,傅艺任司长,与政务司等并驾齐驱。沈倩儿的商务司经过几个月的谋篇布局,倚仗其家族势力,触角也延伸到全国各地,商业网络初具雏形。商务司的主要工作是贱进贵出,谋取最大的利润,而打探消息,进行消息的汇总和消化,也是题中应用之义,所以商务司有时候兼具情报司的作用,甚而至于比情报司的消息来得更早。
正是后来有了情报司与商务司的情报,王戎的密信得到了佐证。司马伦起兵三万,号称十万大军,自荆襄等地出发,矛头直指长沙郡。撇开其战略考量不提,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堰,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是战争的不二法门。司马乂尽管年轻,却毫无畏惧之意,反倒豪气干云,积极备战。
晋元康二年二月初一日,我以关琳为先锋,率骑兵团一千骑,率先抵达长沙城,自领兵士五千,以路羿、段斐、韩当、东方北、欧阳戟为团长,紧随其后入驻。司马乂通过几个月的厉兵秣马,军力亦有两万余众,使王瑚为将,刘佑为军师。
是日晚,长沙王府戒备森严,各军将领召开了军事会议。司马乂自信满满地道:“来敌不过三万余众,我军亦不下三万,以三万对三万,可谓旗鼓相当,然来敌千里奔袭,军疲马乏,我军有地利之便,更兼吾兄吴越先生足智多谋,才识过人,可一鼓作气,攻而克之。”司马乂军师刘佑也附言道:“司马伦,国之窃贼耳,假皇上之名,实乃意欲霸占南方之广袤土地,以充实自身势力,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其欺我南方地贫民弱,视我等为草芥蝼蚁,竟敢以区区三万不义之师,妄想迫使我等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