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N次元一枕凉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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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一个穿米白色风衣的男子不顾身后帮众的阻拦,步履匆匆的闯进了地牢了,看到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满身血污,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当时就慌了,冲上前去一把搡开了压在余其扬前胸的麻袋,小心翼翼的抱起那个人,轻声唤道:“阿其,阿其。。。”

却不见怀里的男子有丝毫动静,只得先简单的帮他处理伤口,看到他被撕裂的不成样子的腿上,和断了的三根肋骨,只觉得触目惊心,心里一痛不由的骂道,余其扬你这个混蛋是怎么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的?半年不见,还是这么拼,和当年一样不要命。又是为了你的那个常爷?值得吗?

一边拿夹板给他固定后背的肋骨,一边有些焦急道:“阿其,你别睡,挺住,一会就好了,你要是再这么睡下去的话,我们就对你的常爷下手。。。”余其扬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眉头微蹙,从喉咙里滚出一声“常爷。。。”穿着风衣的男子低头笑了笑,果然。

赶紧吩咐道:“你,你,去抬个担架过来。让他躺在我房间里休息,谁都不许打扰,还有,记得找身干净衣服给他换上。”他还记得,这个人一直有一点轻微的洁癖。后面的帮众似乎有几分为难,他站起身,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道:“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快,邹帮主那里有我担待着,如果余其扬有个什么三张两短,你们尽可以试试还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那两个人赶紧照办。他轻轻拍了拍手,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他因为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故而总是有一份病弱不胜之态。当年也因为这个,余其扬对他总比别人多一份关照,余其扬以前的兄弟甚至还因此颇为嫉妒自己。只是余其扬那时并不知道他只是看起来孱弱而已,其手段之凌厉,也就浦江商会的三爷可以与之平分秋色,因此上江湖上又有个小三爷的敬称。

余其扬自十岁出山以来,少年英雄,一举剿灭三大旧帮,从无败绩,算无遗漏。却在自己手上栽了个大跟头,被自己耍的团团转,应该很得意不是吗?不,余其扬你不会知道,其实我比你更希望这一切并非一场骗局,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我绝不会开那一枪,可是,哪有什么如果呢?余其扬你知道吗?你从这一场骗局中出去了,可是我,一直还都不愿意离开呢,多么可笑。

帮着他们把余其扬抬了出去,望着那个人的眉眼,忍不住轻轻用手抚平他微微蹙起的眉,月光下的那个人,好看的那样。微微而笑,眼底升腾起的尽是温柔的意思,再三道:“手脚要轻,一定要小心,别碰到他的伤口,注意左肩。。。”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自己也忍不住低头笑了。深深吸了口气,还是起身抬手敲了敲邹震天房间的门,红烛亮着,里面的人显然还没睡,女人的娇嗔,男人的咒骂,一息,看到一个女子一脸怨艾有些衣冠不整开门出来,对着打搅自己好事的男子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邹震天一边穿衣服一边招呼道:“这么晚还敢来找我的,也就是你了,快进来吧。”

那人走进来恭恭敬敬的站在床边,道:“邹帮主。”邹震天点点头,抬手道:“坐下说话。”风衣男子却并没有坐下的意思,只道:“我有事找你,说完就走。”

邹震天有些无奈,道:“你说。”那人思量了一会儿,道:“邹帮主,放了余其扬。”邹震天一下子站起身,指着那人道:“放了?今天发生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对面的人点了点头,道:“余其扬已经被浦江商会赶出来了,我们杀了他于我们无益,只不过多了一具尸首罢了,况且余其扬交友甚众,这以后怕是免不了有三天两头往青寅帮埋炸弹,搞刺杀的,我们也疲于应付。依我看,倒不如放了余其扬,那小子最重情义,如果日后能为我青寅帮所用,那我们称霸这十里洋场我看也是指日可待。”

邹震天听着不由点头,还是道:“杀了余其扬确实会引起不少的麻烦,可是他能为常爷而死,又怎么会为我们办事?”对面的人有些不屑,道:“常力雄这个老家伙,出了事情,哪里还顾往日的情分,这一脚踹的是干净利索。人心都是肉长的,余其扬心里还能不恨他?他又不是傻子,只要我们肯用心,假以时日,把这小子招揽过来应该不难。”

邹震天坐下来喝了口茶,猛地抬起头道:“你在这里为余其扬求情,并不是为了青寅帮,而是你还忘不了当年的事情,对不对?”风衣男子冷眼看着他,道:“怎么,你还有脸提当年?”

半年前,在青石桥,他布置好了一切,只等常爷的车开过来,就燃烧引线,招呼埋伏在桥下面的人出来,可是却没想到,余其扬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得,竟然也跟了过来贴身保护,后来双方激战,他也持枪上场,余其扬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眼里是少有的慌乱,一边阻挡青寅帮的攻势,一边对他喊道:“阿杀,快离开这里,危险。”而他,却还是举起手中的枪,对准车旁的常力雄,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余其扬当时看他的那个眼神,慢慢的不敢相信,还带着一点手上和委屈,而下一刻,飞快的挺身快去,挡在了常力雄的前面,他想要收手,可是来不及了,子弹带着风声呼啸而过,一下子钉到了余其扬的右膝里,而他却丝毫顾不得腿上的伤口,咬牙拿起枪,打散那些想要靠近的帮众。后来,他听说余其扬住了两个月的院,就又被催着回去为常爷办事了,他听说,余其扬差一点,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而之后,他也在不敢见他了。

邹震天哑着嗓子有些伤感的叫了一声:“阿衍。”才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语声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回答道:“我再说一遍,我姓曲,我叫曲黎,和邹帮主没有任何关系。”

邹震天拉着曲黎有些恳求的意思道:“孩子,你就这么恨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娘,可是现在我是真心想要弥补你,只要你能叫我一声父亲,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曲黎把手抽出来,笑了笑道:“好,父亲,我求你放了余其扬,可以吗?”

邹震天苦笑,半天前,这个孩子为了可以叫自己一声父亲,吃了很多苦,甚至不惜为此伤害他最要好的朋友余其扬,可惜他那时却无动于衷。如今,他为了救余其扬,不惜叫自己一声父亲,这算什么,这就是报应啊。叹了口气道:“阿衍,都听你的,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曲黎笑笑道:“谢邹帮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邹震天,你现在知道后悔了吗?你还记得吗?当年为了与你相认,不惜一切代价的前去颠覆青寅帮,伤害了这个时间上曾经对我最好的人。你还记得吗?那个晚上我跪了整整一夜,只为了让你去见我娘最后一面,你却在这里和旁的女子寻欢作乐,你不会知道,我母亲临死时,叫的还是你的名字。你妻子给你生的儿子因故死亡之后,你终于想起我了,太迟了,邹震天,回不去了。

曲黎走进房间,看到余其扬好好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不由得觉得十分安心。看着那个男子安安静静的睡着,不由叹息,余其扬,为什么你是浦江商会的,如果你不是,该有多好。他想起那个明媚的午后,余其扬从一群街上的混混手里把自己救了出来,知道自己无家可归,还下了保证,推荐自己进了浦江商会。对自己处处照顾,像是亲兄弟一样。

那天他们坐在苏州河的望月桥上喝酒,余其扬跟自己聊着小时候的事情,聊起了他的常爷,脸上的笑容干净而纯澈,生生晃疼了曲黎的心,他怎么也想不通,从庆里弄出来,还能笑得这样的人,大约也只有余其扬的吧,只觉得比太阳还要温暖几分,美好如斯,而那个笑容像是刻在他心上了一般,再也抛不开,忘不掉,每当他失意痛苦或难过的时候,想到这个,便会觉得暖心。而自从青石桥事件之后,他再也不敢想起这些,那些和余其扬相处过的时光,像是一把锉刀,在每个午夜梦回的晚上,让他疼的难以入眠。

想着,却听到床上的人微微咳了一声,赶忙偏头去看。见那人有些不安,只道:“水。。。水。。。”曲黎有些慌乱的起身,到了一盏过来,小心的避开他的伤口,让他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在自己的臂上,一点点把水为了进去。

余其扬觉得嗓子舒服了许多,试探着慢慢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