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在等着李云山的一方高论,而李云山却矫情了起来,绕着乔小七踱着步子,偶尔捋捋八撇小胡,偶尔笑吟吟的驻足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乔小七既然知道他是来打圆场的,也不急于证明身份,静观其变。
哨兵首先沉不住气,急道:“我说那个先生,到底是不是俺家七爷,你再不说老子拆了你的骨头!”
“好吧,先生我就跟你们说说。”这一番恫吓许是起了些作用,李云山停住了脚步,又不知从哪弄来一把破了几个洞的羽扇,一边摇着一边仰着头说道:“你们哪,妄为仙人!难道你们没瞧见,那假的乔小七胸脯肥了一块儿,明明是个女人。”说着,他坦然穿过付雁诚布下的剑阵,拍了拍乔小七的胸脯,道:“这个乔小七如假包换,明明是个男人嘛!”正得意着,不经意间李云山的脚碰到了童萝的头颅,骇得他险些栽倒在地。
“女人?”众人一愣,想来三次遇见假的乔小七,谁也没仔细盯着人家的胸脯看,只有这李云山与众不同……
紧接着,一向对女子颇为感兴趣的付雁诚亦道:“恩……先生这么一提,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在下也觉得方才那个乔师叔骨子里有股女人味。只是李先生,仅凭这一点似乎不能完全断定。”
“先生我还没说完呢,不要随意插嘴。”李先生忽地将羽扇一收,道:“江湖中有易容术,可改头换面,先生我素有耳闻。但,这等粗陋小术可不是样样都能变的,譬如音容笑貌、言行举止必与本人有些许差异,所以,拜托你们动动脑子想想,方才那个假的论功法、姿态可有半点和乔小七相似?”
一时间,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也没个声音。也难怪,乔小七不在,凡事付雁诚、海安栋便当家做主,付雁诚虽为乔小七同乡却是刚刚结识没几天,海安栋虽早在十几年前便与乔小七相识,但平日里也不在一处,哪里敢轻易分辨眼前的这个乔小七是真是假?这二人左右踌躇,自然谁也不能决断。
而真的乔小七此时无奈至极,连一介凡人都能断定真假,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仙人却是一筹莫展,着实可恼可恨。然而这份懊恼此刻不能展现出来,是真是假众人还没有决断,若轻易出言反而更加惹人怀疑,不如再等等时机,看李云山有何良策。
“都是些木头脑袋,孺子不可教也!”李云山一个凡人,倒是在仙人中颇为张扬,喝道:“谁和乔小七最熟,出来!”
“俺!”哨兵当头不让,提着大铁棒站了出来。
“你就拉倒吧,还有谁?”
这时,包子背着明镜从付雁诚身旁挤了出来,在乔小七身边转了一圈,又嗅了嗅,道:“先生,我和我家老大最熟,眼前的这个就是我家老大,不会错的。”明镜趁着和乔小七相近的机会,伸出一只纤手,在乔小七的肩膀上轻轻一拂,“是师叔祖,明镜敢以性命担保。”
这下至少有四人认得乔小七,他总算有望洗得清白了,看来关键时刻还是自家兄弟来得可靠。
见时机已到,乔小七不再沉默,道:“雁诚怎忘了,你我同出于末崃岛。安栋,小七从前可是做过安胜的陪读童子。还有云华,火儿这几日的功法进境如何?”
这一番话之所以乔小七现在才说,是因为若早早说了出去,众人难免会猜疑那假的乔小七是不是早已将自己的过往曾经查得一清二楚,反而不足为信。现在将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秘密说了出来,则是顺着李云山的话头再加一记筹码,如此由不得众人不信。
“师叔,真的是师叔!”乔小七出身于末崃岛的事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付雁诚是千信万信了,慌忙收了剑阵,而后他竟跪倒在地,哽咽道:“师叔莫要责怪,雁诚和诸位被那人给害苦了!”随后,海安栋、云华也向乔小七俯首称罪。
其实,易筋丹的药力始终未过,众人又闹了这么一出,乔小七的心情可想而知。但,这股恼怒该发泄于何处,他做为大比主事人当然十分清楚,自然不会怪罪付雁诚等人。
一一扶起三人,乔小七叹道:“诸位没事就好,快起来吧,和我说说都发生了何事。”
原来,付雁诚、海安栋、云华三人不但不止一次地走错了路,又接连三次碰到了假的乔小七。那位假扮者的手段其实很单一,便是不言不语,总是在前头一晃而过,以引诱三人上前,待众人追过了一段路,发现又被蛇海所包围。有两位天仙在场,三人对付不懂法术的五爪蛇本是绰绰有余,奈何五爪蛇的数量实在太多,一次又一次地消耗灵力不仅不足以使其十去其一,反而狼狈地又多了几道伤口,所幸乔小七发下的解读丹药甚是灵验才无一伤亡。最后,在第三条岔路碰到了徘徊不定的李云山等人,两方人马合二为一,方冲出了一条血路,来到了乔小七所在的正确通道。
之后的事,也该乔小七倒霉,众人发现前方有人,付雁诚、海安栋、云华便一马当先,先来查探究竟。不想,三人方要向童萝问话,乔小七却正巧从拐口处杀了出来,一剑斩断了童萝的头颅……无论乔小七如何分说,这次是付雁诚三人自从在岔路中间与乔小七失散以来,第四次再与乔小七“重逢”,这教他们如何敢信?
如此说来,乔小七托了花青瑶的福,算是极其幸运的了。若两个“乔小七”斗在了一处,众人必不能轻易分别,以此时乔小七的粗陋法术,那才是最大的不幸。为免最糟的局面出现,乔小七趁着众人尚能分辨之时,将上身衣物倒穿了起来……
而后,他借着火光,看到众人确实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尤其是包子,背着明镜的双手已开始微微颤抖,看来不仅是伤痕累累,体力也接近了极限。奇怪的是,李云山却毫发无损,在一众狼狈仙人之间不可谓不是奇迹。
从幻虚宫出发之时,恐怕众人万万没想到会是如今的局面,乔小七再度喟然长叹,心中第一次打起了退堂鼓。这条险路再走下去恐怕就要全军覆没,拜火教死于神秘人手下,奕剑门、凌波宗被灵感上人全数尽灭,藏宝阁葬身于蛇口,自己杀了驭兽山最后一个弟子……除了本门七人之外,如今六派人马只剩下了十香谷的花青瑶和岚玉。
罢了、罢了,只要将十香谷劝回,师尊的托付便已算完成,那夺得三千世界的想法不但遥不可及且大逆不道,只能对娘亲和未来的双修伴侣说声对不住了。
“走吧,诸位随我与花仙子汇合,之后……”乔小七的内心挣扎片刻,道:“之后我等就退出大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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