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箱子有多沉重,珊儿最有体会。方才在院落时,她可是分了八次才把所有的小剑和符箓都搬到了院子里。这回师母如此历练乔小七,她怎能不担心?
但很快,她就为自己担心了。
慕红身子一转,指着她的鼻尖,斥道:“你也别闲着,这里都是几百年的青杉木,木系灵气旺盛得很。一个月内你要是还是没有寸进,就算你是女娃,我也一样揍你!”
脖子一缩,珊儿赶忙盘膝坐下,开始专心感应灵气。
于是,这片杉林只剩下鸟啼和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呼喝。
“天生力大”的乔小七虽已有七尺之高,但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哪里能把沉甸甸的大铁箱举个一百下,恐怕宫内的精英弟子也难以完成这个任务。所以他仅举了三下,便再也举不动了,还差点把箱子砸到了尾巴上。
慕红见此也“不为难”他,瞪了一眼,将箱里的符箓和一部分小剑拿了出来,再教他练。
乔小七缓慢地吐了吐蛇信,只好把箱子再举起来。可没过三下,又到了力竭之时。
慕红有耐心得很,几番卸重,终于找到了适合乔小七的重量,乔小七这回终于有了些经验,何时发力何时缓劲拿捏得甚好。
可是就算是已掌握了机巧,坚持下来也是很难。他一下一下地举着,几次都想放弃,几次都在慕红的呵斥下不得不坚持下去。直到他呲牙咧嘴,胳膊疼得要断掉时,慕红非但仍不放过,反而越说越是来劲。
“快点快点,你就剩力大这一点好处了!”
“你不是想修仙吗,就你现在这点能耐出了幻虚宫就得让人煮了炼药吃!”
……
慕红的呵斥几近于辱骂,丝毫不留情面,还真对得起那双剑眉。只是她倒是说痛快了,乔小七却被说到了痛处,当下既难过,也有些不服,于是便更加卖力。
无比艰难地又举了十下后,乔小七可能真的是到了极限,一个没站稳,竟被铁箱子压得仰倒下去。眼看沉重的铁箱就要砸在他身上,慕红及时闪到他身前,纤手一伸,轻飘飘地抓住了箱子。
乔小七身心疲惫,根本来不及向师母道谢,呈“大”字型平躺在泥地上,全身一动不动,只有嘴巴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慕红以为他仍有余力,几次把他拉起来,结果每次都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算计着也该差不多了,慕红的声音终于恢复了往日的调调,可是语气虽平稳,话中之意却让乔小七不寒而栗:“热身算是勉强合格了,休息吧。”
乔小七一吐蛇信,老长时间都没收得回去。
另一边的珊儿见了他的凄惨模样,大为不忍,睁着美目偷偷瞧着。慕红眼睛一瞥,见她不专注练功,叱喝道:“又没说你!你要是想休息,也去端端那箱子!”
一个激灵,珊儿赶忙闭上眼睛,专心感应灵气。
乔小七躺在泥地上良久,也没有动弹一下。与其说是没有动弹,不如说是不敢动弹,他深怕师母再教他起来举那个“可怕”的箱子,更怕师母再出个更古怪的修炼方法,于是索性就一动不动。
仅仅是一炷香的时间,新一轮的考验开始了。
乔小七侧着脸看着珊儿,他发现珊儿专注练功的样子更显清丽脱俗、秀美端庄,像极了书里说的九天仙子。正在他看得入迷,并将目光向下游动时,他师母的俊逸脸蛋一下子倒立在他面前。
“想什么呢?”
“啊,师母,你吓我一跳。”
慕红顺着乔小七的目光慢慢抬起头来,看向珊儿,进而目光落定在那不大不小的浑圆上。
“原来是思春了。”慕红笑吟吟地说,忽而神色一变,道:“你这小身板还差点火候,给我起来!”
乔小七再也装不下去,红着脸,耸拉着脑袋,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可是师母究竟要出什么刁钻难题呢,会不会还要举那铁箱子?乔小七忐忑地想着。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方法,注视着那对漂亮剑眉,只要那对剑眉一动,八成师母是不高兴。
还好,那对乔小七的福祸标杆一动未动,慕红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声音也是平常的调调,看起来不会再出什么难题了。
“小七,师母并非为难你。即使你师尊的丹药有作用,不花个几年的功夫你的筋脉也不可能畅通无阻。所以,这段时间不能闲着无事做,师母给你想了个特别适合你的修炼方法,也算是法术吧。”
“法术?”乔小七一头雾水,暗道抬箱子算是哪门子法术。
慕红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法力的高低全在于内丹,法术的高低可就不在于什么了。无论是五行法术或是一些偏门法术,还是符箓、法宝、武技,又或是其它,若严格论起来,都属于‘术’的一种。”她说:“你年纪还小,内丹基础打得慢些不要紧,师母就教你些小术,只要你肯吃苦,三年后也不差于地仙内丹期。”
一听是“地仙内丹期”,乔小七登时惊喜道:“真的?”
记得刚踏入幻虚宫的第二天,玄隐曾跟他承诺过,修至地仙内丹期就收他为正式弟子,这个名分对乔小七的前程来说重要无比,令他念念不忘。
“不信是吧?”慕红双手抱臂,一副“就知道你不信”的样子。
“不,不是,弟子不敢。”
“师母就做给你看看。”
在乔小七疑惑的注视下,慕红慢悠悠地走向那个铁箱子,拿了几把小剑,再把衣中的一叠符箓掏了出来。接着,潇洒地将红绸大毞挂于树枝,露出一身红色紧衣,一副英姿飒爽、女中豪杰的模样便显露出来。
眨了眨眼睛,乔小七的目光中有一种不知是惊艳还是猜测的东西。趁着这功夫,慕红已将符箓、小剑麻利地装到了暗兜里。
身姿一挺,慕红傲然道:“师母就给你露两手。”
话音一落,“呼”的一声,红色身影一闪,乔小七的长发被一道劲风吹得一片拂动。转身一看,原本略有些阴暗的杉木林,此时被重重几不可辨的身影映得红霞遍布,吹得枝叶厮磨作响,一时间整个林地似乎只剩下了那片红光,在无数树干之间来回上下迅猛飞动,仿佛她才是朝阳。
从一道和自己一般的纤细身影,变成道道霞光,最终化身为一轮赤阳,乔小七看得痴了。这突如其来的震撼,远远超过了他师尊所演示的剑法,就是海中青全力施展的漫天飞剑与之相比也差了许多,看来师母慕红果真不愧为无极金仙。
“嚓嚓嚓”,数点寒光袭来,乔小七猝不及防,连连退步。慕红当然不会害他,只见是一把把串着符箓的小剑,插在了他的面前。
但仔细一感应,乔小七吓了一跳。原来,共有五把属性各不相同的符箓被小剑插在地上,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五行灵气也俱都释放,只是各种灵气相互相生、互相克制,似是形成了一种默契,所以并未发作。
纵是如此,也是危险得很。乔小七一把拽起了偷偷瞧看的珊儿,急切向回奔去。他可不想如常浩手下那两个倒霉鬼一般,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可是还未奔出几步远,他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抬首一看,原来是慕红早已傲立在前。
这一番露手自然远高于乔小七方才的消耗,但慕红却是脸不红心不跳,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她瞪了一眼珊儿,然后对乔小七说:“感受到什么?”
揉了揉脑袋,乔小七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后面的符箓,见灵气没有丝毫变化,便安下心来。思索了一阵,之后他目光大盛,终于理解了师母的苦心:“至始至终,徒儿未感受到一分灵气,师母全凭武技,并未使用任何仙法!”
见慕红颔首微笑,乔小七又试探地问道:“师母,我也能?”
“当然。你身法本就灵活,力气已可比得上成年汉子,是再好不过的习武材料。”
“真的?”
纤手在乔小七脑袋上一拍,慕红笑骂道:“当然了小鬼。”
“多谢师母!”乔小七大概是跪习惯了,激动之下眼看又要跪下去。
慕红也懒得拦他,娓娓道:“刚才你也看了,师母将身法、飞剑、符箓三法合一,一样远胜地仙威能。于你而言,身法、飞剑非一日之功,可以慢慢修习,只是符箓之术你必须要尽快明白。”
“符箓之术博大精深,几乎可以通过符箓施展出所有的法术。而你灵觉过人,正是制符的好材料。你师尊未出关前的课程师母都已给你安排好了,上午跟着我修炼武技,下午去你四师兄虚志那里学习制符。只要你肯吃苦、肯用心,三年内必有所成。”
慕红手里攥着个小剑,此时将这小剑信手一掷,只听“嘭”的一声,乔小七身后那五张符箓霎时喷出一道光柱,直上天际!
看着五光十色的光柱,乔小七似是深陷于其中,无法自拔。但他的脑海里并不只是这些,从慕红大显身手,一直到方才所说的话,此间一幕幕,带给他的,是希望。
而这光柱,正如他心中的希望之火,逐渐升腾。
(真是抱歉,昨日实在太困,所以未能如约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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