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王爷有令。”旗舰最高处的掌旗兵高声道:“命我先锋军速速回归本阵,不必与敌缠斗。”
“什么?”眼看就要与敌分了胜负,独眼将军严勇诧异地向后望去。
长天一派之主自然不是趁机偷袭的小人,收了法宝,顺着一众千岛国兵士的目光,也向远海极目远眺。
不知何时,视线可及之处已多了一艘难以想象的大船,被密密麻麻的大小战船众星拱月般护在中心。无法具体估量其究竟有多么庞大,与相近的岛屿对比,那大船至少有一座小山高!其上的阁楼不知多少层,又有多少甲士。
如此巨大的战船也只有千岛国才有如此排场,这就是名扬四海的千岛国真正的实力,长天算是领教了,也算大饱了眼福。
“严将军,今日权且放过尔等,来日仙山岛再斗。”既然事不可为,长天见好就收,飘然而去。
独眼将严勇丝毫没有理会,军令如山倒,他即刻命令属下众船向本阵驰去。
湘阳号,乃千岛国七大巨舰之一,镇西龙王洛伽便是其主。洛伽年少封王时,龙帝亲自将“龙王”王爵和湘阳号赐予三子。
凡是被赐予“龙王”称号必是千岛国七龙海之一,这等称号可并非草包王爷能当得起,象征着千岛国化龙一族的巨舰也只有七龙海龙王才配拥有。故而,每一个龙王都是战功赫赫、独当一面。
此时,湘阳号最高的阁楼——风云台,台上弦乐高奏、歌舞升平。舞姬们流着香汗,卖力地展示着婀娜的身段,以盼能获得这艘船的主人一夜垂青。而镇西龙王斜卧在只比龙椅小上一号的应龙金椅,清眉紧缩,连风尘仆仆而来的严勇也没有理会。
严勇知趣地退到一群王官、客卿中间。在王爷帐下听命几十年的他明白,仅仅损失三艘船、二十几个天仙,在王爷眼里根本算不得大事。
“赏。”舞毕,洛伽端正了身子,轻轻哼出了一字。
舞姬们略感失望地躬身而退。款款行出阁中旋梯时,一位裹着黑斗篷的女子恰巧路过,看其面貌甚是清秀,舞姬们便纷纷施以猜忌的目光。
那女子轻风似的到了风云台中央,王官客卿恭声施礼道:“恭迎七郡主。”
未想到这寒酸打扮的女子竟是镇西龙王的女儿,舞姬们落荒而逃。而七郡主径直来到镇西龙王近前,摘下了斗篷,跪伏在地,“女儿参见父王,愿父王龙体康健。”接着深深的一叩首,长发立刻遮住了秀美的面庞。
“女儿不必多礼,起来吧。”
尽管皇家礼仪繁多,也很难找到如此生疏的父女。这不知从而来的美貌郡主,纵是有些资历的王官也不曾见过,着实惹人生疑。
听到了许多客卿的嘀咕,洛伽目不转睛,面带慈笑道:“你母妃可安好?”
“父王贵人多忘事,娘已仙逝两年有余,临终时也算不得父王的妃子。”七郡主话音不重,却一字一句地传入到好奇客卿的耳中。
此话当真震惊四座,众人纷纷侧目,连作势摇着羽扇的贴身丫鬟都惊得以手掩口。
大海莫测,千岛国向来极为迷信海上的言行吉凶,七郡主或许只是耍耍小女儿脾气,却触犯了不可饶恕的军规。
目光逐渐又重新聚集在洛伽身上。镇西龙王向来杀伐果断,犯过者不论亲疏,但还从没有斩杀自家儿女的先例。难不成,这来历莫测的七郡主便是头一个?
洛伽神色不变,缓缓站起,道:“养不教父之过,这些年本王确实疏于管教,让各位高朋见笑了。”未等座下的客卿敷衍几句,他忽然厉声道:“大战在即,七郡主口出不祥之言。依军法,鞭挞二十!”
二十鞭!
寻常人三鞭便十日坐卧难安,七鞭就当场昏阙……二十鞭,一个柔弱的女子怎能承受二十鞭?此间多有年轻客卿,忍不住摇头叹息。
王官中立刻钻出三个彪形大汉,其中二人麻利地用铁链套住了七郡主的双手,左右一拉便令郡主不能动弹。剩下的一人才是狠角色,毫不在乎郡主有多么金枝玉叶,挥舞起二指粗的刑鞭,在空中呼呼作响。
啪!八尺大汉的全力一鞭,七郡主闷哼一声,不用想已皮开肉绽。但二十鞭的折磨远没有结束,行刑手极有韵律地起鞭、挥舞、落下,周而复始。
一直到第六鞭,七郡主垂下了头,身子全靠铁链的支撑才没有栽倒。明眼人都知道她撑不下去了,行刑手执鞭挥舞的时间越来越长,似乎也在期待有人出来劝上几句。
第七鞭,七郡主的泪水悄然落下。面对多年不见的父王,她可曾后悔?
“慢!”
一声嘹亮的虎喝,众人松了口气,都在寻找声音的源头。奈何风云台上几百位王官客卿,离得远的还真不知道是哪位风流雅士。
那人也不避讳,身着一身沉重的墨黑钢甲,到场中拱手一礼,高声道:“王爷,末将陈国远,有话要说。”
只见这陈国远身形高大硬朗,说起话来如雷贯耳,但灰白的头发、下巴上的白须出卖了他的年纪,已是年过六旬的老人,根本不是什么风流雅士。
“哦?”没有哪位父亲会心甘情愿地弄死自己的女儿,洛伽也在等着有人出言相劝,却仍要做必要的姿态,“原来是镇守先皇陵墓的陈将军,你似乎和小女并不相识,况且皇墓失窃本王还没找你算账,今日又有何话要说?”
原来是在冬皇墓险些擒下乔小七五人的白须老者,那日幸亏虚志、丹朱及时赶到,乔小七才没有性命之忧。
此刻,洛伽旧事重提,白须老者陈国远一脸的羞愧,道:“末将未能尽忠尽职,实在该死。只是有一事末将不得不报,王爷可否让末将近前说话。”
看来并不是单纯的劝言,洛伽沉吟少许,准许陈国远近前。
一个老头子自然没什么可看的,和王爷的对话也听不到,可怜的七郡主便成了视线的焦点。
铁链早已松开,七郡主倒卧在地上动弹不得。那七鞭划开了她薄薄的黑衣,身上鞭鞭入肉的伤口让人触目惊心,甚至连姑娘家的肚兜和亵裤都清晰可见。
灼热的伤口和来意不明的目光令她簌簌发抖,她哪里有郡主的尊严,分明与娼妓无异!
“把七郡主搀过来。”耳语过后,洛伽的目光四处游动,不知陈国远与他说了些什么。
但七郡主行刑放过,坐卧不能,洛伽便只手一挥,满座王官客卿作鸟兽散。
如此除了陈国远外,再没有其他人打扰这对奇怪的父女了。洛伽终于有了些父亲的模样,神色复杂地将女儿伏在自己身上,轻抚着女儿的秀发,道:“多年不见你这性子越发野了,父王今日就教你知道轻重厉害。”
靠在亲生父亲的膝上,感受着父王的威严和庞然灵力,七郡主却没有感觉到一丝安慰,相反,身子越发颤抖。因为她知道,方才的祸事不过是偶发,父王忽然召见自己这个几乎被遗忘的女儿,究竟是何目的才是重点所在。
洛伽向来不重视女儿,眼里只有那几个世子,所以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但七郡主既然来到了X号,她早已做好了任何准备——只要父王承认有自己这个女儿,把自己写入化龙一族的族谱,娘最后的心愿便算是了了。
见七郡主不答话,洛伽叹息不止,道:“你这性子和你娘一样。”话锋蓦然一变,他问:“既然你不愿说话父王只问你,你可认识一个叫乔小七的蛇妖?”
“乔小七……蛇妖?”在不安和疑惑中,七郡主道:“不认识。”
得到了答案,与一旁的陈国远对视片刻,洛伽突然失笑道:“这仙山岛果然有意思。女儿,父王就托付你三件事。”
“第一,与陈将军一道镇守先皇陵墓,不得有误。”
“第二,查清先皇遗体是否有损,半分不能马虎。”
“第三。”洛伽捧起女儿的脸庞,好像在欣赏某件玩物,“父王对那蛇妖乔小七很感兴趣,去仙山岛幻虚宫把他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