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楼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整整喝了一下午。跟大家分手后,程斌一个人沿着大道走。此时已是初冬时节,微微的寒风迎面扑来,许多路人都竖起了衣领。但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也许心底的忧虑,程斌却不觉得冷,他解开外衣扣子,让寒风直扑入躁热的胸膛。
斜对面不到百米处,就是现在他几乎每天都要去的黄河路证券营业部的大楼。此时早已收市关门,只有三三二二的营业部职员下班从侧门出来。程斌走到一侧停车场,靠在一根电线杆上,木木地注视着这个将给他生命留下永久印记的地方。少年的他,曾在这里亏掉了当时家里几乎全部的积蓄;而今天的他,又在这里苦苦为三姐挣救命钱。
公平地说,他凭着区区三万本金,仅用三个多月的时间,就翻到了十几万,盈利接近500%,虽然这借助了大盘的飙升行情,但也是股市上少有的奇迹,甚至可以同昔日世界股神江恩媲美。而且这还没算余哥应给他的提成红包。从理智上讲,程斌满足了,他知道再贪婪只能将自己引向深渊。只要自己稳扎稳打,假以时日,股市一定会成为自己的提款机,会让自己的亲朋好友都从中受益;但感情上,他却感到命运在捉弄自己,眼前就为了十三万元钱,他就要看着亲爱的三姐永远离去。
他正在纠结,忽听旁边的侧门处传来一阵吵闹声,转头望去,见营业部侧门口围了一群人,像是出了什么事。便走了过去。
人群中停着一辆加长的卡迪拉克,三个男子正堵在门口围着一个身材高挑的靓丽女孩。中间的男子披着黑色的名牌西装,正是年少多金的二雷子。女孩则是林娇。
“放手,说过多少次了,我不跟你去那地方,晚上回不来,我爸妈不让的。”林娇用力挣着自己的手,大声说道。但却无法挣脱二雷子钳子般的大手。
“哈哈,那地方怎么啦,那是全市最高档的温泉度假村,换别人老子还不领她去呢。我告诉你啊,今天你必须给我面子,你是我对象,我让你去哪你就得去哪。”二雷子一闪身将衣服扔给旁边的手下,硬拽着林娇往车旁走。
林娇死命地向后坐,挣扎着叫道:“谁是你对象啊,我没答应跟你处对象。”二雷子指着林娇的鼻子道:“敢耍赖臭娘们,**前几天答应跟我处的,怎么,想变卦啊,香林市还没谁敢跟我二雷子变卦呢。”
“我只答应跟你交朋友,没说处对象。你快放手,不然我报警了。”林娇已被拽到车旁,带着哭音喊道。
“哈哈,报警,你报啊,看看香林市谁敢抓我。”二雷子说完又向众人凶狠地喊道:“**的,看什么看,都给我滚蛋,再看老子打残废你们。”他的二个手下一个提着加长的防盗车锁;一个竟从衣服里抽出尺把长的尖刀,威胁着众人散开。
众人立即变色,纷纷散开。这年月谁敢跟这种有背景,有实力的二世祖叫板。程斌犹豫了一下,稍迟了一步,被闪开的人群凸显出来。这时,二雷子的一个秃脑袋的手下已打开了车门,同二雷子一起将林娇往车里塞。
林娇用余光发现了程斌,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般大喊道:“傻子,帮帮我,我跟他们去了就毁了。”
程斌却没动,他不是惧怕二雷子等人,长这么大他还不知道什么叫怕呢。只是他已经听出来,多半是林娇开始贪恋二雷子有钱想跟二雷子处对象,却不知怎么要变挂了。想起她那天当众跟二雷子套近乎调情时完全当作自己不在,而自己却煞费苦心地帮她摆脱黄经理,帮她解决转正问题,帮她挣钱。反过来她是怎样对待自己的?自己已经当了几次傻子,还要继续当下去吗?他也能猜出来一些,二雷子将林娇虏走会发生什么。但那跟自己有关系吗?如果社会法律都管不了,自己逞什么能呢?再弄不好就不是少管所,该是监狱了吧。
此时,林娇大半个身子已经被塞进车里,见程斌并没有帮她,便绝望地大哭道:“傻子,救救我吧,不然我就完了。”见程斌转身要走,她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道:“臭傻子,你不是男人,我白喜欢你了。我做鬼也恨你。哇哇……”
最后这句“喜欢你“像魔法一样将程斌定在了那里,他感到血往上涌,一股煞气从胸膛中升起。事实上,从那天两人在情侣餐厅吃饭起,林娇的影子就已经留在了他心里。后来即使知道她有意二雷子,自己也难以将她从心中抹去。只是出于无奈,只是出于男人的自尊,他才像从心上割肉一样,把有生以来第一丝像样的情愫从心里剜了出去。但仅仅这一句“喜欢你”就让他先前所有的努力化为泡影。也许,这是她迫不得已再次利用自己;也许自己会因此再次得罪权贵。但不论怎样,一个男人能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这样被虏走吗?那还叫男人吗?
程斌慢慢转过身,想冲过去,但又犹豫了。现在自己不是一个人,家庭的重担压在肩上,容不得自己出半点差错。自己怎样不怕,但家里的责任却不能放下。
这时,林娇几乎全被塞进了车里,只有一只纤弱的手还紧紧把着车门。如果,此时二雷子等人只需一用力就可将林娇完全拉进车里,然后开车走了,程斌就是想追也追不上了。事情就会是另一个样子,甚至几个人的命运都会不同地改变。
但这些人霸道惯了,这些年依仗二雷子的家庭背景,在香林市还真没人敢惹他们。养成了说一不二蛮横脾气。见程斌仍然站在原地,没按他们的要求滚,拿着加长钢车锁的秃脑袋不禁面露惊异,边走过来边骂道:“你妈个逼你聋啦,你骨头长的结实是不……”没说完就突然抡起沉重的车锁向程斌头顶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