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读者精品——幸福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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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迪士尼乐园的感动(4)

我的心灵告诫我,要热爱人们所憎恶的事物,真诚对待人们所仇视的人。它向我阐明:爱并非爱者身上的优点,而是被爱者身上的优点。在心灵告诫我之前,爱在我这里不过是连接两点之间的一条直线,但是现在爱已变成一个始即终、终即始的光轮,它环绕着每一个存在着的事物,它慢慢地扩大,以至包括每一个即将出现的事物。我的心灵告诫我,要善于去发现被形式、色彩、外表遮掩了的美,去仔细审视人们认为丑的东西,直到它变为我认为是美的东西。在心灵告诫我之前,美在我心中无非是烟柱间颤抖的火焰。可是现在,烟雾消失了,我看到的只是燃烧着的东西。我的心灵告诫我,它要去倾听并非唇舌和喉咙发出的声音。在心灵告诫我之前,我的听觉迟钝,只听到喧闹和呼喊。但是现在,我能倾听寂静,听到它的合唱队正唱着时光的颂歌和太空的赞美诗,宣示着生灵的奥秘。我的心灵告诫我,要从榨不出汁,盛不进杯,拿不住手,碰不着唇的东西中取饮。在心灵告诫我之前,我的焦渴是我倾尽溪涧和贮池中的水浇熄的灰堆上的一粒火星。但是现在,我的思慕已变成我的杯盏,我的焦渴已变为我的饮料,我的孤独已变为我的微醉。我不喝,也决不再喝了。但在这永不熄灭的燃烧中却有永不消失的快乐。我的心灵告诫我,要去触摸并未成形和结晶的东西,那能知道可触知的就是半合理的,我们正在捕捉的正是部分我们想要的。在我的心灵告诫我之前,我冷时满足于热,热时满足于冷,温吞时满足于冷热中的一种。但是现在,我捕捉的触觉已经分散,已变成薄雾,穿过一切显现的存在,以便和隐幽的存在相结合。我的心灵告诫我,该去闻并非香草和香炉发出的芬芳。在心灵告诫我之前,每当我欲享馨香时,只能求助于园丁、香水瓶或香炉。但是现在,飘进我鼻中的是不熏燃和不挥发的馨香,我胸中充溢的是没经过这个世界任何一座花园,也没被这天空的任何一股空气运载的清新的气息。我的心灵告诫我,要在未知和危险召唤时回答:“我来了!”在心灵告诫我之前,我只听命于熟识的声音,踏上走熟的道路。但是现在,已知已变成我奔向未知的坐骑,平易已变成我攀登险峰的阶梯。我的心灵告诫我,要我不要用自己的语言:“昨天曾经……今天正”、“明天将会……”去衡量时间。在心灵告诫我之前,我以为“过去”不过是一段逝而不返的时间,“未来”则是一个我决不可能达到的时代。但是现在,我懂得了,眼前的一瞬间有全部的时间,包括时间中被期待的、被成就的和被证实的一切。我的心灵告诫我,不要用我的语言:“在这里”、“在那里”、“在更远的地方”去限定空间。在心灵告诫我之前,我身处某处时,也意味着远离其他地方。但是现在我已明白,我落脚的地方包括了一切地方,我所跋涉的每一段旅程,是所有的途程。我的心灵告诫我,要在周围居民酣睡时熬夜,在他们清醒时入睡。在心灵告诫我之前,我在自己的睡榻上看不到他们的梦,他们在他们的困顿中也寻不到我的梦。但是现在,我只是在他们顾盼着我时才展翅遨游于我的梦中,他们只是在我为他们获得自由而高兴才飞翔于他们的梦中。我的心灵告诫我,不要因一个赞颂而得意,也不要因一个责难而忧伤。在心灵告诫我之前,我一直怀疑自己劳动的价值和品级,直到时日为它们派来一位褒扬者或诋毁者。但是现在,我已明白,树木春天开花夏天结果并非企盼赞扬,秋天落叶冬天凋敝并不害怕责难。我的心灵告诫我,它要我明白并向我证实:我并不比草莽贫贱者高,也不比强霸伟岸者低。在心灵告诫我之前,我曾以为人分为两类:一类是令我怜悯或鄙视的弱者,另一类是我追随或反叛的强者。但是现在我已懂得,我是由人类组成的一个集体的东西组成的一个个体,我的成分就是他们的成分,我的蕴涵就是他们的蕴涵,我的希冀就是他们的希冀,我的目标就是他们的目标。若他们背叛了法律,那我也是法律的亵渎者;他们如果做了某件好事,那我也以这件好事而骄傲;他们如果站起身来,那我也一同起立;他们如果落座,那我也一同坐下。我的心灵告诫我,要我知道:我手擎的明灯并不专属于我,我唱着的歌也不是由我的材料谱成的。如果说我带着光明行走,那并不能说明我是光明的代表;如果说我是一把被上好弦的琴,那我并不是弹奏者。朋友!我的心灵告诫我,教育了我。你的心灵也告诫过你,教育过你。因为你我本是彼此相似的。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我谈论着我,在我的话语中有一点争辩;你掩饰着你,在你的隐匿中有一种美德。

你们的孩子,都不是你们的孩子,乃是“生命”为自己所渴望的儿女。

论孩子——纪伯伦

于是一个怀中抱着孩子的妇人说:请给我们谈孩子。

他说:

你们的孩子,都不是你们的孩子,乃是“生命”为自己所渴望的儿女。

他们是借你们而来,却不是从你们而来,他们虽和你们同在,却不属于你们。

你们可以给他们以爱,却不可给他们以思想,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你们可以荫庇他们的身体,却不能荫庇他们的灵魂,因为他们的灵魂,是住在“明日”的宅中,那是你们在梦中也不能想见的。

你们可以努力去模仿他们,却不能使他们来像你们,因为生命是不倒行的,也不与“昨日”一同停留。

你们是弓,你们的孩子是从弦上发出的生命的箭矢。

那射者在无穷之中看定了目标,也用神力将你们引满,使他的箭矢迅疾而遥远地射了出去。

让你们在射者手中的“弯曲”成为喜乐吧;因为他爱那飞出的箭,也爱了那静止的弓。

诗人的责任就是创造能唤醒人的良知、启发人不屈的诗篇。

往事悠悠——泰戈尔

我在祖宅里出生,我印象中那时的祖宅笼罩着郊区的气息,宁静,远离喧嚷。

在我出生之前,我的家庭之舟已经提起沉重的社会的铁锚,行驶到了传统的港湾外面。停泊的地方,礼义、教规淡化到了最后底线。

祖宅有一幢面积很大的旧式楼房,门口墙上挂着破旧的盾牌、长矛和锈迹斑斑的腰刀,楼内有祈祷室,三四个庭院,内宅与花园相通。幽暗的水房里,几只大水缸里盛满一家人饮用的恒河水。过去逢年过节,楼里张灯结彩,演奏音乐。我没有赶上那个时代那种盛况。我呱呱坠地之时,旧时代已向我家告别;新时代初来乍到,它的家具尚未运来。

祖产已随着时代退去,刚刚换颜的面貌大不如前,一派衰败之景。祖父的财产的一盏盏华灯一度火焰明亮,在我降生之时,只剩下燃烧后的黑渍、烟灰和一缕时隐时现的微弱火苗了。昔年用以娱乐享受的奢华的器具,只有几件丢在墙角,残破之极,蒙上厚尘,值不了几个钱。我不曾享受富贵荣华,自然也不向往、奢求。

我清静的家庭里自然形成的特点,宛如望不见大陆的孤岛上植物和动物的特性。我们一家人所操的语言别具一格,加尔各答人称之为泰戈尔家族语言。男男女女的服装、举止也与众不同。

那时,孟加拉语只能在女性房中才可以使用,客厅里与客人交谈、教学、写信,一律使用英语。但,我家是个例外,全家老小都十分爱孟加拉语,凡事都讲孟加拉语。

值得讲述,也值得回忆的便是我家的返璞归真——钻研《奥义书》,这使我的家庭与世前时期的印度建立起密切联系。孩童时代,我几乎每天都以纯正的发音朗读《奥义书》的诗行。由此可以明白:孟加拉地区风行的宗教冲动情绪为什么没有渗入我家。先父倡导的是在宁静的气氛中进行祈祷。

这只是每天必须进行的一件事情,另外,长辈们都从英国文学那里受益菲浅。品尝莎士比亚的戏剧趣味,活跃了我家的气氛。华尔特·司各脱对他们的影响也很大。孟加拉当时还未掀起如火如荼的爱国运动。郎迦拉尔的诗作《没有独立谁愿意活着》,赫姆·昌德拉的名作《两亿人的生息之地》,唱出了盼望祖国独立的心声,听似晨鸡的啼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