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映衎和顾岳桦面对面坐在靠窗的位置喝着咖啡。杜映衎胸前挂着一枚四叶草挂坠,颇有点小女生风格,想来是陆可儿送的。
沉默半晌,顾岳桦开口笑道:“看来你们的婚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呢,那我和阿若也就放心了。”
杜映衎身子微微一颤:“阿若……把我们的之间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么?”
顾岳桦笑笑:“嗯。”
“她……是怎么看我的?”
顾岳桦眉一挑:“事到如今,这很重要么?”
“……请你告诉我,好吗?”
顾岳桦眼一眯,大略将沈明若告诉他的事情说了一遍。
杜映衎听完苦笑:“原来,她是这样看我的吗……”
“哦?怎么你有另外一个版本吗?”
杜映衎喝了口咖啡,视线看向窗外淡淡道:“你想知道吗?”
顾岳桦微微一笑:“说实话,我不想知道呢。”不愧是沈明若最好的蓝颜知己,他现在这副淡淡然的表情和沈明若简直一模一样……顾岳桦一看就莫名地心里来气。
杜映衎:“…………”
气归气,顾岳桦还是有分寸的,于是他又接着道:“不过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听你说说好了。”
杜映衎:“…………”
其实沈明若还是保留了很多事情没有跟顾岳桦说。
比如,在沈芷鸢出现之前,杜映衎对沈明若的好感,其实她自己是有感觉到的。
就算EQ再这么低,杜映衎对自己那么明显地与众不同,她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其实在杜映衎不在的时候,沈明若和徐苏凌佑雪说的最多的人,就是他。
只是沈明若不知道,徐苏这个无良的家伙每每被杜映衎收买,一回头总是背着她全都告诉了杜映衎……
沈明若小学六年级过生日的时候,杜映衎是最后一个离开生日派对的,他递上自己藏了半宿的礼物,不出意料地看到沈明若惊喜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个没良心的真准备白吃我一顿生日蛋糕呢。”沈明若笑着拍了他一下。
杜映衎似笑非笑地道:“阿若,不要自欺欺人,一个人喜不喜欢你,你是有感觉的,对不对?”
沈明若一愣,小脸微红,杜映衎大笑,扬长而去。
“阿若从小就嘴硬,而且因为家庭的缘故,很擅长掩饰自己的内心,把一切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除了苏苏和小雪,谁也不知道,她其实是喜欢我的。”杜映衎淡淡道,分辨不出是喜是悲。
后来,沈芷鸢出现了。
和清冷孤傲,别扭嘴硬的沈明若不同,沈芷鸢是个甚是温婉又落落大方的女孩。彼时杜映衎也只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见沈明若迟迟没有反应,相比之下沈芷鸢自然是更好的选择。
于是带着对沈明若的失望和对沈芷鸢的新奇,杜映衎开始追求沈芷鸢。一开始,他多少还是存了点希望引起沈明若妒忌心的心思。
那年沈芷鸢生日,笑盈盈地问他:“你最亲密的女性朋友是谁?”
他认真地看着沈芷鸢毫不犹豫地道:“是你啊。”
沈明若在一旁随着众人鼓掌哄笑,完全没有半点不开心的样子。可谁也不知道,那一刻,她的心前所未有地沉了下去。
和沈芷鸢交往的久了,杜映衎渐渐发现沈芷鸢的可爱迷人之处,慢慢地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喜欢的到底是谁。
后来沈芷鸢一去美国便杳无音信,他着实消沉了很久。
有一次一个陌生的昵称在他QQ上问他:“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他没有写备注名的习惯,只要朋友的昵称一改,他就马上分不清楚谁是谁。不过他一向风流,这种怨妇质问体他理都懒的理。
“没有。”他习惯性地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那边沉默半晌:“你知道我是谁吗?”
咦?居然看出了他的敷衍态度?
“不知道。”杜映衎挑眉回道。
“我是沈明若。”
他打字的手一僵。
“现在,你的答案还是不变吗?”
杜映衎瞥了一眼旁边放着的沈芷鸢的相框,狠狠心敲下一个字。
“嗯。”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沈明若没有再来看过失恋期意志消沉的杜映衎。
直到他生日,沈明若终于再次出现,微笑送上他最喜欢的NBA篮球明星亲笔签名的球衣。就算之前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沈明若还是放不下默契多年的杜映衎,拼着最后的自尊要以这球衣作赌注。
可沈明若不知道,在此之前,杜映衎好不容易几乎快忘记了远在美国的沈芷鸢。
一看到这件球衣,他一愣,瞬间又想起了沈芷鸢。
那晚,他捧着球衣和沈芷鸢的相框一夜没睡。
第二天,还是决定在给自己和沈芷鸢一次最后的机会,于是他厚着脸皮去找沈明若。
沈明若听到他的来意后,脸色瞬间铁青。最后还是敌不过他的苦苦哀求,告诉了他沈芷鸢的联系方式。
杜映衎欢天喜地地追去了美国。
但是他不知道,那是沈明若被他一再地伤害后,对他的最后一次放纵。
他在美国三个月,一开始沈芷鸢看见他着实欣喜了一番,可渐渐地,他发现他很不习惯美国的生活,他不习惯没有沈明若在他身边的日子。
再也没有人冷着脸别扭地求他带自己打游戏了。
再也没有人能一针见血地看出他的心思,知晓他的习惯了。
唯有沈明若。
最后连沈芷鸢也察觉到了杜映衎的不对劲。
“阿衎,你要是不喜欢我了,就不要勉强啦!”沈芷鸢故作轻松地拍拍他的肩膀,“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要想长久地走下去,光我们两个人是不够的。”
“……芷鸢,我……”
沈芷鸢笑笑:“回国吧,你……并不属于这里。”
“……对不起。”
于是杜映衎回国。
同时,他再度伤害了一个女孩子。只是,他仍然毫无知觉。
他回国后第一时间去见了沈明若。
沈明若看着他,皱眉道:“怎么了?”
他笑笑,掩去所有复杂的情绪,只道他和沈芷鸢都放不下各自的亲人朋友。
他想告诉她,兜兜转转,他还是爱着她。
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沈明若狠狠扇了一巴掌!
“阿若……”
“如此,我们也,就这样吧。”说完她转身扬长而去。
“阿若!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他上前两步喊道。
沈明若一顿:“重新开始?呵……杜映衎,我沈明若,还没有喜欢你喜欢到这么卑微的地步!”
杜映衎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自暴自弃之下,风流多情地更是变本加厉。
但这些被沈明若冷眼旁观在眼中,就更确定了杜映衎对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
“我的风流,一开始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没想到最后,全都变成了对她的伤害。”杜映衎苦笑道。
很久之后,杜映衎和沈明若各自冷静了下来,为着家族之间的利益才又慢慢恢复了联系,但始终是不冷不热,甚为尴尬的样子。
再后来他认识了陆可儿,没有撕心裂肺,百肠纠结的过程,就这么顺其自然地交往了起来。
但他有时候还是忍不住会在意沈明若的近况。
听说她和徐苏凌佑雪考去了J市。
听说她始终没有交男朋友。
陆可儿偶尔会问起他的过去,他想了想,满满全都是沈明若。
原来他的过去,只有沈明若,全程奉陪。
说的多了,连陆可儿也发觉不对。
有一次趁他不在,偷偷删掉了他QQ中的沈明若,还弄丢了他的手机,擅作主张为他换了新的号码。
只是他都没有察觉到,还以为是沈明若主动删掉了他的QQ。
“有很多次机会,我们都可以再见面的,但是我们始终没有再见过面,即使我杜家离沈家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怕。我怕我一看见她,就算明知道她不会答应,也要不顾一切地求她回来……但是我伤她太多,没有资格了。”
顾岳桦沉默不语。
“凤凰?”身后传来沈明若的声音。
原来沈明若泡完温泉先陆可儿一步走了出来,刚好看见了顾岳桦,而杜映衎的座位刚好背对着沈明若,她一时没有发现。不过下一秒,她就认出了杜映衎熟悉的背影。
“阿衎?”她当即联想到里面的陆可儿,是了,身为丈夫,等在外面是很正常的。
杜映衎顿了顿,起身转过来冲她微微一笑:“阿若。”
顾岳桦一挑眉,上前一步搂住沈明若笑道:“很晚了,既然阿若泡好了,我们就先走了。”
杜映衎一愣,随即笑道:“好。”
于是顾岳桦搂着有点莫名其妙的沈明若转身就要走,这当口陆可儿正好也走了出来,险些和两人撞到。
“呃……这么巧。”陆可儿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顾岳桦冲她微微一笑,正要抬脚,突然从身后传来杜映衎的声音:“顾先生,我刚才和你说的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一切……好好待阿若。”
顾岳桦转头打量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会的。”然后带着沈明若扬长而去。
“阿衎?”陆可儿上前挽住杜映衎,“你们刚才说什么了吗?”
杜映衎笑笑:“没什么。”
抬头看着前面两人远去的背影,他微微眯了眯眼,抬手取下胸前挂着的四叶草挂坠。
“咦?你不是很喜欢这个挂坠的么?怎么拿下来了?”陆可儿好奇地问道。
“没有再带的必要了,走吧。”
那是沈芷鸢在的那一年他过生日,沈明若送他的。当时他嫌这四叶草太女孩子气,一直不愿意戴。
直到后来他从美国回来,和沈明若彻底闹僵后,才开始戴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自那以后他和沈明若再也没有见过面,所以沈明若并不知道他一直贴身戴着那串四叶草。
线很长,放在衣服里面很难发现,这会儿他穿着浴衣,才会显露出来。只可惜沈明若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所以依旧没有发现。
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戴着它了——
我想起来了,我从来没有不喜欢你,那些让你伤心的难听话,全是我撒谎;
也正因为明白了,才决定取下它——
我依然会为你祈祷,只是可惜,我在我的未来中,再也看不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