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老兔子,我求你就不要银子吗?”唐飞恨恨的想到,当然,这话肯定不能当着吴太监的面说,唐飞为难的道:“公公的银子,我们柳家哪敢拖欠…….”说到这里突然被吴太监打断了。
“那你是来给咱家送银子来的了?“吴太监听唐飞说不敢拖欠,得意的问道。
“送银子?”唐飞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解释道:“公公!我们柳家不敢拖欠不假,只是,这银子嘛……”为难的看了看吴太监,唐飞接着说道:“十万两之巨不是小数,我们柳家一时难以筹集好,还望公公多宽限些时日。”
吴太监一听没银子,气得两眼一瞪,加上他肥头大耳的样子,活足像一只气鼓鼓的蛤蟆,扯起尖嗓子,厉声道:“没银子,你见咱家干嘛?”
唐飞感到耳膜都快被震裂了,剑眉微微一蹙,他正准备开口解释,站在吴太监身旁的一个锦衣卫,一脸坏笑道:“公公别和这小子一般见识,他不懂得其中厉害,容小人来点化点化他。”
唐飞看了一眼那名锦衣卫,暗暗叫苦,锦衣卫在大明可不是善类,名义上是天子侍从,暗中却刑侦缉捕朝廷命官,黎民百姓,专门栽赃陷害,坏事干尽,没几个好东西!唐飞心想:点化我?十有八九替我出馊主意才是。
幸好这时,蒋瑶挺身而出抢先说道:“唐公子!本府有要事和吴公公商议,你可以离开了!”
蒋瑶送客令一出,唐飞随即明白蒋瑶有意替他解围。
“慢着!”
吴太监听了后,用手中佛尘一指唐飞,口气不屑的对蒋瑶说道:“蒋大人!咱家有说要这位公子离开了吗?”
蒋瑶气得一捋颌下青须,双手一拢,朝着北方作揖道:“本府承蒙皇恩浩荡,身任扬州知府一职替天子狩牧一方,掌管渔林课税,六科政事,现如今,却在府衙之内都不能发号施令,下官想问公公这是何意?”
看着吴太监在那副作福作威的神情,这位素来与人为善的蒋知府也不忍不住发火了。
“这么说,蒋大人是对本公公不满了?要知道咱家可是代表陛下前来的,你敢对咱家不满就是对陛下不满!”吴太监说到这,“嘿嘿”阴恻恻的干笑两声后,说道:“蒋大人!你胆子可不小啊!”
吴经是奉旨督办军务的钦差太监,他哪把蒋瑶一个地方上的四品知府放在眼里!
可惜,吴太监这次明显找错了对象,蒋瑶非但没有被吴太监吓到,反而振振有词的说道:“本府一向秉公执法,从不徇私,上对得起天子皇恩,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公公有何凭据指责下官对天子陛下不敬?”
蒋瑶虽说性格温和,但执政态度一向刚正严明,何况还是位御史出身的言官,在皇上面前都敢直言进谏,自然对狐假虎威的吴太监不会畏惧。如在正德初年就曾上奏时政弊端七件事,其中说:“内府的军器局有军匠六千人,宦官做监督的人有二人,现在增加到六十余人,每个人占军匠三十人的耗费。其他各局都这样做,军队怎么会不耗费。”还直言不讳的说:“侍奉官和滥收校尉勇士也最好一并革除。刘瑾虽已经被杀,权力还是被宦官掌握……”天子朱厚照下旨诘问,说:“自今以后有像蒋瑶一样议论朝政的,不用再上奏”。也正因为如此,蒋瑶才被外放荆州任知府,这已足以表明,蒋瑶对佞幸宦官的痛恨。
一席话将吴太监问得一愣,素日里,一些官吏见到吴太监无不阿谀奉承,吴太监一向作威作福贯了,第一次遇上一个不怕死的,吃惊归吃惊,但不是害怕,在吴太监看来,有当今天子给我做后台,蒋瑶你找死可别怪我了。
“蒋大人是一位清官忠臣!好!很好!”吴经说着站起身来,腆着臃肿的身躯作势就要离开。
唐飞在一旁看着蒋瑶和吴太监两人撕破了脸皮,暗暗替蒋瑶捏了把汗,这吴太监是什么角色,唐飞回忆了下大明历史,心里十分清楚吴太监那可是位十足的佞臣,还是权势熏天的那种。
大明制:两都内宫宦官设编制十二监,每监各掌印太监一名,正四品,左右少监各一员,从四品。吴太监是南都,应天府的司礼监太监,而司礼监有提督太监、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随赏太监之分,吴太监的职衔是司礼监四品提督太监。论官职虽说和蒋瑶一样,但权势根本不是蒋瑶一个地方上知府能比了。
吴太监有多牛,唐飞没有心思去了解,但是眼前的现实是,自己的雇主,名义上的岳父,柳宏达的生死掌握在吴太监手上,要是吴太监就这么走了,回去怎么和柳家小姐交差?
唐飞急忙说道:“公公!我们柳家之事可否缓一缓?”
吴太监听了后,鼻孔朝天“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唐飞一眼,腆着臃肿的身躯,极其跋扈的模样,大摇大摆的带着两名锦衣卫出门而去。
蒋瑶看着督办太监,吴经在自己的府衙内来去自如,完全没把他一个堂堂知府放在眼里,蒋瑶气得一拍桌案,骂道:“礼制何在.?官威何存?一群佞幸奸臣,乱我大明朝纲......”
见蒋瑶气的骂声不绝,唐飞觉得非常过意不去,只是,官场上的明争暗斗他一个没有官身的穷秀才,连瞎参合的资格都没有。想到此,唐飞道:“府尊大人!柳家的事让您费心了,晚生这就告辞!”
听唐飞要告辞离开,蒋瑶这才止住了骂声,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本府提醒你,回去后尽快筹集银两,否则,小心事情有变!”
蒋瑶一提到银子,唐飞的头一下就大了,在柳家,管家老李已经给他透了底,撑死,目前也只能筹集到五万两,现在可好,本来还指望蒋瑶蒋知府出面说个人情,可以打个折,如今看来是没有任何希望了。
无奈之下,唐飞只好如实说道:“府尊大人!实不相瞒,我们柳家近期内只能拿出五万两银两!”
“五万两?”蒋瑶闻言一怔。
“是的!来之前,晚生已和管家核实过了。”唐飞苦笑着说道。
蒋瑶捻着颌下青须,沉思一会,一脸奇怪的道:“据本府所知,近年来,你家岳丈,四海经商颇为得利,区区之数应不难筹集啊!”
唐飞又苦笑着将柳家目前遇上的困难说了一遍,当然,柳宏达收购店铺的事没说,只是借口当今时势不稳,商业萧条,加上钱庄又没现银兑出,所以手上才拿不出现银。
这些情况,蒋瑶身为知府自然知情,他没有怀疑唐飞的话,也没细作追究,无奈的道:“这样的话,本府如今能做到的,只有让四海在大牢里少受些委屈了!”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名衙役,神色慌张的进来通报:“小的,叩见大人!”
蒋瑶两眼一扫那名衙役,不悦的道:“何事禀告?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名衙役用眼神看了看蒋瑶身旁的唐飞,一脸的迟疑之色,很明显,没有府尊大人点头,他哪敢当着外人的面通报?
蒋瑶一肚子邪火正没处发,他见那名衙役吞吞吐吐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叱问道:“到底何事禀告,快说!”
那衙役才将情况一一报知了蒋瑶。
蒋瑶听罢后,气得浑身打颤,对那名衙役厉声喝问道:“为何事先不前来通报?”
那衙役满脸委屈的道:“回禀大人!当时对方气势汹汹,不容小的们前来通报,带着人就离开了。”
“去!本府命你快速查出人被带到哪儿了。”说完,蒋瑶一挥袖袍,衙役得令后迅速告退了。
这下,不但蒋瑶气冒三丈,连唐飞也傻眼了,心里暗责道:“早知道会这样,我还不如不来了。”
原来,督办太监,吴经刚才离开后,唆使带着的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跑去大牢将柳宏达带走了。
“吴太监要准备干嘛?难道是要拿柳宏达做出气筒?真是这样的话,柳宏达也真够倒霉的了!”
唐飞看着蒋瑶一脸铁青,来回在厢房内踱步的样子,心里越来越觉得柳家未来的情况不妙了。
蒋瑶在厢房内来回走了几圈,突然驻足叹道:“唉!扬州城内要无安宁之日了啊!无奈本府官微言轻,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第一时间能想到老百姓,蒋瑶也不愧被后人道为清官忠臣了!”
见蒋瑶在那急得一筹莫展,唐飞沉吟了一下,劝道:“府尊大人!晚生斗胆向您进言一句,自古同殿称臣,忠奸不量力!既然如此,何不趁现在大局未乱,事先制止对方的行动。”
蒋瑶苦笑的摇了摇头,道:“本府何尝不知,只可惜那吴经乃奉旨督办军务的提督太监,他肯受制于本府吗?”
唐飞听蒋瑶的话里心存顾虑,似乎还在犹豫不决,唐飞正打算将前世得来的信息说出来,蒋瑶抬手作势制止道:“行了!此事,本府自会斟酌轻重。”
“难道历史,并不因为自己到来而有所改变?”
唐飞非常清楚记得,就是这个督办太监,吴经的到来,吴太监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打着督办军务的幌子,私下横征暴敛,敲骨吸髓,致使扬州这座繁华富庶的城市,一下沦为了人间炼狱,弄得扬州城内人心惶惶,妻离子散,民不聊生。
“府尊大人!恕晚生再次斗胆进言一句,吴经此人一向骄横跋扈惯了,这次他又有圣旨在身,肯定会高扯虎皮,肆意虐为。为了扬州城的黎民百姓,还望府尊大人尽快制止吴经的行为才好。”
蒋瑶盯着唐飞看了一看,见唐飞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暗忖道:“难道本府看走眼了,这小子不是位贪图富贵的利益小人?可惜,你没有进入仕途,不会明白本府的难处啊!”
“你的话,本府会考虑的!”半响,蒋瑶道。
唐飞心想:好吧!该说的说了,官场上的事,也不是我一个无权无势无官三无穷秀才可以左右的。于是唐飞对蒋瑶双手作揖,躬身行礼道:“府尊大人!晚生先行告退了!”
蒋瑶微颌,示意唐飞离开后,身子朝木椅上一坐,陷入一阵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