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下,公安局的宿舍楼是极为热闹的,下班后的公安干警们和家属们进进出出,孩子们在楼下玩着警察捉小偷的游戏,即使是在工作时严肃认真的干警们,此时也卸下了严肃的假面,与妻儿亲人们共享着天伦之乐。
高妙然也脱下了代表着法律与庄严的警服,换上了一套休闲装,小衬衣,大蓬裙,小短靴,背着小背包,嘴里嚼着巧克力,宛然大学生的打扮,在一大群认识与不认识的同事间招摇过市。
“喂,那女孩子真漂亮,是谁啊?”一个中年女人捅了捅身边的丈夫。“刑侦分局那边新调来的女大学生,高材生,局里的小家伙们把她封为警花了。”“那她来这里做什么?”“不知道……哦,她要去11楼,那就是去单身宿舍,可能找她搭档吧。”
高妙然顾不上这些三姑六婆的窃窃私语,径直坐电梯去了11楼。相比11楼以下家属区的热闹劲,11楼则安静多了,这里是公安局副科级以上干警的单身公寓。这时候,这些局里的骨干力量或许都在忙于工作,高妙然的高跟鞋踏到大理石地面上清脆的声音在楼里回荡着,愈发显出楼中的空寂。
高妙然按下了1103的门铃,里面的寂静完全让人有理由相信里面是没有人的,然而高妙然却无视这个事实,开始用力敲门,在继续得不到回应后,她索性用力踹起了那结实的防盗门,同时大声喊了起来:“沈队,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了,出来吧。你请了两天的假期,现在已经超了五天了,局长要我把你无论死活都拖去上班,否则就要通报批评你了。”
房间里仍然什么声音都没有,高妙然似乎并不打算放弃与一间空屋展开谈判,继续自顾自说下去:“沈队,局里又有重案了,局长指定由你出马,是一桩虐杀案,手段极其残忍,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所以只有请沈队出马,我作为搭档,也能跟着你学些经验了。”
空室杳杳,对高妙然的诉说无动于衷,高妙然又用力踢了一脚门,有些不耐地叫起来:“沈队,李冰红的案子结了就对你打击这么大吗?你失魂落魄的,不知道的以为你失恋了。”
房间里似乎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但高妙然并没有听到,仍然自顾自斥道:“既然真凶已经找到,李冰红是无辜的,而且又要嫁给天洲集团的董事长,这是件好事,我不明白沈队你到底在郁闷什么?难不成你真在暗恋李冰红吗?”
门内传来一声巨响,仿佛房间里有人把什么扔到门上砸了个粉碎,把高妙然吓了一跳,里面传来沈阳低沉的吼叫声:“滚!”
高妙然脸上反而露出了得色,似乎为激起沈阳的反应而高兴。于是她继续扬声说道:“沈队,你能让我进去说话吗?或许我有办法能解决你的问题。”
房间里没有声音,然而两分钟后,门打开了,沈阳看到了高妙然笃定且笑意盈盈的脸,而高妙然却看到了一张面色黯然憔悴颓废的脸。
高妙然抓紧机会挤进了沈阳的房间,左右打量着整洁得不带一丝人气的房间,这几天沈阳不知是怎么度过的,卧室里床上的被单稳丝不乱,房间里也没有任何高妙然想象中的颓废的景象,只是才10月底,房间里却冷得让人有些发抖,似乎这里只有阴霾,完全得不到阳光的温暖。
高妙然随手打开了窗帘,日落前最后一缕阳光逸了进来,并没有增加多少温暖,反显出迟暮的不甘与凄凉。高妙然不客气地窝进了沙发里,然后对一直瞪着她的沈阳说道:“沈队,这种胡子拉碴一脸菜色的硬汉形象并不适合你。”
沈阳没有理她,盘膝坐在地板上,闭上眼仿佛老僧入禅,看来这就是他这几天一直在做的事情了。
高妙然面色一肃,终于正经起来:“沈队,你与李冰红是不是有什么私人恩怨,你对这桩案子的关心及反应绝非普通案件所应有的。”
沈阳蓦然睁开眼睛:“我以前从没见过她,何来私人恩怨?”然而他紧握的双拳出卖了他的内心。
高妙然紧追不舍:“那么,沈队你为什么自真凶来自首投案后就表现得极为反常?每个案子结案,真凶落网,我们都应该高兴,应该松一口气不是吗?为什么沈队你反而极为愤怒?你不要否认,当时大家都能看出你的表情。你是不是因为真凶不是李冰红而恼怒?你是不是因为不能将追缉了很久的李冰红抓到手而大大地失落?”
沈阳怒吼:“你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