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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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血肉磨盘—血色帅旗

“新兵蛋子,胆子是有了,还是沉不住气,一见血就容易冲动兴奋,正常,多厮杀几阵就好了。”

孙伯其实比柳随风还心疼,但主帅发了飙,他就不能跟着起哄,只好咬着牙在一旁安慰道。

“一定要好好教育,又不是见了大姑娘,忍不住就射。”柳随风鄙视道。

不过这番箭雨也着实让他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怪不得以前听评书,总说什么高手也怕三寸金,说的就是弩箭。

二十丈之内,强弩的杀伤力都快赶得上五四手枪了,几百支一块射过来,什么五脉六脉高手,都是白给,遇着就是个死的不能再死的下场。

只有逃之夭夭一条路可以走,还得是在预先判断正确弩箭的方向情况下。

至于对付打通了隐脉的七脉,甚至是全通的八脉高手,柳随风却不敢肯定,近距离弩箭攒射的方法有没有用。

八脉高手内力到底强到什么程度,他也只是听说,不过硬抗弩箭应该问题不大,至于七脉能不能有这种水准,他见过的七脉只有尉迟瑶姬一个,可舍不得让这小妞去实验下。

以他对四脉武者的判断,这么密集的弩箭攒射下,其实武道中人和一般士卒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几个相互配合熟练的刀盾兵。

他自己估摸着,要是自己此时在箭雨之中,绝对要倒大霉。

……

经过几轮暴风雨般的打击,围塔的步兵已经顶着盾阵,冲到了石塔的正下方,此时塔上弩箭也消耗殆尽,有恢复了之前的沉默。

依旧看起来人畜无害。

几名士兵在同伴的掩护下,举起手里战刀朝石塔底座的大门上一通猛砍。

除了制造一些噪音外,没有其他任何效果。

领头的一位校尉,提着一柄明显要超出寻超许多的特制钢刀,一把推开了挡在前面的士卒,摈气凝神,嘴里一声爆喝,举刀劈了下去。

随着这声大喝,他浑身涨大了一圈,身上的轻甲撑的吱吱作响,居然是一位武道高手。

“哐当”一声巨响,火星四溅,校尉自己也蹬蹬退了两步,持刀的手被门上传来的巨力震的隐隐发麻。

然后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座仅仅容两人通行的大门。

一刀之下,落刀处的铆钉诶足足震飞了一大片,包门的铁皮也被斩豁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翻滚的铁皮下,露出了黑黝黝的真面目。

整座大门,居然全是黑铁铸造,在他全力一砍之后,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子,放佛在嘲笑眼前的人。

头顶上两排不再往外射出弩箭的洞口,平静的就像一个陷阱,在引诱他放弃,远离这座无法进入的石塔。

一想到刚才躲在盾牌后,都险些被那些强有力的弩箭,撞击的趴下的情景,这名校尉终究不敢退回。

他越看,越觉得这肯定就是陷进,只要自己下令,离开石塔,回到了弩箭的杀伤范围内,那些洞口里必然再次涌出比蝗灾还要可怕的弩箭。

“搭人梯,登塔!”远远的传来了元安玉的将令。

“他娘的,怪不得人家能当将军,我就是个校尉呢。”武道校尉一拍脑袋,还不忘了自我检讨一番。

这塔分四层,由下自上,每一层都要比上一层小上一些,比一般的城墙要矮上不少,塔墙全是用通体花岗岩砌成,既然打不开底座大门,推到显然也不可能,不如顺着外墙攀爬上去。

塔壁上嶙峋的石块突起,甚至那些箭孔,都会使攀爬变得简单易行。

攀爬本就是对付城墙和箭塔的最有效手段,不过这些士卒是骑兵下马,没有经验,一时间忘了这茬。

这也不能怪他们,之前遮天蔽日的箭雨,对他们的震撼太为强烈,一时间脑子一片混乱,一窝蜂的朝石塔下面挤。

石塔昨日作为观礼台之用,从二层以上,都有半开放的平台,现在一夜间全部被机关封死。

只有安置灭日重弩的第四层,由于重弩基座巨大,弩箭也粗,不可能从小孔里射出,现在还是半开放状态,四面都有柳家甲士举盾挡住。

只要能攀到第四层,就能和敌人正面交手,那时候就算拿命填,也能拼掉塔上那最多十几个人。

但元安玉忘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平字营虽然比不上虎豹骑、明光甲这样的王牌,但也是精锐一流,平时哪个主将也舍不得,让他们去做爬墙攻城这种送死的脏活,因此,这些由骑兵转行步兵的平字营士卒,并没有丰富的攻城经验,更没有攻城的器械!

他们只能靠身体,去硬爬这四座不算太高的石塔!

瞬间,每座石塔下就围满了一圈手扶墙壁,半蹲着的人。

后面的士卒,把战刀一横,咬在嘴里,踩着前面人的肩膀,整个人顿时就爬高一截,正好够到第二层上的一排洞口,发力一窜,就附在塔外。

四座石塔的外壁上,转眼间就挂满了密密麻麻的步战骑兵,远远看去,就像一块蛋糕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

步战骑兵们死死的咬住钢刀,对墙上的箭孔视而不见,手脚并用,沉默而坚定的朝着石塔顶层爬去。

石塔就像一只用完了力气的庞然巨兽,无力的看着和它的身躯相比,犹如爬虫的人类在自己的身体肆意爬动。

终于,第一名步战骑兵套着铁锁手套的手,搭上了第四层塔沿。

“破敌!破敌!”

浑圆无极阵的平字营骑兵明显放慢了马速,震天价的狂吼起来,为自己的同袍助威。

石塔上的柳家甲士,也终于开始了反击,一刀刀光闪过,剁在那只手上。

血光一线,手指纷飞,第一个攀上第四层塔的步战骑士惨叫一声,凌空重重的摔回了地面。

这非但没有阻止骑兵们,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

攻城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石塔的反击已经暴露出敌军只剩下正面肉搏一条路可走,只要能爬到塔顶边缘,就有取胜的希望!

一旦第一个人能够进塔,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数十个人跟进,只要占领了塔顶,这座杀戮机器,就将彻底沦陷。

元安玉的将令再次及时抵达:首入塔着以先登敌城论功,官升一级,赏钱千贯!

石塔顶层最多不到二十人驻守,强攻难度和部署齐备的城墙不可同日而与,战后赏赐却能相同,这是难得的机遇。

虽然在混乱中,他们也无暇顾及也没有机会去想,元安玉不过是一名失了势的外系子弟,是否能兑现他的承诺。

攻塔的步战骑兵开始疯狂了,不断的有人从上面被砍落,每空出一个人的位置,立刻就有两个,甚至是三个人涌上来。

为了保证人数上的优势,骑兵们攀爬的已经不再是墙壁箭空,而是一层层的人相互重叠起来,顺着人墙往上爬去。

此时的柳家石塔上,也开始有了伤亡,往往有一群步战骑兵,在摔下塔的时候,死死的拽住一个柳家士卒,同归于尽。

摔落地面以后,柳家士卒往往还没有立刻死亡,挣扎着刚要爬起来,周围就是十几柄钢刀迎头砍下,剁成肉泥。

柳随风两眼通红,脑门上青筋无规则的跳动着,两只手死死的握住了塔上的一块岩石。

“少主,下令吧,儿郎们怕顶不住了!”孙伯沉声道。

“崩”的一声,坚硬似铁的花岗岩被柳随风生生捏成了几块。

“候!”柳随风牙关紧咬,蹦出一声低吼。

从外寨石塔上摔下第一个柳家士卒开始,柳随风的心就像被什么狠狠的撕扯一下。

眼看着这些朝夕相处,对自己效忠的士兵,在战场上瞬间就丧失了自己脆弱的生命,他几乎忍不住就要下令外寨四塔进行反击,自己带兵出寨了。

然而作为一名将领,理智告诉他,此时并不是最好的正面对阵的时机,对方的虎豹重骑始终在后方养精蓄锐,未曾发动,甚至连轻骑也还剩下大半,身为主帅,自己必须看惯生死,一旦意气用事,所带来的后果,将是更加难以承受的。

外寨中四座石塔初建的目的,就是最大可能性的耗尽敌人炮灰,打击士气。

作为四枚刺入敌人心腹的钢枪,他们必须承受最大的伤亡,顶住最疯狂的攻击,这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柳家外寨斗塔,就是一座磨盘,用自己和敌人的血肉,磨干耗尽敌人的士气与胆气!

缚敌足,杀敌身,寒敌胆!

当外地来攻,国土沦陷,民众生死存亡之际,哪怕明知十死无生,也义无反顾的站出来,用自己的胸膛和鲜血去捍卫,去保护身后的人们,这就是士兵的责任;

看着一个个年轻而熟悉的面容,在自己的眼前消逝,最大限度的利用手中兵力,获取最后的胜利,不辜负所有的付出与牺牲,这就是一个主帅所要承担的责任;

但是这份付出,终将会有回报;

这些牺牲,也必然要用敌人的血肉来祭奠!

“竖血色大旗!”柳随风的寒声说道。

白虎塔上,升起了一面崭新的帅旗,血红色的柳字,犹如一条恶龙,张牙舞爪。

随着这面大旗升起,人声鼎沸、瞬间生死的战场上,也骤然的安静了一瞬间。

“哄!”元安玉身边的五十骑虎豹骑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好像在他们眼中,这面大旗,是个再滑稽不过的笑话。

因为在他们的记忆中,血红色大旗,从来只出现在有虎豹骑的一方。

“哈哈哈,眼看战塔要陷落,柳家气急败坏了!”元安玉远远看到血旗,不怒反笑:“看来不过如此,只能用屠旗来吓唬人了,哼哼,我骑兵尚有大半,虎豹骑未动,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尽屠我军!”

“传令,浑圆无极阵戒备,防止柳家出击,再分出两队前去攻塔,两刻内务必功成!”

随着两队新生力量的加入,四座石塔压力又大了两分。

不知道哪个最先反应过来,卸下了已经成为累赘的骑兵轻甲,只带着钢刀,赤膊就朝上爬,果然没有了甲胄的束缚和重量,这人飞快的就爬上了顶端,和守塔的甲士狠狠对了一刀。

这种方法就像瘟疫一般,飞快的传染开来,攻城的骑兵反应过来纷纷学样脱掉了盔甲,顿时塔外攀爬的人多出了几倍,甚至在塔外,密密麻麻的叠成了两三层。

两边的人都已经杀红了眼,一个赤膊骑士刚露出头,守塔士卒就是一刀砍下去,连带剁翻了周围的几个人。

他刚要收刀去砍另一个爬上来的,数支长枪从两侧扎来,透体而过。

柳家士卒此时表现的彪悍异常,往往狂吼一声,居然合身翻出塔外,抱住几个骑士一起摔下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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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赶慢赶,还是慢了十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