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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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多情总被无情伤

西梁官职,沿袭北魏上国住宇文泰在开国时所定的“六官”,在中央设置大冢宰、大官司徒、大宗伯、大司马、大司寇、大司空,分别对应天地与春夏秋冬四季,相当于后世的人事部、财政部、教育文化外交部、国防部、司法部和工业部,由天官大冢宰总领,即所谓的“五府总与天官”。

从官职的安排上,就能看出,国家朝政,基本是由六官分别掌握,而这六官中,其与五官的顶头上司,正是天官。

换句话说,这位天官乃是皇帝一人之下,百姓众臣万人之上的角色,其权利甚至大过后世的宰相,极容易架空皇帝权利,因此并算不上什么好制度,到了春秋时期,就已经渐渐的被淘汰了。

六官本是周朝古礼,当年宇文泰想篡权,又怕留下骂名,才恢复了这六官制度,自封天官,成为北魏的真正掌权者,后来被追封为北周皇帝,而作为附庸的西梁,虽然老板发生了变化,但一应待遇却没变,也就顺理成章的承袭了这一官职体系。

好在西梁几代国主都是明白人,知道越是对国家缺少实际的掌控能力,自己的小命才越是牢靠,再说这点大的地方也翻不起浪花,就乐得做个甩手掌柜,整日饮酒作乐,红袖软玉去了。

更妙的则是几任大天官也是老谋深算,深知这西梁国君到底由谁来干,终归是要看那北魏,抑或是后来的北周,现在的大隋的脸色罢了,便是自己闹腾的翻了天也是无用。

再说即便真的坐上了这附庸小国的皇帝宝座,个中滋味,也是五味杂陈。

是以这几十年来,无论是强大的北魏还是大江对岸繁华的南陈,几乎处处是战火,内乱不断,唯独这西梁小国,却是君臣融洽,百姓乐业,安享太平,一片其乐融融的摸样。

不过西梁国这些年虽是看着平稳,贵族谱系却众多,有不少还隐隐与大隋、南陈的望族有着千丝万缕的练习,尤其是北边,频繁的改朝换代,各种亲缘藩属关系更是错综复杂,一个处理不好,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是以西梁的六官中,真正是有事可做的,反而是那位住在与皇宫一墙之隔,掌管官制的人事部大头目,春官大宗伯。

这势力小的,为谋得个长久饭碗,不得不去巴结这位大宗伯,而势力大的,也要走个流程确立正统,与大宗伯的关系自然也不会交恶,是以这西梁国中,恰恰是这位大宗伯位高权重,天下大势尽在胸中。

大宗伯府正在西梁皇宫南侧,不知是沾了那富丽宫殿的几分贵气,还是这府衙里的大宗伯那贵不可言的地位,相较西梁都城中其它各府,更显得庄重宏大,紧闭的正门前,竖着两座瑞兽石像,看着也甚是精神,威严的审视着来往诸人,虽然这皇宫一侧,平日也并无甚人往来。

大门一侧,一排青竹篙架下,拴着几匹骏马,正是供前来办事的暂停坐骑之处,那几匹马个个精神勃发,看那形体样貌,一眼便知是北方良驹。

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柳随风身披鲜红大氅,在大街的另一头出现,胯下黑龙,高过寻常马匹甚多,四条腿长而有力,四蹄翻飞就朝宗伯府正门奔来,麦铁柱与萧长剑也是浑身劲装,各有宝马坐骑,紧随其后。

“吁!”眼看已至宗伯府正门,柳随风微微一提缰绳,也不见怎么使力,黑龙颇有灵性,便在门外打了个转,便在那守门瑞兽像之前停了下来。

三人翻身下马,门口门官见来人气势不凡,早就迎了上来,就要把三人的马牵到一旁。

这时便看出黑龙的不同之处来了,麦萧二人的坐骑到还好,只是打了个响鼻,望望主人,见主人默许,也就随那门官去了,黑龙见有外人来牵自己,居然猛的一甩头,人立起来,双蹄就要朝那门官踏下。

“哎呀!”门官见势不妙,大呼一声,让过马蹄,连滚带爬的躲到了一边。

柳随风见坐骑险些伤了人,嘴里低喝一声,一巴掌拍了过去,黑龙吃痛,裂了裂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朝柳随风龇牙咧嘴的,倒是不敢放肆,反而显得有些委屈,嘘溜溜的叫了两声。

门官爬起来,拍了拍满身的灰尘,惊魂未定的盯着大黑马,随时准备撒腿跑人。

“门官莫怕。”柳随风心想人家不过是混口饭吃,要是真送命在黑龙的蹄下,倒也冤枉,抱歉的朝那个门官拱了拱手,笑道:“我这匹劣马性子太爆,一般人近不得身,不过倒也算听我的话,让它自行呆着就好,不必费心。”

麦铁柱则是笑呵呵的递了张名帖过去,道:“还请通报。”

门官受了惊吓,斜着眼阴阳怪气的道:“你等好生大胆,不知道此乃何处吗?我虽不入品级,却守得是宗伯府的大门,冲撞了我,便是冲撞了宗伯府的脸面。”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隔壁的皇宫,道:“看见没,冲撞了宗伯府的脸面,便是冲撞了皇家的脸面,还想让我通报,简直痴人说梦!”

说罢,那门官便双手环抱,站在原地,鼻孔朝天不看麦铁柱,但脚下却像钉了钉子,却也未曾离开半步。

柳随风听他大帽子一个接一个压下来,不由的觉得好笑,他前世这一套见得多了,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些门官衙役之流,无非是想弄些钱财罢了,遇上有来头的,请个安递个手巾,那叫讨赏,遇上这看起来面生的、外地的官儿,就百般刁难,那就叫勒索。

不过人家吃的就是这口饭,刚才黑龙也确实险些踩踏到他,柳随风也就不做计较,朝麦铁柱使了个颜色。

麦铁柱见状,在一边递上了半匹丝帛,门官果然立刻就转了话锋,哈哈一笑后,连到好马好马,小人这便去报知大人,只不过今日来了贵客,几位恐怕要稍等,说罢转身一溜烟从角门进了宗伯府。

柳随风一点头,在墨龙驹后臀上一拍,指着已经在马棚中的几匹马道:“自去等我,不许生事。”

黑龙倒是听话,迈着大长腿,摇头晃脑的几步到了马棚下。

见到黑龙过来,马棚里顿时炸开了锅,家里的两匹坐骑还好,像是迎接一般,原地微微让开了几步,另外的几匹马,惊的纷纷朝角落躲去,有的浑身瑟瑟发抖,有的嘶鸣不断,挣扎着就要跑开,要不是马棚还算牢固,差点便塌了下来。

黑龙倒是大大咧咧的,也懒得去看周边的同类,只是不屑的打了个响鼻,然后就伸头去槽里翻找食物,哪料得紫色的舌头翻搅了几下,却只有些草料,莫说没有平日爱吃的肉食,就连黑豆谷物之类的精粮都不见一分半毫,立刻不满的摇了摇头。

“这吃货。”这主仆三人在门口等候,见黑龙的样子,柳随风笑道,又对着黑龙道:“你这吃货,莫要惹事,吓跑了其他马匹是小,这棚子塌了,砸坏了自己可划不来。”

不过这倒不能怪了黑龙,它也没有主动生事,只不过与生俱来的凶气太重。

三人等了片刻,麦大指着马棚里道,笑道:“少主,你看那白马,似乎看上了咱们黑龙。”

顺着麦铁柱所指,马棚中一匹白马显得特别惹眼,除去外表不说,整个马棚,原先也只有这匹白马未曾栓住,从黑龙过来以后,它非但没有躲避,反而朝着黑龙靠近几分,单是这胆量便与众不同。

马头更是不断的朝一边偏去,与黑龙微微摩擦,讨好之意明显。

不过黑龙并不吃这套,响鼻连连,往一边让了几次,显得颇为不耐烦,只是不知为何居然没有发难。

柳随风暗道一声幸好黑龙今日脾气不错,不然怕是这白马要给它活活弄死了。没想到不等柳随风一口气喘完,白马见黑龙居然避开了它,不仅没有借坡下马,明亮的眼睛反而眨了几下,似乎满是不解,连主人都待自己极好,为何这头大黑马却是不理睬自己。

白马楞了一怔,接下来做了一个让柳随风差点喷出来的动作,它踱着小碎步,直接贴在了黑龙身上。

没想到黑龙非但丝毫不解风情,觉得身边这母马甚是讨厌,激起了凶性,扭头朝着白马恶狠狠的一瞪。

白马被瞪的一惊,吓的蹬蹬蹬连退几步,两只大眼里尽是不解与委屈。

“啪”一声响,那白马盯着黑龙望了一阵,居然侧身一蹄踹了过去。

“妈的要遭。”柳随风没想到这白马也是个坏脾气,胆子包天,八成是被主人娇纵惯了的,居然踢了黑龙,而黑龙不躲不让,硬挨了一脚。

他暗暗叫苦,看来今日是逃不了个陪马的结果了。

谁料被踢了一脚的黑龙居然毫无反应,这次它根本不去理睬白马,看也不看一眼,反而吃了几口草料,只把大白马的殷勤羞怒当做了空气。

白马见状一愣,然后也伸头去槽里,一阵乱翻,把马槽搅的一片狼藉。

黑龙这才怒了,重重的一口咬向白马,顿时白马雪白的颈上浮现出两道血痕,白马吃痛,嘶叫起来,却依旧不肯离开。

“咱家黑龙,天生就是战骑的种,哪会被这小儿女之情乱了心性。”麦大摸了下巴,又是欣赏又是可惜的道:“少主真是有福之人,居然得了这匹良驹,要是能上的战场,万军之中必然独占风采,只不过咱们西梁常年无大仗,怕是这紫玉墨龙驹一生要蹉跎了。”

柳随风在一旁听着好笑,暗想麦大满肚子尽是铁马金戈,明着说马,其实指人,就是想上战场建功立业,当我听不出来呢,嘴上却不点明白,只就事论事,道:“这小母马倒是颇有风情,可惜遇上个整日只知打熬筋骨的,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三人在一边看两匹马争斗,萧长剑眼尖,忽然皱眉道:“这群马眼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