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民族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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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诱发当代俄罗斯民族主义的主要因素(6)

20世纪90年代,苏联解体给俄罗斯造成了剧烈的社会动荡,历史和现实的巨大反差使俄罗斯民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和迷茫之中。对于新俄罗斯身份的界定问题使整个俄罗斯民族陷入了一种很尴尬的境地。“如果仅仅只是作为苏联崩溃之后产生的一个平凡的国家,那么俄罗斯的********地位就已经大大改变了,俄罗斯仅仅只是在前苏联版图上存在的15个独立国家中的一个。在对现今的俄罗斯政治进行描述时,形容词‘********’是最经常用到的一个词。但是尽管在他们的政治发言和文稿中不断强调‘********’,不断重复‘********地位已经改变’,但是大多数的俄罗斯领导人和政治家们并不能忘记俄罗斯是超级大国苏联的后继者这一概念——不单单只是法律意义上的继承人,而且将会成为国际舞台上强大而有影响力的一极——就好像是前苏联的角色一样,不同的只是俄罗斯的领土较前苏联大大减少了。”历史的辉煌让每一个俄罗斯人都感到骄傲和自豪,但解体之后的状况却让每一个俄罗斯人都感到失落和困惑,俄罗斯民族在政治、经济和心理上都经受了一次巨大的落差。俄罗斯伟大的先哲陀思妥耶夫斯基说过的一句话可以作为这一现象的最好注解:“自由并不是人的权利,而是人的职责和义务;自由的获得并非轻而易举,而是困难重重的。”无情的现实对俄罗斯民族的自尊心形成了巨大的挑战,历史的成就和现实的困境,昔日的自豪和今日的落寂让每一个俄罗斯人倍感煎熬,也使俄罗斯社会充满了矛盾和失落,为民族主义的再一次兴盛提供了心理基础。“为什么民族主义的情感可以成为让个人无畏牺牲、让民族精神灿烂的‘灵魂之光’

呢?因为民族主义是对本民族天赋的赞叹,是对上帝赋予本民族如此天赋的感激。民族主义的情感背后其实隐藏了某种自豪的情感,即卡拉姆津所定义的‘民族自豪感’。正是这种民族自豪感在最困难的历史时刻成为拯救俄罗斯的黏合力量,同时也成为团结‘我们所有的人’保有国家统一性的全民族认同意识。”

第三节 现实因素对当代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影响

当代俄罗斯民族主义是现实影响下的产物,同当代俄罗斯国家和民族的现实状况与社会发展密切相关。它的兴起是对俄罗斯从一个超级大国变为世界二三流国家这一状况的反应,是特定历史条件下产生的一种特殊的政治文化现象,是国家和民族应对危机的产物,是特殊过渡时期的过渡性思想,具有突发性和非持续性的特点。尽管其在1991年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国内发挥了填补意识形态真空、凝聚社会力量的作用,但最终不可能成为俄罗斯社会的主导意识形态。

从诱发民族主义产生的现实因素来看,当代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兴起和历史上几次民族主义的兴起背景不同。20世纪90年代时,俄罗斯民族和国家并没有遭受异族的侵害,也没有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因此民族主义爆发的源动力主要来自自身实力下降后的寻求统一意识形态、维护自身民族权益的要求。从内因来看,当代俄罗斯民族主义是苏联解体引发的一系列后果之一。苏联解体后,俄罗斯联邦替代前苏联作为一个主权国家登上了国际舞台,但其综合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国家从一个超级大国变成了世界二三流国家,国际地位一落千丈,经济面临崩溃,历史和现实的巨大落差给民众心理带来了沉重打击,民族主义此时的兴起旨在填补国内意识形态真空,满足民众恢复传统寻求辉煌的心理需求。同时,苏联解体在相当程度上激发和强化了国内少数民族的自觉意识和主权意识,少数民族的民族主义迅速蔓延开来。作为回应,俄罗斯的民族主义也获得了弹性发展,目的是为了对抗少数民族分离分立势力,维持和保证国家的统一完整。

除此之外,当代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兴起还有外部因素的刺激。西方国家对俄罗斯一直充满提防和仇恨的心理,苏联解体后西方一直在想办法打击、遏制和孤立俄罗斯,同时西方还有意识地为俄国内的反政府力量提供或明或暗的政治支援和经济援助,这些因素都对加强俄罗斯民族认同,刺激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兴起和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20世纪90年代以后,叶利钦政府实行全盘西化政策,俄罗斯的国际地位不断下降,在国际事务中完全丧失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40年中苏联在国际关系中的地位和作用。而在与其他世界大国的交往中,俄罗斯也处处被动,只能不断让步。美国更是轻蔑地称其为第三世界国家,还明确表示要遏止俄罗斯的帝国冲动。尽管俄罗斯一再表明自己的欧洲立场,但西方国家并没有因为俄罗斯融入西方的愿望而对俄罗斯“刮目相看”,真正平等地对待俄罗斯,北约东扩、科索沃战争等事件中西方国家都采取了旨在遏制俄罗斯的措施。这些情况激起了俄罗斯人对于西方的愤怒,也使其对自己的处境感到屈辱,俄罗斯民族主义应时而起,成为维护民族利益的一面旗帜。

1993年以后,俄罗斯社会主体将传统的民族价值观作为判断标准,所有曾经为俄罗斯的发展起过积极作用的思想家、政治家和军事家,包括曾经被苏联官方两次彻底否定的斯大林,都得到了俄罗斯思想界的肯定。“当代俄罗斯民族主义的主要意义在于使俄罗斯人民的统一性得以重建和保持。和其他民族主义不同,俄罗斯的民族主义力图恢复俄罗斯帝国的版图,保证俄罗斯民族的生存空间和生活资源。在俄罗斯民族主义中占有重要地位的思想是要建立一个能够行之有效解决民族生存问题的强大国家。但是,俄罗斯民族主义不是要压迫和统治其他民族。换句话说,殖民和暴力不能成为俄罗斯人的目标,但是可以成为自卫的必要手段。”

此外,除了本章所谈到的政治、经济、心理等现实因素以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俄罗斯的人口危机,也对俄罗斯民族主义的诱发起到了相当的推动作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因素甚至是当代俄罗斯民族主义出现极端和非理性特征的最关键的因素。在今天的俄罗斯联邦国内,民族状况基本和苏联时代相类似,总共拥有100多个民族,俄罗斯族为主体民族,其人数占到国内总人数的82%。所不同的是,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来俄罗斯族的人口发生了严重的衰减,其严重性甚至引发了****总统的关注。他在2003年的国情咨文中谈到:“三年前我们认为国家面临的最大威胁是民主的不发达、经济的不稳定和政府的低效率。

实际上,我们面临的最紧迫的问题之一是俄罗斯人口数量的衰减。”

苏联时代进行的最后一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1989年),俄罗斯国家人口总数为14 740万。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开始出现严重的人口危机,其出生率往往远低于死亡率。1991年俄罗斯的人口总数为14 854万,1999年人口数量变成14 590万,同1989年相比,10年之内人口减少了将近200万。俄罗斯公民的人均寿命也低于世界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1999年时为67岁,2002年时已经降低到64岁。不仅如此,国内人口的数量一直在不断的下降之中,从1999年开始俄罗斯每年的人口下降比率高达0.5%。根据俄罗斯联邦统计局公布的数字,2001年1月1日的人口总数为14 480万,2002年1月1日的时候已经减少为14 400万。莫斯科大学教授、著名人口学家霍列夫对此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说:“俄罗斯人口的出生率,已成为目前全世界最低的。

种族退化,即死亡率大大高于出生率……1999年,俄罗斯出生人口只有121.58万人,但死亡人口却高达214.03万。如果照这样继续下去,到21世纪末,俄罗斯民族将从地球上消失,整个俄罗斯将变成坟墓。”俄罗斯出现人口数量急剧下降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出生率的降低和死亡率的增高”。这一现象的出现正是社会危机带来的副产品:国家经济水平的下降,社会保障制度的不健全,抚养孩子成本的提高使民众选择了少生或者不生。根据非正式测算的结果显示,2016年时俄罗斯全国人口将会比现在减少800万人;2050年的时候减少的人口数将达到2 000万,相当于目前全国总人口的16%。

人口危机给国家带来了一系列的社会问题,如老龄化社会的出现、处于劳动年龄人口的不足、参军服役的适龄青年人数减少、国外移民的大量进入等等。面对本国出现人口危机、国内劳动力市场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俄罗斯政府开始逐步放开对外国移民的限制。****总统说:“在近10年的时间内,我们约接纳了700万的移民,主要来自独联体国家。”

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的移民主要来自中亚、白俄罗斯和乌克兰等独联体国家、波罗的海沿岸国家和中亚的一些人口稠密的国家。根据俄罗斯科学院国民经济预测研究所移民中心的统计,俄罗斯每年需要接纳90万移民,才能保证人口数量的基本平衡。难怪俄罗斯国内的一些民族主义者会发出这样的论断和疑问:“因此,现在最先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提高俄罗斯族的人口数量……如果俄罗斯的人口不能提高2至3倍,那就失去了其他一切措施的动力。如果连乘车的人都没有了,那又为什么要改善和保障交通?如果连居住的人都没有了,那又为什么要建造房屋?如果连生存的人都没有了,那又如何能维持一个伟大的强国?”一方面是俄罗斯民族人口数量的锐减,另一方面是大量外来移民的涌入,这就对敏感的俄罗斯人造成了心理上的一种威胁和担忧,保护自身安全、维护种族“纯洁性”的极端民族主义情绪和思想的兴起也就不足为奇了,现实生活中的这些情况诱使俄罗斯民族主义逐渐表现出了排斥外族人、仇恨异族人的一些极端和非理性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