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源这几天惶惶不可终日，一天到晚担心大祸临头。
说好利市街这一带全拆重建，谁料市府一声令下，不拆了。这让富源受不了了。
当初负责承建办公大楼的是林立副局长，富源是基建组副组长，两人合作非常默契，利益均沾嘛。
说是均沾，也不尽然，林立有林立的进项，富源有富源的门道。不过，有一点是互通的，核心问题上，他们的口径绝对一致。
富源坚决不会承认大楼是豆腐渣工程，最不济也够得上豆腐干吧。可是，让那次地震一闹，富源首先自己就怀疑了起来，会不会有一天他们也咔嚓一下被埋在废墟之下呢？他越想越怕，上班时，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经常出现幻觉，总能隐隐约约听到吱吱嘎嘎的声音，他觉得天花板或者墙壁正在开裂，说不定什么时候，整座屋子就哗啦啦地倾倒了。
请了一段时间病假之后，富源动用一切关系，顺利地调了个单位。这下总算安了心。
风闻利市街一带拆建的消息，富源欣喜若狂，连夜去了林立副局长家，很想跟他说说自己的想法，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想不到没过几天，林立心脏病复发住院。虽然早已不在同一单位上班，可富源没有理由不关注林立的状况。有时他还真希望林立干脆一命呜呼，或者闹个植物人什么的也行，这样，当初的事儿岂不就人不知鬼不觉了？
问过几位旧同事，有的说好多了，也有的说很难预料，更有几个人的话带着某种特别的意味，富源敏感到会有什么蹊跷。
担心了好几天，富源决定亲自探访。他带了些应景补品来到医院，正欲上电梯，一眼看见了旧同事老李。老李倒不打紧，要命的是他身边还有个穿检察官制服的。富源没敢细看，闪身躲到一边。他哪还敢再上去，魂不守舍地赶紧往回撤。
怎么办，怎么办？林立肯定出事了，肯定是因为基建的事。
富源独自呆在书房里对着一本存折发呆。这是他的隐私，连妻子儿女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经常取出存折来看，有时候非常陶醉，更多的时候却是害怕。凭他的胆量，这么多钱是绝对不敢花的，既然不敢花，当初何必收受呀。冤死了。
每当听到看到别人因受贿之类被查处的消息时，富源都会想到最后一着，这会儿也是如此，抖抖索索地想往一张纸上写些什么，始终难留下只字片语。
当晚，一向身体健壮的富源在梦中突发心脏病，急送医院抢救，命暂时保住了，能不能醒过来，却还难说。
富源不知道，林立就住在隔壁病房，此刻，他的弟弟，穿检察官制服的林树正陪着他开怀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