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气乐堂鼓起勇气邀请有贺律师一起吃饭。
到如今,作为医生和患者的他们,已经无话不谈了,有时候气乐堂还会说两句玩笑话。这次他想两个人一起吃饭,进一步了解一下。
气乐堂给她打电话,问了问她腰部的情况,然后提出“一起吃个饭好不好”,有贺律师沉吟了一下,问道:“我可以吗?”
这还用说,能够和她这样有品位的女性一起悠然进餐,是气乐堂求之不得的事。
气乐堂立刻问她什么时候方便,然后将时间定在下周二。
餐厅位于青山大道对面的大厦里,是一家名为“Casita”的法式餐厅。气乐堂把店名和地点告诉她后,她爽快地说:“那就下周二见吧。”
“好了,这就OK了。”仿佛得到了朝思暮想的美女一般,气乐堂点了点头。
不过,即便和她单独约会了,她也未必就能马上成为自己的女人。
退一步说,就算她对自己有意,两人也不可能发展到那一步的。
“你不行了呀。”气乐堂心里的另一个自己轻轻说道。
他自然很清楚这一点。不过,没有必要想那么多。
只要能够和她一起愉快地进餐,就足够了。
“多管闲事。”他对突然插嘴的那个自己训斥道。
话说回来,只不过是和一位新结交的女性约会,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他恨不得大喊一声:“太棒了!”
如此看来,自己即便成了性无能也照样可以追求女性,没有任何影响。
“无论变成什么样,男人终归是男人。”气乐堂自言自语着,踌躇满志的。
到了约会那天,气乐堂先到了餐厅,不久有贺律师也到了。
今天,她里面穿着白色衬衣,外搭黑色粗呢外套,风姿绰约,尽显秋意。
气乐堂早已知道她皮肤白皙,但今天她那白色衬衣领口露出的锁骨,让她显得更有风情了。
“怎么了?”有贺律师见气乐堂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奇怪地问。
“没什么,觉得你太美了……”
气乐堂实话实说,她莞尔一笑,落了座。
二人相向而坐,窗外车水马龙的青山大道尽收眼底。
“这地方真不错。”看样子她对这家餐厅很满意。
拼盘很快上了桌,气乐堂要了两杯香槟。
“你能喝点吧?”
“喝不了多少的……”
气乐堂不管这些,和她轻轻碰了杯后,才慢慢安下心来。
“其实我一直想请你吃饭。”
“谢谢您。”
第一道菜是刚从筑地进的新鲜的carpaccio(意式生牛肉)。
这家餐厅有外籍厨师,菜品独具特色,这些是气乐堂最中意的地方。
喝完了香槟后,他想喝红葡萄酒,就要了一瓶。
“我真的不能喝。”
那就更想让她喝了。虽然气乐堂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可绝不能这么说。
“那你就随意好了。”
两个人轻松地吃完了饭,气乐堂打算以公寓就在附近为由,邀请她去自己的住处。
他心想,这样追求女性,跟以前也没有什么两样。其实,自己本来也没得什么病。
只不过那里起不来了,但是对女性的好奇心好像更强了。
气乐堂已经追求过好几个女性了,他知道在这个时候,最关键的是尽快打消女性的畏惧,或者顾虑。
譬如现在,气乐堂没有妻子,是独身一人这件事,就要让有贺律师知道。
于是,气乐堂告诉她:“我就住在这附近。”
“住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吗?”
“我喜欢从这儿到表参道一带的环境。”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没有隐瞒的必要。
“住着方便,也很安静,所以,老是离不开这里。”
“可是……”有贺律师停顿了一下,问,“您的太太也喜欢这一带?”
“这个……”气乐堂就等着她这句话呢,“我的妻子已经不在了。”
他继续说道:“六年前,在我开这家医院的前夕,她突然去世了……”
有贺律师一边点头,一边看着气乐堂:“那么,从那以后,您一直一个人……”
“是啊。开始的时候有些难,现在已经习惯了。”
话说到这个程度,她基本上就能明白了。
气乐堂稍稍放了心,喝了口葡萄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吃完饭,要不要去我家坐坐?就在附近,走几步就到了,不过,你看了会吃惊的。”
“为什么?”
“房间里乱得不成样子。”
强调一下独身男人的杂乱无章,或许更能引起她的好奇心。
“从这里打车也就是起步价,请务必光临寒舍。”
看她没有表现出不想去的样子,或许是对他的住处感兴趣吧。
吃完饭后,气乐堂又邀请了一次,她就同意去了。
不过,一个女人这么晚去男人的住处,她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气乐堂为了让她放松一些,就去厨房打开冰箱,倒了两杯冰镇乌龙茶,递给她一杯。
“您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当然。”
气乐堂扭头朝向大门那边,告诉她:“门旁边那间是卧室。”
可能的话,他希望今天晚上能够把她引向那里,不过这可能也有点太快了。
“很安静。”和医院一样,自己的住处也是面朝青山大道,但也许是夜晚的缘故,房间里听不到汽车的声音。
“对了,这边的夜景很漂亮。”气乐堂仿佛刚刚想起来似的,朝露台走去。
他打开起居室的玻璃门,穿着拖鞋,进了露台。
“请到这边来。”
有贺律师站起来,走到露台边。
“不用换鞋,没关系。”于是,有贺律师穿着拖鞋,走进露台,站到他身边。
夜晚的秋风徐徐吹过,左手边高楼林立,而右手边视野比较开阔,远处有一座圆形大厦。
“那是六本木新城。”
她慢慢点点头:“离得真近啊。”
露台下面就是青山大道,但是,夜晚看不到大型汽车,只有出租车驶过。
气乐堂一只手扶在露台的栏杆上,稍稍靠近了有贺律师,她身上浓浓的香水味儿随着夜风飘来。
两个人的距离不到一米。气乐堂只要伸出右手揽住有贺律师的肩头,就可以抱住她。
“试试看?”
现在她应该不会拒绝。
“干吗?”气乐堂再一次问自己。
此时,两个人正并肩站在公寓的露台上,在晚风的吹拂下眺望夜景。
“好……”气乐堂在心里嘀咕,微微扭脸看了看她。气乐堂身高一米七多,要和她接吻的话,个头正合适。
于是气乐堂鼓足勇气,向右一转身,一把搂住了她。
“啊……”
她正要扭过脸去,气乐堂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吻住了她的唇。
她刚才的意思是不是“不要”呢?
她使劲扭动着,试图挣脱,气乐堂一直紧紧搂着她,没有松开她的嘴唇,渐渐地她不再抗拒了。
气乐堂在她的唇上轻轻移动着舌头,
夜色阑珊。
在面朝马路的公寓九层的露台上,一对男女在接吻。
无论是夜空还是挂在天上的明月,还有远处的高楼大厦的灯光,都会看到的。
然而,它们什么也没有说。
这样大概过了三十秒。不,也许十秒钟都不到。
气乐堂松开了嘴唇,再次紧紧搂住她,在她的耳边嗫嚅:“我喜欢你。”
她微微扭过头去。
也许是对他突然接吻不满吧,或者是想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
气乐堂不愿多想,再次抱住她,这回她轻轻地把头依偎在他身上。
“喂喂,我说,你这家伙到底打算怎么收场?”气乐堂诘问自己。
“我知道你喜欢她,可是,以后你真的能够做到吗?”气乐堂现在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胯下。
可是那里却事不关己般静悄悄的。他好不容易跟自己心爱的人接吻了,关键的部位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说心里话,他对今天晚上的约会暗自怀有一个期待。
如果能够和她单独约会、接吻,然后上床的话,说不定自己就能重振雄风呢。
与其说是期待,不如说是他的梦想更准确。
可是胯下那个家伙依然安静地垂着脑袋。
“明白了……”气乐堂对自己点点头。
年轻的时候,只要和女性一接吻,胯下那个家伙就会抬起头,不安分起来。
即便叫它“等一下”,它也不听,常常搞得自己十分狼狈。
可是,那个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不认输不行喽。”气乐堂告诉自己,但转念一想,“说不定,到了床上,紧紧相拥的话……”那个时候,它会不会动起来呢?
现在,自己最喜欢的是身边这位有贺律师。倘若她躺在自己身边的话,胯下那家伙会不会有所行动呢?
虽说这样想有点固执,但气乐堂还不打算就此放弃。直到现在,他还是想要拥有梦想。
“无论如何先上床再说。”
在露台上的话,很难进一步接近她的身体。
今晚虽说到了接吻这一步,但接着就上床的话,未免太操之过急了吧。
他左思右想,再一次抬头仰望天空,暗自告诉自己:“太着急可不行。”
一阵夜风吹来,气乐堂说了声:“回屋吧。”
已经接过吻了,没有理由继续在露台上待下去了。
有贺律师跟着气乐堂回到房间后,气乐堂拉上了露台的玻璃门。两个人在椅子上坐下。
然而她微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也许是因为突然接吻而受到了惊吓吧,气乐堂担心地这么想着时,她站了起来。
“请问,洗手间在哪儿?”
“在走廊尽头……”
气乐堂站起来告诉她。她朝洗手间走去。
也许是因为接了吻,要补妆吧。
尽管气乐堂有些内疚,但也只能如此。因为她可爱,自己才这么做的,否则不会这样迫切。
希望她至少能够明白这一点。
过了片刻,她回到客厅里。
她的妆容和头发果然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气乐堂正琢磨着最好说一会儿话后就能和她上床时,她微微低了下头,说:“我该走了。”
“怎么,这就走?”他慌忙问道。
她轻轻点点头。
气乐堂想再挽留一下,但她已经朝玄关走去了。
莫非是因为自己强行跟她接吻,她生气了?
气乐堂站起来问道:“你生气了?”
她马上回过头,冲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说没有生气,对吧?”
他自己也觉得这么问不合适,把她送到玄关后,气乐堂再次问道:“还能见到你吧?”
她轻轻点点头,打开了门。
“我送你到楼下吧。”
“不用了。”
她的语气很坚决,就在气乐堂犹豫不决的时候,有贺律师自己关上门走了。
她虽然走了,但看样子不像是不高兴。
恐怕只是因为突然被自己强吻,觉得再待下去有些难堪吧。
也是,如果她不走的话,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好。
当然很想邀请她上床,可是,第一次见面就上床的话,未免太急切了些。
总之,现在能够接吻已经很棒了。
实际上,到了这一步,今天晚上约会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了,这么说一点儿也不过分。
气乐堂的思考在这里停顿了。
即便顺利地和她上了床,自己到底有没有戏呢?看今天胯下的样子,自己是没有什么自信的,果真起不来的话,就只能没完没了地接吻了。
如果只是一味地接吻,她会不会感到满足呢?
也许非但不会满足,还会觉得不可思议的。
她会想,他为什么不跟我做爱呢?如果真的喜欢我的话,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她好像没怎么接触过男人,从她身上丝毫感觉不到那种阅人无数的气息。
但也不能因此断言她没有过性经验。她肯定有过多次经验了。
她很可能觉得奇怪,这个男人为什么不像以前接触的男人那样跟她发生性关系呢?
只是这样紧紧地拥抱、爱抚,她怎么获得满足呢?
自己该如何面对她的疑问呢?
无论怎样,现在放弃她太可惜了。
不行就不行了,只要能够拥抱她就心满意足了。
这样拥抱,自己的情感就会充分地传递给她的。
接下来的事情,现在想也没有用。
今晚刚刚和思慕已久的有贺律师接了吻。
才刚刚迈出了恋爱的第一步,自己就在考虑什么时候可以跟她发生性行为,以及怎样做才能让她满意等问题了。
进而考虑到已经没有性能力的自己的身体状况,气乐堂又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等一下。”气乐堂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与其担忧以后的事,不如满足于能够跟她接吻的现状。
性行为什么的是将来的事情。
接吻也是女性对男性有好感,精神上接纳对方的标志。
第一次约会就能够走到这一步,应该知足了。
当然,以后继续约会的话,就会由接吻进一步发展到拥抱以及爱抚。
他非常渴望这些想法能够真的实现。
但是不一定什么事都能顺心如意。
说不定半途中会因为某件事,导致她的爱冷却下来,继而弃他而去。
现在就开始担忧性行为能不能顺利,也太着急了。
这样的话,和那些一门心思只想做爱的小年轻有什么区别?
自己应该更加从容坦然地跟她交往下去。
何况,今晚已经实现了原定的计划。
自己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合适,但除了“很棒”以外,还能说什么呢?
由此,自己和她的关系便超越了一般的医生和患者的关系。
而她也不仅仅是一位聪明的女律师了。
从今天晚上开始,他们的关系变成了男女关系,对,他们已经是相爱的情侣了。
不行,这么说好像为时过早吧?
不过,他们之间是相互抱有好感的朋友关系,应该是没有错的。
“好吧……”气乐堂又点点头。
对方是一位令许多男人望而却步的女律师。
不管是否真的如此,反正自己这样想就够了。
气乐堂忽然想要向人们大声叫喊:“从今天开始,性无能的男人要开始新的恋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