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利斯边走边解下腰间的枪带，手腕上的通讯器。打开领口的扣子，拆开袖口的按扣，坐进自己的沙发中，一边享受着自动按摩，一边端起桌面升起的红酒，浅啜一口。
他瞥了她一眼，道：“说！”完全命令口吻。
镜音努力不去理会骤然升起的压迫感，打算全盘托出。双眼直视他的面容，不避违地与他目光相接。
“我想知道，你和蜜雪儿是不是情侣？你……你爱她吗？”原先大无畏的面颊泛起一抹怯红。
“这不关你的事？”一向冷淡的声音因呷了酒的缘故，显得有些丝慵懒。
“当……当然关我的事。因为我……我……”她咽了口水，鼓起勇气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对你一见钟情，我喜欢，不，我爱上你了。所以……”
“幼稚！”他冷哼了声截断她的话，“我不是你爱情梦的最佳男主角，劝你早点收拾你过剩的浪漫。别忘了，你只是个地球人，而我是个‘外星人’。什么也不可能发生。”
“不是这样的。我……”
“我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你小说看太多了，”又一次截断她的话。“就算你是个成熟女人我也不会对你有兴趣，更何况你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他饮尽杯中物，拉开衣襟露出一大片健硕黝黑的胸膛，原先整齐地束在背后的银色长发已散开，批覆在宽阔的背上，此时在暗蓝的灯光下，他开起来真地该死地性感，恩，还有——可口。（天哪，这样子诱惑女猪，看来男猪你是很难逃脱女猪的魔瓜了，哈哈！）
“不，不是这样的。”她开始局促不安，“我知道，我刚满二十岁，在一般人眼里或许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可是我确实心动了呀！我第一次看到你，情不自禁地心悸，那种慌乱失措、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雀跃，并不会对每一个长的帅的男孩子产生的。唯独只有你一人，而那时候我……我会昏倒，有一大半也是因为太激动，而你又靠那么近……”刨析自己的心态，很令人困窘。不过，誓言过“有人就去爱”的她，绝不要在这里打退堂鼓。
绿眸闪过一丝异彩，“哦？你心动，那我就必须接受吗？你的这份心动又会持续几分钟的热度，一见钟情？！哼，那只是小说家用来骗你们这些小女生的。”刻薄的言辞毫无节制地喷向被捧到面前那颗热腾腾的心上。
冷，镜音身子一颤。
“不是的。我知道你怀疑不相信，但我的感觉的确只有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啊！我再如何爱幻想做梦，再有多么浪漫，还不至于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世界。我也不相信有一见钟情，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茱莉叶》我也不相信会有那样的一见钟情。但偏偏我对你的心动、想念、忐忑不安，这种感觉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
他垂下眼睫，不想承接她眼中的热切，蹙着眉又喝完一杯红酒。他的不语沉默，令她的心紧紧一缩，闷痛不已。可身体却一动也不动，完全反应她心底的真实渴求——绝不后退，坚持就是胜利。
“我并不强求你接受我的心动。我……我只是，不想破坏一段因缘，若你和蜜雪儿相爱，我……不会在缠着你。所以，我想告诉你我的感觉，我也想知道，你和她的关系……你，你爱她吗？”深吸口气，她再次直视他。
“不爱。”冲口而出，他才意识到后悔。怪自己被她的话冲昏了头脑，左右了心，竟然口不折言。他这话无疑是在给她希望！
镜音才沉下的心刹时又因这两个字猛跳两下，但狄利斯接下来的话又把她打入谷底，“不爱又如何，我也不可能爱你。别痴心妄想，现实没有麻雀变凤凰的奇迹。所谓的一见钟情，心动什么的，终究只是一相情愿的爱情梦罢了！等你梦醒了，就会明白……”绿眸冷冷地直视她，清晰残忍地吐出，“一切都是虚假的梦！”
刹时，镜音没了血色，胸口猛地揪疼，手中的纸袋子被撕开一角。紧皱的眉头仿佛松不开的，她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几乎不能消化这话里的重创。
“你……你不相信，但也不能强行让别人也改变观念。”
“我没有改变‘别人’什么观念，只是陈述事实罢了。恐怕只有你一人在做梦，其他人都好好地生活在现实中。”
“不。你只是不相信我，因为你不了解我，当然不会相信我了。我是真的对你一见钟情，我……”
“够了！我不相信你，更不想了解你。”他放下酒杯，像头被激怒的猎豹，突然逼向猎物，一把擒住她纤瘦的手臂。绿眸狠狠地索住镜音双眼。“你懂什么，懂在我面前大谈纯纯之爱，什么一见钟情，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情人。你以为你是罗曼史第一女主角吗？”
掳住她的手臂不自觉的加重力道，但她仍咬牙不出声，“你怎么可以这么误解我。我喜欢亲近你，只是因为爱你。我也没有奢求你一定要回应我，但我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意，而不是曲解和嘲讽。”
“哼！我是疯了，居然和一个小我快十岁的小孩子大谈什么爱情的真谛。”他甩开她的手臂，恶心地低咒。
“这一点也不好笑。爱是没有年龄限制的，”她绕到他面前，连自己都惊奇她居然还能如此镇定说出这些话。“可可差泰奥十二岁之多，他们同样爱了那么多年呀！年龄根本不是问题。”迎视绿眸，她把自己的心赤裸裸地呈上，财时也承接着最直接的伤害。
“你要弄清楚，”他伸手钳住她柔嫩的下巴，“你不是可可，我也不是泰奥。我们是大大不同的，也是永远不可能的。”他已经无心，他只是为了帝国而活的一个继承人罢了。“而你也并不适合玩成人游戏。”
“如果我想玩呢？”褐目一缩，出口的话令他收回了手。
“你在胡说……”
一语未尽，她的吻封住了他的话，所有的言语都变成肢体动作，她的双手迅速缠上他的颈，压下他的头缩短两人的距离。她是生涩的，或许不懂得高超的调情技巧，但她用自己的方式认真的吻着他。
记忆的唇仍如此柔嫩，她仍是笨挫地细吻着他的唇，细小的舌头乱画着，带着一丝青涩的颤抖，无措又欲极力取悦他。
即使很笨很拙，但她的轻触仍让他有了反应。那个他口口声声抨击的小女孩，嵌在他怀里的身躯竟如此柔软有致，始料未及地迅速激起了他的欲望。
刹地怀抱变紧，她的眼中郁积的雾水快要滴落，他的手托住了她的后脑，灼热的唇重重吻住她的唇，她的呼吸、心跳突然一顿，接着她感觉自己整个儿化了。
他轻易敲开她的贝齿，闯入她口中，尝到一丝如烘烤过的饼干般的淡淡香甜。那把心火燃得更加肆无忌惮，他收紧手臂，舌疯狂地舔着她的唇齿，纠缠着她共舞，几乎吸尽她所有的空气。明知粗暴会弄肿了她的唇，他仍不放开地辗转于她的唇瓣，画着那完美的唇线，又一口包住，细细品尝，舌伸得更深，直达心垂。
他真的是疯了？！
重重地放开她，使她一个不稳跌在了平滑冷硬的地板上。地板下的幽蓝海水激荡滟涟，闯涌进黑褐色的双瞳。
哗——
一直揣在手中的纸袋甩了出去，袋子破了，洒落出一片零碎的小饼干，摊开一大块空地，良久才静止下来。
满地的小猫小狗小乌龟，在这样的情形下出现显得格外突兀又格格不入。撞进她眼里的仿佛是一地心碎，而映入他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晃然间，一滴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但下一秒，立即被看似平滑的玻面吸收了，落入那一片汪洋中。
镜音缓缓地起身，没有看狄利斯一眼，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一如没了生气的布娃娃，好似要真地一碰就会碎了似的。门开，走廊强烈的灯光刺入他眼中，朦胧中他只看到灯光勾勒出的娇小背影，听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声音。
“对不起，打扰你了。”
门缓缓关上，阻隔了刺目的灯光，和那抹墨蓝的星空。室内恢复一往的宁静，淡蓝灯光下，狄利斯的身影似乎动也没动。
有些麻木地移动着脚步，镜音无知觉地走着。四周静得令人害怕，蓝丝绒的寰宇看来是那般空洞、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突然前面出现一双脚，是熟悉的淡蓝银白装束，视线徐徐上移，印入一张熟悉的脸孔，正带着一抹无可奈何的怜惜笑容。
莱姆清楚地感到心底划过的疼惜，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他叹气，张开双臂，“唉！傻丫头。”
刹地胸口一松，久抑的闷疼涌出，镜音轻唔一声，扑进他温暖的怀中，寻获纵容与温柔来安抚自己的心痛。
莱姆柔下目光，轻柔地抚着她的头，任她的冷水浸湿了他的衣襟他的心。低低浅浅的哭声，融入他的胸膛，久久不息。